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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客栈里的青仑奴越挤越多,门口更有士兵在高声呵斥,局面眼看要失控。破月喃喃道:“我不知道会这样。”

步千洐当机立断一把抱起破月,转身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两人刚一站定,未料巷口便有官兵眼尖看到二人,立刻吼道:“就是他们生事,抓住他们!”

步千洐拉起破月就跑。

巷道狭窄,拉着破月一路飞奔。两人地形不熟,也辨不清方向,到了条人迹稀少的小巷,步千洐将破月一抱,便跃到了道旁大树上。

过了一会儿,果见几名官兵跑得呼哧呼哧的,从树旁跑了过去。

步千洐松了口气,一转头,唇上却是一阵温热。

他的唇,已擦过破月的脸颊。

他浑身一僵,立刻松开双手。破月足下本就踩空,一下失去平衡,条件反she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脸贴着脸,温热而亲昵,彼此的呼吸就在鼻翼间。

极静,唯有两人“怦怦”的心跳声,在胸膛,也在耳际。

四目凝视,他的眸澄黑如夜,怔怔然静默不语。

破月闭上了双眼,微微侧头,长睫与嘴唇轻颤着等待着。之前的满心怨埋,也被他痴痴的眼神,被他温热的胸膛,悄无声息的安抚。

步千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她默默的想,心头却酸得要流下泪来。

步千洐看着她薄红的脸颊,全身的血仿佛都冲到头顶,恍惚间如同滚烫的铁水在身体里奔腾,重若千钧。记忆中她的芬芳甜蜜,她的柔qíng蜜意,被他刻意埋在心里深处的所有美好,全部破土而出,汹涌侵袭他的全身,仿佛每一寸肌ròu,都在叫嚣着呼喊着要将她就此圈在怀里,不管不顾、占为己有、吞噬殆尽。

忽的树下一阵喧哗,两人俱是一惊。步千洐低头一看,只见一名大汉一瘸一拐在前面跑,数名官差在后面追。

破月察觉他的分神,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恨恨望着他。步千洐僵硬的别过脸去,呼吸急促道:“仔细看,有些蹊跷。”

☆、62

62、v章

眼见一名官差一刀砍向那大汉的背,大汉怒喝一声,竟徒手抓住刀刃,将官差连人带刀扔了出去;另一官差瞅着空档,一刀劈在那大汉手臂上。大汉吃痛,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众官差蜂拥而上,拳打脚踢,相当狠厉。

“赵魄!你把那些女子藏在哪里?”有官差拿刀柄狠狠敲他的头。他顿时头破血流,怒喝道:“不知!”

“郡守大人亲自要的人,你敢窝藏!”另一人用刀比住他心口,仿佛再不招,就要将他开膛破肚。

那大汉满脸满身的血,却哈哈笑道:“郡守?她们不过才十来岁,就要送给帝京做娈童?人我已尽数杀了,免得她们再受耻rǔ。”

“赵魄你个泼赖!”官差一脚狠狠踢在他腹部。

步千洐听得分明,哪里还忍得下?抱着破月纵身跃下,将破月松开,自己冲过去。

他三拳两脚便将那些官差打得鼻青脸肿,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抓起那赵魄的手:“兄弟请起!”

赵魄倒也硬气,受了那么多皮ròu伤,一声不吭的让他拖着从地上站起来,朗声道:“多谢!”

两人正要说话,却听巷口又有官兵声响传来。

“他们在那里!追!”

“走。”步千洐抓起那大汉,转头对破月道,“跟上。”

是夜。

这是青仑城里相对贫瘠的东城中,一间破破烂烂的小酒馆。巴掌大块店面,统共也就步千洐他们一桌客人。

以步千洐和破月的身手,要摆脱官差简直轻而易举。倒是那赵魄见两人疾行如飞,看得暗暗称奇。一到了酒馆中,他便深深拜倒:“多谢兄弟救命之恩!”

步千洐仔仔细细打量他,只见他生得极为魁梧,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方方正正一张脸上,粗眉虎目、挺鼻阔唇,即使此刻鼻青脸肿,亦是气度豪迈,英武不凡。步千洐将他扶起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不知赵兄究竟如何惹上了官府?”

赵魄微微一笑,徐徐道来。

却原来这赵魄是城中青仑奴头领的长子,今年三十二岁。原本官府每年按二比一比例征收成年青仑奴,他们也就忍了。

未料今年郡守大人不知从哪里讨的招,非要征收十来岁的女娃娃。后来官府流出消息,说是要送到帝京当娈童。头领本已经答应了,可赵魄看不过去,带人杀死了押送女娃娃的官兵,将她们偷偷藏了起来。这才遭到官府追捕。

步千洐听完,重重一拍桌面:“好!”他平生最喜结jiāo真英雄、真好汉,当即道:“赵兄放心,我定当护送你回营寨,绝不叫人伤你半点毫毛。”

那赵魄略微苦涩的一笑,却立刻昂然道:“今日能遇到兄弟这样的大侠,赵魄虽死无憾。”

男人的qíng意迅速集结,两双虎目俱是亮光闪闪。破月见步千洐意气风发,不由得想,他果然不是儿女qíng长的男人,叫人越看越恨!

步千洐遇到知己,哪能无酒?叫来小二,一摸荷包,却想起早已空空如也。他清咳一声,这才望向沉默坐在一旁的破月:“拿些碎银来。”

破月神色冷冷的,摸出碎银,重重放在桌面上。步千洐老脸一红,拿过来给了小二。

因步千洐方才一直未介绍破月,赵魄也就没打招呼。此时见她掌管步千洐钱银,哪里还有迟疑,朗笑道:“这位一定是弟妹,赵魄有礼!”

破月冲他嫣然一笑道:“赵大哥有礼。我不是他妻子,你误会了。”

步千洐沉默不语,赵魄见两人神色,还道是步千洐落花有意,破月流水无qíng,暗自好笑。

酒是个神奇的玩意儿,有了它,两个平时看不对眼的男人,都能称兄道弟。更何况他二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待到第二坛喝完,两人聊军事聊兵法聊天下大势,颇为意气相投,已是大哥小弟的叫了起来。

赵魄将酒坛重重一放:“小弟,今日你我二人有缘,不如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步千洐一击掌:“极好!小弟也有此意!”

两人摇摇晃晃站起来,便对着破破烂烂的窗户外明月拜倒。破月在旁坐着不吭声,步千洐却忽然回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便提起来,将她放在自己身旁地上。

他的眼神极深,看不懂他到底醉或未醉。破月想要挣脱他的手:“你gān什么?”

“你也结拜。”步千洐的手如铁钳般抓得死紧,声音也崩得紧紧的,“咱们结为……兄妹。”

“你去死!”破月狠狠一扭,从他手里挣脱。赵魄哈哈大笑,拍拍步千洐肩膀:“老弟,世间唯qíng字难勘破,大丈夫休要婆婆妈妈!就随她去!咱们再喝。”

这话简直说在步千洐心坎上,也没管破月了,又跟赵魄坐下对饮。破月见他已有三分醉意,心头恨恨,闷闷不吭声。

“眼见朝廷已结束对东南诸国用兵,显然是要对君和国开战了。”赵魄沉吟道,“却不知君和会不会抢先一步?”

步千洐点头:“若是开战,青仑城首当其冲,十分凶险。”

“青仑城有三万雄兵把守,固若金汤,君和鞑子要想攻下,绝非易事。”

步千洐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倒未必。”

赵魄神色一凛:“二弟何出此言?”

步千洐道:“史书上记载,君和人用兵深谙‘诡’道,我若是他们,必定派探子越过沙漠,潜入青仑。青仑虽守兵众多,但粮糙亦在城中,烧了粮糙,只消围困数日,不战而降。”

“咱们有三万大军,君和鞑子也占卜了便宜。”赵魄说得入神,竟从碗中拈出些饭粒,点在桌上道,“可派八千守北门、五千守南门……”他一一在桌上比划起来。

步千洐眼睛一亮:“想不到大哥也懂用兵。”他也拿出些饭粒,扮作君和国大军,排兵布阵。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意气风发。破月本来对兵道还挺感兴趣,只是被步千洐扰得忧心,心想我心思纷乱,你却同旁人聊打仗聊得神色飞扬。心头恨恨的,不多时,竟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步千洐见她睡着,立刻解下外袍,盖在她肩头。赵魄笑而不语。

半个时辰后。

“我若屯兵在此,待君和兵入城伏击,你又当如何?”赵魄道。

步千洐静静一想,指向桌案一角:“大哥用兵jīng妙至此,小弟只能出此下策。只是……罢了,若小弟没记错,你屯兵处依山而建,地势凶险……”

赵魄略带得意的点头。他虽是青仑人,自小酷爱兵法,已对青仑地形研究演练过多次,今日遇到步千洐,实在是颇为畅快。眼下终于将这个qiáng敌bī到绝境,他如何不欢喜?

未料步千洐微一沉吟,抬首道:“我会派一队军中好手,从后面潜上山顶。如今雪雨天气,泥石松动,只要借助些开山工具,引石下山,山下屯兵,必然全军覆没!”

赵魄一惊,半阵不语。步千洐却笑了:“只是借山而战,谈何容易?或许好手们还未潜上峰顶,便被大哥发觉。大哥对青仑了如指掌,真的打起来,小弟又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思考对策?这一战,还是大哥赢了。”

赵魄听得心花怒放,只觉得这个义弟才华横溢,却又不卑不亢,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心qíng激dàng下,两人也不聊兵法了,大碗大碗饮酒。

不知过了多久。

步千洐倏然一惊,睁眼醒来。

他一抬头,便见满地的酒坛,赵魄仰面倒在榻上,打着呼噜,径自睡得沉稳。

他微微一笑,正要起身,忽觉左臂不能动弹。转眸一看,立刻定住。

原来是破月趴在桌上,头压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

不知道是他饮醉了酒,无意识的去抚摸她的脸,被她压住;抑或是她在梦中迷迷糊糊的靠近,安心睡在他的臂弯里。

夜色如此幽暗清冷,手臂上传来些许温热和重量,如此温柔依赖,竟让步千洐酒意醒了大半,趁着月光呆呆的看着她,一动也不能动。

第二日破月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楼上的房间。她刚一推开门,步千洐站在门口,神色甚为平和:“走吧。”

“去哪儿?”

“赵魄的山寨。他们熟悉沙漠,帮我们打点行装,事半功倍。”步千洐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才发觉左臂还有些酸痛。他淡淡看她一眼,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