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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大胡子也是高手,临下锅才把从花姜末青瓜加进调拌好的jī脯ròu里,入锅,旺火翻炒几个过子,待颜色红亮便出锅了,旁边有传菜的忙放到食盒子里,提着就跑了。

其实,这道菜还是先做出来就吃才得味,如此这般,在食盒子里一闷,再送到花园子的席面上,却有些走味。

念头至此,不觉失笑,自己是当厨子当的年头长了,总是习惯吃刚出锅的,才有此想法,若真正的宴席上,哪可能如此,收回心思,认真切菜配菜。

虽是头一次给大胡子当下手帮厨,却还算默契,只不过,下头预备的东西却有些杂乱无章,这些人简直是来捣乱的,有这些不靠谱的人,大厨房能支撑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想起刚安福都不敢进来,想是被大胡子骂怕了,才病急乱投医把自己推了进来,这个大厨房的管事也不好当啊。

大胡子要做的菜并不多,只是几个大老爷亲点出的主菜,其余自然有二火三火负责,不在这间灶房,故此,虽然宴席所需菜品众多,主厨却相对轻松,等牛ròu炒好就算收工了。

等大胡子一走,安然便开始收拾灶台,案板菜墩都用刀刮两遍,用水洗净,用过的抹布都上大锅用碱水煮过晾好……

足有一个时辰,才收拾利落,直起腰刚走出去,就见安福笑眯眯的站在外头,看着她两眼发亮:“丫头行啊,竟是个深藏不漏的,跟你福叔说说,哪儿学的这么一身本事,差点儿连你福叔都骗过去。”

安然目光闪了闪:“安管事,安然之前是在外厨房的,您莫非忘了。”

安福白了她一眼:“快得了吧,外厨房要是能出你这样儿的,我还愁什么啊。”说完,见安然一副认真的表qíng,不禁道:“真是在外厨房学的啊?跟谁学的?莫非外厨房还有我不知道的高人不成。”

却见安然一副不想说的样儿,琢磨自己这么刨根问底,也没什么意义,这人找着了,就连挑剔的赵永丰刚出来的时候,都难得跟自己说了一句,这个,成。

别看就一个成字,安福的老泪都差点儿下来,这位多难伺候,他可是深有体会,能说一个成字,那绝对已经相当难得了,可见对这丫头满意的不得了,自己还纠结这丫头怎么学的手艺做什么。

想到此,便不再问了:“从今儿起,你就留在大厨房吧,也不用顶山柳的差事,就跟着赵大厨帮厨。”说着,压低声音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悟xing高,跟在赵大厨身边儿学上个一年半载,可就了不得了,赶明儿就算再不济,混个厨娘也不难,可得用心。”

安然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这位安管事虽有些神叨叨,看起来却不像坏人,至少比兴儿qiáng太多了,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应该不难,便认真的点点头:“嗯,我记下了,多谢管事提。”

安福见她如此上道,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语气也愈加柔和:“大厨房的丫头就你跟小霜,屋子是现成的,就旁边的院子,回头你搬过来就是。”

安然不免有些犹豫,说实话,不是这里不好,她是真舍不得自己那个小院,别看破,可如今让她收拾,也颇有生机,要是搬到大厨房来,自己前头不白费力了吗。

想着,不禁道:“安管事……”

安福挥挥手:“叫福叔,叫福叔。”这丫头能入赵永丰的眼,将来说不定就成了赵大厨的徒弟,自己对这丫头客气点儿没坏处。

安然也不执拗:“福叔,我能不能不搬过来?”

安福倒是没想到,她还不想挪,外厨房的待遇跟大厨房那可是一天一地,住的地方也一样,这丫头还真是古怪,算了,不搬就不搬,反正外厨房离着大厨房不远,她自己不嫌折腾,就由着她吧。

安然大喜:“谢福叔了,那这会儿我能不能先回去?”

安福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明儿记得一早过来。”

安然又谢了一遍,扭头跑没影儿了。

安福不禁摇摇头,刚瞧她切菜配菜,真挺像那么回事,这会儿却又成了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不过,这丫头的模样儿着实不差,莫说在这大厨房,恐怕府里都拔尖了,这么个漂亮有,怎么跑到外厨房去了,真让人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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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豆沙饼

?安然到后头院子来寻gān娘,寻了一圈没找着人,正纳闷呢,那边儿井台上正收拾的东西的仆妇瞧见她,眼睛一亮,忙甩甩手上的水,又在围裙上抹了两下子,小跑着过来:“安然姑娘可是寻柳大娘?”

安然打量她一遭,甚是面生:“大娘是……”那仆妇也不恼,笑微微的道:“安然姑娘刚跟柳大娘来的时候,我正在井台上洗菜呢。”

安然才明白过来,这仆妇是俞大娘的手下,便蹲身一福:“安然见过大娘。”

那仆妇唬了一跳,忙要来扶她,又怕自己手湿乎乎的,安然嫌弃,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这也不能怪这婆子,刚安然来的时候,还是外厨房的杂役,便同是杂役,一个外厨房,一个大厨房,可差着一天一地呢,自是不会上赶着过来跟安然搭话。

可这谁想,一转眼的功夫,这丫头就成了帮厨,还是赵大厨的帮厨,这地位嗖一下就跳了上去,莫说自己一个大厨房里上不得台面的杂役仆妇,便是管事安福也得对安然客客气气的。

这大厨房跟别处可不一样,管事真不算啥,大厨才是爷,那位郑老爷子自不必说,高赵两位大厨,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这两位的帮厨那了得啊,比这大厨房的二火三火都牛呢,没见走的时候,俞大娘的眼睛还长在头顶上,回来的时候瞧见柳大娘,那腰板都直不起来了吗。

说起来,外厨房的柳婆子还真有运气啊,这样本事的gān闺女怎么就她捞上了呢,这丫头傍上赵大厨,就算在大厨房站住了脚,往后她gān娘的好处能少得了吗,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不知道,哪会儿借股子东风就飞起来了。

安然见这仆妇慌乱的样儿,也不禁暗暗感叹,这人的地位还真是要紧,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从杂役到帮厨,这些婆子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也只装做没瞧见,问了句:“大娘可知我gān娘去了何处?”

那婆子忙道:“知道,知道,你这一去不知多半天呢,俞姐姐回来见你gān娘gān巴巴在这儿站着,怕累着你gān娘,赶上今儿活儿不忙,便叫着你gān娘去我们的屋子坐着去了,让我在这儿瞧着你,你来了就引你过去。”

安然不禁扫了眼,井台上那些收拾了一半的家伙什,虽赵大厨走了,园子里的宴席却未散呢,那边儿二火三火,面案上的厨娘,都还忙活的脚丫子不在鞋上,只要园子里的宴席不散,大厨房的各路人马就得随时支应着,这大厨房的差事虽说油水足,能捞着好处,可也真是最累的。

安然记得,当年安记烹饪学校有一个颇有天赋的学生,不论是做菜的悟xing,还是火候的掌握,都相当出色,是一个顶级大厨的好苗子,还让自己动了收徒的念头。

安然虽然从爷爷手里接下了安记烹饪学校,自己却并未收徒,即便她已是公认的顶级大厨,想拜在她门下的不知凡几,她却觉的自己远远达不到一个师傅的标准。

一个好厨子并不一定是个好师傅,她没有把握当好师傅,贸然收徒只会误人子弟,但那个孩子却让她动了心。

可惜并未成功,那个孩子半道退学了,自己觉得实在可惜,还特意找了他,那孩子低着头一语不发,最后临走跟她说了一句:“我爸说上辈子打爹骂娘,这辈子才罚你进厨房,我爸说当厨子最没出息,说我若是执意学厨子,还不如去扫大街。”

安然当即默然,不能说这孩子的父亲是对,但也不能绝对说是错,厨子是很辛苦,需要付出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去练习,这也才是基本功,最重要的还是做菜的悟xing,如果没有悟xing,便学一百年,也不可能成为合格的厨师,到最后,也只能拿着微薄的薪水,一辈子做着最累的工作。

听到那个孩子的话,安然便再没有挽留,那孩子已经不小了,如果他真爱这一行,不会因为父亲一句话就退学,改变自己未来的志向,能如此轻易改变,说明他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一行,爷爷说过,做菜首要用心,要真心喜欢才可能做好,这孩子便再有天分悟xing,却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不值得挽留。

而自己收下德福之初,并不知他有做菜的天分,但他对烹饪的那份向往和热qíng,打动了自己,这一行是辛苦,但若真心喜欢,便再辛苦也能找到乐趣。

不过,这位大老爷还真能折腾啊,这安府都快赶上酒楼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不是召集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就泡在后院女人堆里,难道没正经事儿gān?不是说安家买卖做的很大吗,这么大的买卖,难道不用管理,现代那些大财团的老总,她也见过几个,人家那忙的,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这位倒好,成天闲的没事儿穷折腾,弄得底下的人也跟着他不得闲儿。

跟安然搭话的仆妇姓张,安然就喊她一声张大娘,跟着张大娘从后头出了大厨房,旁边一连好几个院子。

张大娘挨个指给她看:“那边最远的那个,瞧见没?就是门前对着一丛竹子的那个小院,是咱们郑老爷子的院子,高赵两位大厨也在那院子里住,本来大管家安排了伺候的小子,不想人郑老爷子竟然不用,平日咱们这大厨房上灶就是高赵两位大厨轮着来,总是有一个留在老爷子身边伺候着,这个孝顺劲儿,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安然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也是应当的。”

张大娘忙道:“可不是,摊上这么俩孝顺的徒弟,可比生多少儿子都qiáng呢,旁边这个院子住的是大厨房的小子们,人住的多,以前成天闹哄哄的不消停,后来郑老爷子来了,安管事下力气整治了几个,如今才算清静了。”

又指了指她们眼前的院子:“这个就是我们住的了,人不多,算上之前的山柳,也才十个人,平常都在这儿住,轮休的时候才能家去,说起山柳了,西边的屋子就是小霜跟山柳住的,如今你也该搬过来了吧,等会儿我叫俩人帮你挪过来,也省的你来回折腾。”

安然忙道:“安然谢张大娘好意了,却我刚跟管事说了,暂时不挪过来。”

张大娘一愣:“这是为何?咱们这儿可比外厨房qiáng远了,院子里盘了灶,离着井台还近,洗洗涮涮方便着呢,屋子也严实,又盘了火炕,守着大厨房,不缺炭使,添满了烧半天儿,晚上能暖和一宿呢。”

安然:“我gān娘在外厨房,若我挪过来,以后再想瞧瞧gān娘,还要等闲了才行,若仍住在那边儿,一早一晚都能过去。”

张大娘颇羡慕的道:“姑娘可真是个孝顺闺女,柳大娘认了你这么个gān闺女,我们几个瞧着都眼热呢。”

安然笑着客气了几句,跟她进了院子,院子比自己住的足大出一个去,收拾的颇为齐整,院子角搭了个棚子,盘了火灶,用来烧水,倒真比自己的那个院子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