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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员面色却有些古怪,继续问相同的问题:“你且好好答话,到底从何得来?”

步千洐见他执着与此,顿觉事有蹊跷,便道:“家传玉佩,从小便不离身。怎样?”

那官员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左右神色关切的其他囚徒,忽然扬声道:“来人,把他押到我帐中。”

狱卒和随从匆匆跑过来,都有些担忧:“大人,此人武艺高qiáng。”

“休要多言,本官要亲自拷问他。”那官员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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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官员正是流浔南路军三品左将军薛嘉。按照国主徐傲此次定下的南征方略,他率一支五千人的流浔军队,在蛮人大军攻下帝京后,就地驻扎、接管军权。身为高级将领,他也知道流浔的jian细遍布大胥、君和,很多人埋伏数年,甚至连三十岁的年轻国主徐傲,都不知道其中某些人的身份。

而这种玉佩,便是辨识他们身份的唯一证明。这种玉只在流浔国内有产,玉在人在、玉亡人亡。玉的颜色越绿,说明持玉人身份越高。而当他的手下从步千洐身上搜到玉佩,他便百思不得其解――这枚玉非常贵重,持玉人的品阶定是一品以上,甚至有可能是皇亲。可无论怎么看,步千洐都是大胥的一员猛将,战功无数,怎么会是流浔细作。

但他也不敢胡乱下判断,所以决定亲自再问一问步千洐。

待亲兵将步千洐押上来,薛嘉沉吟片刻,决定先礼后兵,朝他一拱手道:“大人,之前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

步千洐听到他的话,心头暗惊。方才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回忆当日破月将玉jiāo给他的qíng形。他想起是在燕惜漠、殷似雪死后,破月才把玉佩给他。以破月的xing子,要是早得了这玉佩,肯定藏不住,必定早早送给他。可见她一开始并没有玉佩,是后来才得的。再回忆当日她将玉佩相赠时,并无太多喜意,只是郑重的告诉自己要好好收着,眉宇中似有惆怅。而这流浔官员对玉佩如此重视,莫非是某种信物?

他虽想不到颜朴淙,却觉得殷似雪或许是流浔人。毕竟那妖女婆婆行事诡谲,又危害武林。

如此想着,他便有了主意。

“你知道便好。”他淡道,“方才人多,我不便与你相认。”

薛嘉见他认了,却是半信半疑。只是按照流浔的惯常做法,他并无权力拷问这位“大人”。但要就此放了他,他又不放心。于是便问:“大人既是自己人,下官自当惟命是从。只是有一件事,下官想不明白,昨日大人为何拼死救出胥帝和青仑王?须知,活捉他二人,乃国主之命!”

步千洐心中一凛,念头转得飞快,轻笑道:“放他们走,自然有我的缘由。”

“还请大人明言。”薛嘉盯着他。

步千洐神色一展:“我放他们走,自然是因为……胥帝并不在车驾中。”

薛嘉着实吃了一惊:“大人如何得知?”

步千洐淡笑道:“具体如何得知,不便道与你。昨日我领军自北而归,已得到消息,他遣了旁人,一早护送胥帝离去,自己则护送个空的王驾,是要吸引你们兵力,便于真的胥帝逃远。而我出手相助,便是不想叫你们胡乱行事,放了慕容湛回去,我自能尾随,擒到胥帝。”

步千洐这番话,一半是瞎说,一半也是他的猜测。昨日他舍身相救,也不是为了胥帝,而是为了慕容湛。后来回头一想,越想越觉得胥帝不可能在王驾上――慕容湛忠君忠得肝脑涂地,不可能让胥帝走到这样艰险的地步,以他的谨慎,怎会将皇帝留到今日才突围?必是另有打算。

然而薛嘉听到步千洐这么说,却已对他的身份信了个十足十。他淡笑着鞠躬:“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说完亲自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步千洐手足厚重镣铐,微笑道:“大人既然知道胥帝不在那马车中,可见是自己人。不过,大人的消息还是迟了许多。”他凑到步千洐耳边低声道:“胥帝,已在我们手里了。”

他肯放了步千洐,并非鲁莽。那玉佩所代表身份实在太高,况且流浔一向重视埋在各国细作。他日平定天下后,说不定眼前人便是一品大臣,他也存了讨好的心思。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步千洐。以步千洐的身手,此刻帐中只有两人,就算他不解开镣铐,也势必为步千洐所擒。

步千洐心头巨震,面上却露出笑意:“当真?如此甚好!”

薛嘉笑道:“三日前,慕容湛已派人护送胥帝乔装出城。被蛮奴逮了个正着,已秘密押往北部,去见国主了。”

步千洐击掌:“好极!好极!蛮奴……是何人?”

“便是那日擒住你的蛮人将领。此人用兵当真出神入化。”

步千洐奇道:“说来奇怪,我离开故国已有多日,倒不知国主如何驯服了蛮人?”

薛嘉原本还在笑,忽的神色微变,看一眼步千洐,停顿片刻,道:“此事说来话长。大人先歇息用些饭菜,咱们稍后再叙。”

步千洐缓缓点头。薛嘉又道:“大人,得罪了。这镣铐我还是替大人戴上,免得身份bào露。”

“好。”

薛嘉再次走近他,拿起手镣,正要套上他的手腕,忽见他长臂一伸,自己肩头已是一阵酸麻,被点中了xué道。他神色骤变,勉力笑道:“大人,你这是作甚?”

步千洐却不答,流水行云般点中他数道大xué,这才微微一笑,往他的案几前一坐,端起旁边酒壶喝了几口,顿觉jīng神一振,这才笑道:“你已察觉出我不是流浔细作?我是哪里露了馅?”

薛嘉脸色变了又变,终是叹了口气,道:“流浔驯养蛮人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你拿着超品的信物,离开流浔时,理应知道缘由。”

步千洐点头:“你倒是个机警的。说吧,蛮人到底怎么回事?”

薛嘉却道:“步千洐,你虽不是我流浔人。但机缘巧合得了这玉佩,必与我流浔有所渊源。如今胥大势已去,君和首尾难顾,我流浔铁骑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比起心胸狭窄的慕容氏,我国主徐傲可谓是惊世之才。你是当世名将,何不弃暗投明?”

步千洐笑了:“少废话。速速招来,我给你个痛快。”

薛嘉听他已有了杀意,不由得心下惧怕,想起一事,立刻道:“那日与你并肩而战的,是你的娘子吧?你若杀了我,今生也见不到她了。”

步千洐一直以为破月护送慕容湛逃了出来,此刻听他如此说,顿时心下一沉,站起来,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她在哪里?”

薛嘉也硬气,冷笑不语。

步千洐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涉及破月更是急切,见他傲气,也不多话,一把抽出他腰间佩剑,挥刀斩乱,薛嘉惨叫一声,左臂已被他劈落。

又折磨了一炷香时间,薛嘉几yù昏迷,却都被步千洐弄醒,终于放弃了抵抗,一五一十的招来。

“你夫人……乱军之中,被蛮人擒去了。”薛嘉断断续续道,“他昨晚已领兵,离开了帝京。往南……追杀慕容湛。”

步千洐只觉心口被狠狠揪着,厉声问:“蛮人……蛮人会如何对她?”

薛嘉战战兢兢道:“女子、女子自然是……”他话没说话,步千洐已是脸色剧变,怒喝道:“蛮人军队往何处去了?”

薛嘉摇头:“我、我当真不知。他虽是蛮人,军阶却高于我。”

步千洐深呼吸片刻,平定心神,打定主意,离了帝京之后,立刻便去寻破月。只是蛮人的秘密,还要搞清楚。

“你如实说来,那蛮人到底如何驯服?”

薛嘉脸色已经煞白,吞吞吐吐说了个大概。

原来三十余年前蛮族南下,肆掠杀戮,百姓深受其害。便有人献计,说流浔国内盛产一种五色糙,提炼成药汁,服用后能叫人jīng神恍惚,惟命是从,且会上瘾。昔日都是青/楼用来控制女子。那人家中驯养有两名蛮奴,服用此药后,温煦无比。

上任国主徐毅便命人大量采集这种药糙,原本只想在蛮人再次来犯时,用以抗敌。然而随着他们驯服的蛮人越来越多,徐毅便渐渐动了组建一支蛮人军队的心思。

恰逢当年大胥君和一战,流浔本为中立小国,不yù参战,却被两个大国bī迫着不得不出兵,最后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徐毅视为平生之耻,决意奋发图qiáng,遂动了训练蛮族大军的念头。

听到这里,步千洐心下了然,却又问:“为何割掉蛮人的舌头?”

“这……我不知,大概是便于控制吧。”薛嘉答道。

步千洐见已问不出什么,便命他传令,将地牢中所有囚犯都带到帐中。而后一刀给了他个痛快,再拿着他的令牌,率众人换上流浔军装,趁着夜色出城,往南寻找破月去了。

☆、111

“姑娘,你还好吗?”柔和而略带惊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破月揉了揉眼,视线朦胧,肩头痛楚难当。她呻/吟一声这才看清,面前有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她举目四顾,发觉自己在一间灰黑的马车里。周围七八个女子,全都怯生生的蜷着。只有她躺着。她低头一看,肩头的伤势已经包扎,只是显得很粗糙,有血迹渗出来。

“这是哪里……”她挣扎想要坐起来,身旁女子立刻按住她:“你别动。军医给你看过了,说十天不能下地。”

破月点点头,听话的躺下。那女子才低声道:“我们在蛮人军中,都是被抓来的。”

破月已忆起那日被she中的经历,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步千洐将军,还有青仑王,他们被抓了吗?”

女子摇头:“……不知。”

破月也知多问无用,眼下只能快些养好伤,再寻出路。

马车一路颠簸,她喝了女子端来的药,又运气调息,虽然伤口还很痛,但jīng神已经恢复。晌午时分,女子们都昏昏yù睡,她慢慢挪到窗口,撑起身子往外看,却只见苍野之上,茫茫蓝色大军无边无际,狰狞粗壮的蛮人遍布视野。这辆车更是被手持巨斧的蛮人团团围住,守卫森严。她沉默的放下车帘,看着一车的女子。

被俘到军中的女子,不用问都知道是何用途。只要再将养个五六日,她一定要找机会脱身。

只是……她想起那个高大的蛮族将领,他实在太qiáng了。希望她不要落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