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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植看他嗔怪卖娇,qiáng做了镇定,笑道,“是真糊涂了。先不和你说,我写个方子,你按着方子去抓药来我吃,我这病也就好了。”

潘金琏将碗里面汤也喝完,一面将面碗放到桌上,一面道,“适才间壁王gān娘在,我也不好说你,现下就你我了,我还不知你几斤几两么,能够自己开药方了,大字也不识几箩筐来着。”

武植看他走路扭腰摆臀,倒是十足十地风韵,奈何他个人对这个并不那么待见,只是还得忍着,说,“刚才不是说了,我头脑糊涂了……”

“头脑糊涂了,倒在这个上面变明白了。”
潘金琏爬上chuáng来,要脸贴着武植的脸,“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别拿着自己的身子当耍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去叫蒋太医来给你瞧瞧病,开个方子,我去抓药去。”

武植受不住潘金琏这黏糊劲,又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远一点,不耐与潘金琏好好说了,突然之间来了气,沉下脸道,“你倒是听也不听我的话。”

潘金琏要说“我不听哥哥的你罚我怎的,你病中又如何来罚。”却对上武植一双幽深凌厉的眼,把潘金琏骇了一跳,寻思他怎么变得这么怕人了,不得不乖乖道,“你且写吧,我去找了纸笔来,你且写,看写出什么来!”

武植看着潘金琏,在心里叹了口气,琢磨着怎么把潘金琏调/教好了变得可心点,别这么动不动要往他身上黏糊,说话拐弯抹角地勾引。
潘金琏去找了纸笔来,在桌子上磨墨,武植见着,就要从chuáng上起来,潘金琏放下手里墨条,赶紧过来扶他,道,“大郎,你且在chuáng上等着就好。”
武植道,“我坐凳子上去。”

潘金琏只好依着他了,半跪着为他着了棉鞋,扶着他坐在桌子边条凳上。
武植闭目沉思了一阵,就拈笔蘸墨,待要写时,又因久病手上无力,笔尖不断颤抖,没法写字。
潘金琏挨着他坐下,从他手里拿过毛笔来,笑吟吟看着他,道,“你且说来,我来写罢。”
心里则想着,要是武大真能说出什么来,那他则要不得不想武大是真出了问题。被灵狐附身了?
前些日子,狮子街那边倒出过huáng大仙借jī的事qíng来。

武植斟酌了一番,说道,“桔梗六钱,陈皮九钱……”
潘金琏愣愣看着他,心想他还真能说出个方子来呢,见武植示意自己写,就赶紧下笔。

武植把方子说完,又拿过潘金琏写好的纸签来看,只见他这一手字倒是不错,便说,“就这样罢,你去药铺子里抓了药来,先抓三服药,这三服药吃完了,再看状况,改一改方子吃药。”

潘金琏道,“哥哥,那我现下就去抓药去,你且在家里等一等。”
武植道,“你去吧。”

潘金琏要走时,硬是在武植脸上香了一口,这才疾步下了楼,武植擦了擦被他亲的地方,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要说他的确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潘金琏不信武植能写出什么正确的方子来,到生药铺抓药时,又让坐堂大夫给斟酌了一下药方,大夫说这方子治风寒的,只是其中两味药这般那般地不对,拽着文要和潘金琏说,一双贼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潘金琏的粉面,潘金琏又不是傻子,之后只是不管他,跑去了药柜上抓药。
要说他整颗心系在武大身上,别的男人是不想费心思的,看也懒得多看,只觉得一群貌丑的憨货,不值他多看一眼。

抓了药回家煎了,端了药上楼,武植正坐在窗边看外面。
此时暮色初合,远处天空一片青色,渐渐地要更暗下来,远近房屋,皆笼在这一层溟色里,白墙灰瓦,树木新绿,只听人声犬吠,这里俨然不知何世界,只是发展水平,分明是历史上的封建社会。

武植心中有了计较,只是不知自己是一时在这里,还是就要一直在这里了。
他之前去照了照妆奁匣子上的铜镜,相貌倒是他之前的相貌,壳子里的灵魂也是他之前的灵魂,只是年轻了些许而已。
他倒不知,之前所属世界是他的一场梦,还是此时是他的一场梦了。

潘金琏见他在窗边坐着发呆,就赶忙过来,将药放在桌上,又赶紧去关了窗,嗔怪他道,“哥哥恁般大人了,也不晓事么,明明是病了,还坐在窗边chuī风,是不是病得更重些,你心里才舒坦了。你既不为你考虑,也得想想我来。当初在大户家里,你如何偷偷摸摸整日地要见我,还许我带我出来,一生一世过活,说娶我为妻,绝不敢稍稍怠慢我。我也不曾想着和你过日子,就是穿金戴银,小厮丫头地伺候我,我和你夫妻举案齐眉,顺顺溜溜过日子,我吃苦耐劳些,又有何不可。只是你这病了又不爱惜身子,要是真丢下我去了,我可怎么过活,从此又去给人唱曲布戏么,还是任由着街上那些泼皮破落户欺rǔ。”
说着,已是哭了起来。
泪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眼睛儿红红的,泪盈盈望着武植,好不可怜。
武植心里也对他生出了些怜爱之意,轻搂过他的香肩,劝道,“别哭了,我开窗只是透透气,病就好了,你不要担心。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潘金琏泪盈盈望着他,“说话当真?”
“自是真的。”武植在心里叹口气,对着潘金琏却是郑重点头。

潘金琏不一时就笑逐颜开了,在武植嘴上香了一口,目光灼灼望着他,“那好哥哥,你可得赶紧好起来,你病中不敢劳累你,这身子空旷了两月余,可想死奴了。”
武植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心里则想,“我对你这身子可没什么兴趣,估计到时还得累你自己去解决解决。”

 

 

☆、第四章 武大郎冷静探处境(三)

第四章

潘金琏欢欢喜喜去端了药来让武植喝,一颗心紧盼着他赶紧好。
武植从小长得矜贵,喝这药只觉得苦不入口,虽然加有甘糙,也让他紧皱了眉,被潘金琏大睁眼盯着,他喝了一口就说,“可有果子蜜饯,去拿些来罢。”

潘金琏又下楼去端了炊饼来,说,“这些日子忙乱,没置下果品点心,要不,哥哥你且等一等,我趁天没大黑,去果品店买些回来。”

武植看着那gān巴巴的馒头,是真想让潘金琏就去买点别的甜点回来了,但看外面天也要黑了,潘金琏又一副风/骚样子,在外定然多不安全,于是只得作罢,说,“明日再说吧,今日就这般了。”

潘金琏又道,“哥哥要吃饺子不吃,奴去做些来与你。”
武植紧闭着眼睛才把一碗药喝了下去,喝完赶紧端了水漱口,又掰下点馒头吃了,说,“不用了,再说吧。你忙了一整天,晚饭都还没吃吧,且自去吃晚饭去。”
潘金琏笑盈盈温柔柔对着武植,道,“先前剩了些面汤,我就着再吃些炊饼也就是了,不忙乱再专门做晚饭。”

说着,他已经起身收拾药碗下楼,让武植上chuáng躺着好好休息。
武植对这个世界一抹黑,不过也并不着急。
他从小身子差,早明白尽人事听天命的道理,不拘在哪里照着自己心意过活就是,不会有太大牵挂拘谨。

潘金琏是个勤勉利索的孩子,吃过晚饭,又亲自端了汤水上楼让武植洗漱,用了香豆面子亲自与武植洗脸净手,倒让武植十分不习惯,qiáng硬拒绝了他,才自己洗漱了。
等他又泡完脚,一应儿地收拾妥当了,潘金琏才端了水盆下楼,武植坐在chuáng上,觉得自己让一个小孩子这般伺候,也多不妥,只是,身边也只得这潘金琏一个,他不伺候自己,他此时刚到此地,又去哪里找人来伺候自己。
武植微叹了口气,心想还得先赶紧摸清了状况才好。

潘金琏伺候好了武植,又在楼下做第二天要卖的炊饼,武植本以为潘金琏就要上楼来,没想到等了一阵,倒等来楼下声响,他穿了棉鞋,扶着楼梯慢慢下了楼,进厨房里一看,只见潘金琏又在揉面,系着围裙,累得额头上起了一溜儿汗珠,脸颊绯红。
即使一向淡漠冷然如武植,此时也不得不对潘金琏生出了些qíng意来。
说,“这么累得慌,这是做什么?”

潘金琏看他下楼来,赶紧在围裙上揩了揩手,去搬了个凳子让武植坐着,又回去揉面,说,“明天要卖的炊饼,不赶着今晚上做完么,不然明日可拿什么去卖。”

武植想了想,记起来看书知道炊饼即是馒头,不就是水浒里武大郎卖的那玩意儿,想起这节,他心里就是一咯噔,面前这人不就是叫金琏,今日来看他的老婆子不就是卖茶的,被金琏叫成“王gān娘”。
武植虽然心里觉得诧异,脸上却毫不显现,只说,“潘姥姥近来,可有来走动。”

潘金琏瞪了杏眼,“你倒念起她来作甚,上次来找我要钱,我哪里会给她,当年卖我时,她倒没想多的。”

武植很是惊讶,确认这金琏确实是姓潘,只是自己并不和水浒里武大相仿,也不可能相仿,只是,这里到底是哪里,武植心里则有了数。
说潘金琏道,“既是她来找你,总是你母亲,若是有钱,帮衬一点又何妨。”

听他这般说,潘金琏直接置气地将面团在案板上拍得声响,说,“他不过是我爹的继室,是我后母,我爹死了,她就把我一卖,我和她又有甚么qíng分。”

武植说,“我只是说说,你自己主张就好,只是别怄气当年事了,总归过去了。”
“倒也是,要说起来,不是她当年卖了我,我又如何遇到哥哥你。”说着,潘金琏又对武植笑笑,倒是qíng意绵绵得很。

武植接着他的媚眼,很是不适应,说,“这几日就不做炊饼了罢,等我病好了,另谋别的生计,你不要这般劳累了。”

潘金琏道,“哪里能够这样说。当初从张大爹家里出来,我之前拿了些细软盘缠金银首饰与你,但这些日子花费,都用不少了,你又病着,总不能甚么也不做,卖炊饼有点进账总是好的。”

武植没成想他用着的这个身子,在之前居然是靠潘金琏带出的钱养着的,不过想来也是,住这样楼房,靠卖炊饼大约供不起。
他也不好再劝潘金琏,只想着等病好了,得怎么谋个更赚钱的营生,不然总靠潘金琏养着不是个事。

潘金琏蒸了炊饼,又剁了些ròu菜做了饺子,他一边看着火,又坐过来和武植挨着,笑盈盈看着他,很是想亲热的样子,武植只是神色淡淡的,没个回应。
潘金琏有点气不过,就拿手去掐他的腿,武植赶紧喝止了他,潘金琏委屈地望过来,说,“大郎,从下午我回来,就觉得你怪怪的。你这是伤着脑袋了?”

武植道,“若是真伤着了,你待怎么办?”
潘金琏道,“让我亲几口,说不得就好了。”
武植赶紧挡住他,“好好儿坐着,别乱动。”

饺子蒸好,潘金琏拣来先让武植吃,自己又去蒸上两屉炊饼,又才坐过来,武植尝了一个饺子,就说,“这陷料儿,猪ròu多些肥ròu才好,再加个jī蛋……”

潘金琏笑着让他夹个饺子自己尝,说,“你对吃食倒挑剔起来了,下次我就记着了,再做与你,可行。”
武植道,“你也别太累着。”

武植没吃多少,潘金琏吃了几个饺子,也不吃了,将剩下的用碟子装好,放食盒里存着,说,“明日我出门去了,哥哥饿了自己吃,我一会儿提楼上去放着。”

武植从小生于富贵之家,锦衣玉食,养得一张刁嘴儿,不过于人qíng上,也是知道,潘金琏如此,他如何不心生感动。

等要睡前,潘金琏洗漱毕,又捧出玉容散来,用水调匀了,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敷在面颊上,然后又把手上敷好,摸着自己的玉指,叹道,“已是粗糙了不少,哪里比得从前。”
又捧着还剩了玉容散的小碟子来chuáng边,放chuáng边桌子上,自己在chuáng上坐下后,就对武植说,“哥哥,你将这剩的玉容散都抹在奴脚上吧。”

武植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心想,和他直说了罢,自己不是他那个亲亲爱爱的qíng郎了。

 

 

☆、第五章 西门庆帘下遇佳人(一)

第五章

潘金琏脸上敷着一层灰灰的面膜,手上也敷着,这面膜芬芳扑鼻,又带着一股子药味,有着美白滋润养护肌肤的功效。
他翘着一双小脚,翘到武植面前去,他脚小巧玲珑,肌肤莹白,jīng巧漂亮,并没有一般男xing的宽大粗糙。
武植想来,大约与他是少年年岁还小有关,不过,即使这脚再漂亮,他也并没有握上去的冲动。

对着一个只认识了一天的人,武植实在无法和他行止过于亲密,对为人敷脚,也做不出这种事,只好对满脸期待的潘金琏说道,“小潘,我已经不是你原来的那个qíng哥哥了。”

潘金琏一张脸僵在那里,因为面上敷着玉容散,便也看不出太多变化,只是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
“哥哥,你这是甚么意思,你……你变心了?”

武植很是真切地说,“不是,我是从另外地方来的一个武植,你知道铁拐李的故事吧,我就像他一样,只是魂魄飘过来,飘到了你的qíng郎身上。但是,我并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