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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暗暗冷笑,心说,这安府的后宅里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这么个小丫头都能把戏演的入木三分,若自己仍是过去那个傻不拉几的丫头,估摸这会儿肯定感动的稀里哗啦,然后,继续把这丫头当成知心姐妹一般,让人yīn了都不知道。

见识了安翠的演戏水准,安然忽然有种直觉,没准之前的自己,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不堪,好歹在兰院当了几年差,便再傻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便有这样的心思,若没有旁人推波助澜,恐怕也不敢贸然行事,然后被yīn了一道,怕不止大姨娘一个人要收拾自己,这些兰院的丫头也没一个清白的。

安然的目光落在安翠有些平凡的五官上,忽然就明白了,跟安翠一比,自己真算相当好看,五官,身段儿,都不是安翠能比的。

即便安翠这样的丫头,天天守着望着一个男人,眼瞅着大姨娘锦衣玉食,再想想她自己,日子长了,没心思也生出心思来了,有了心思,第一件事恐怕就是除掉qíng敌,所以姿色出众的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而大姨娘大概早看自己不顺眼了,于是将计就计,便有了自己爬chuáng被发落的事儿。

虽然一切还未证实,但安然直觉,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而,今天大姨娘找自己来,莫非真像这几天外头说的,大老爷看上自己了?

想到此,安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真的,岂不是没出虎xué又入láng窝吗,安子和哪儿还没料理明白呢,又惹上一个渣到无底线的大老爷,就算自己心有七窍,恐怕也难应付过去。

大老爷的xing子就从前头山柳的事儿就能知道,简直就是个视人命如糙芥的主儿,在他眼里,丫头的命都不叫事儿,更何况身子了,肯定还觉看上自己,是自己八辈子也求不来的福气呢,最要命的,他是安府最大的主子,手段通天,这样的男人,可比安子和难对付的多。

如果真看上自己,哪会容自己拒绝,估计直接霸王硬上弓,就把自己办了,自己难道还能像对付安子和一般把他踹出去不成。

再说,安子和一个读书的秀才都有那样的身手,大老爷就更不用说了,收拾自己简直不要太轻松,自己反抗,说不定还会勾起渣男的恶趣味,更来劲儿了也未可知。

真要到了那种境地,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呢,越想越怕,哪还有心思看安翠演戏,直接道:“我真忘了,过去的事一点儿都记不得,不止你,连我自己是谁?叫什么?都是听柳大娘说才知道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外厨房的人,她们都是知道的。”

安翠愣了愣,心里虽仍犹豫,可见安然言之凿凿,加上她的确跟变了个人似的,便信了几分,刚在大厨房瞧见她,不是眉眼儿还跟过去一样,差点儿都没敢认了。

即便眉眼一样,可站在那儿,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人,过去的安然模样儿好,又爱打扮,便是安府丫头的衣裳都是一个样儿,穿在她身上也变了,她会特意把衫子改瘦,穿在身上紧紧裹着身子,腰带也系的紧,越发显出两只高耸的奶,子,细软的腰肢,走起路来扭腰摆臀,比三姨娘跟红棉还能勾男人,天生就是个狐狸jīng。

可如今的安然呢?安翠儿忍不住暗暗打量她一遭,身上这件衣裳自己认得,当初安然给大姨娘发落到外厨房的时候,她的那些首饰衣裳都让自己几个瓜分了,就塞给她两身旧衣裳,她身上这身还是自己的,边儿上都磨毛了,裙子下摆还让火烫了个窟窿,虽说用同色的布补了,仔细瞧还是能瞧出来的。

莫说,她如今顶了大厨房的一火大厨,便是大厨房的杂役,也有的是油水可捞,手里断不会少了钱使,以她之前的xing子,不定要打扮的怎么花枝招展呢,如今却穿着这么身旧衣裳,虽洗的gān净,却着实有些寒酸。

头发更是梳的简单,一根大辫子,连根儿鲜亮的头绳都没有,镯子,戒指,坠子一样首饰都没有,脸上更是gān净,这哪儿还是过去的狐狸jīng,半点儿妖娆气都不见。

可就是这样的安然,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白白净净,一头浓密的头发乌黑发亮,梳成一条发辫垂在肩头,清清慡慡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安翠心里不免嫉恨,倒没想到这丫头落那么个下场,仍有翻身的一天,而且,这一回真入了大老爷的眼,若成了姨娘,想起当初的事儿,能有自己的好儿吗。

就为这个,安翠这几天都没睡好觉,今儿这一路才不停试探,就是想探听明白了,到底安然是真忘了还是糊弄自己呢,如今看来像真的,倒暗暗松了口气,假意叹了口气:“我还总想着过去咱们一起的事儿呢,不想你竟忘了。”

说着,进了大姨娘的兰院,兰院不大,却小巧jīng致,安然注意到院子里种了两颗石榴,看起来不像年头长了,看那植株大小,倒像新栽的,若是长了几年的,如今刚过端午,正是榴花胜火的时候,却并不见开花,只一片青绿的石榴叶有些蔫头耷拉脑的,倒成了这个小院的一大败笔,想来是为了取石榴多子的意思,特意栽的。

院子中间有个大水缸,支棱处几只荷叶,才添了几分生机,安然就站在水缸旁边候着安翠进去通报。

还是早上,日头不怎么晒,安然侧头往缸里看了看,见有几条大肚子金鱼,正在荷径间摇头摆尾的嬉戏,看起来很是欢乐,一点儿不觉得在缸里有什么不好,就像廊下笼子里那只红头的雀鸟,叽叽喳喳蹦来蹦去,用清脆婉转的叫声来取悦主人,一点儿也不向往笼子外的天空,。

缸中鱼,笼中鸟,跟这后宅里的女人们相得益彰,也不能说是对是错,只是追求不同罢了。

大姨娘隔着碧纱窗瞧院子里水缸旁立着的丫头,就这么瞅着,心里都堵得慌,这才几个月,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待在泥里的丫头,一眨眼的功夫就翻身了,竟然还成了大厨房的大厨。

凭着厨艺得了侯爷赞赏,也入了爷的眼,这可真是前有láng后有虎,正不知先打láng还是先驱虎呢,林子里又钻出个豹子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次就把这丫头收拾死,也就没有如今的后患了。

想着,侧头问安翠:“你试了她不曾?是真忘了还是糊弄人呢?这丫头可是个狐狸jīng,莫不是为了勾引大老爷,使出的招数吧。”

安翠忙道:“瞧着像是真忘了,而且,跟之前的完全就是两个人,隔着碧纱窗瞧不真切,一会儿她进来,姨娘就知道了,也就眉眼儿一样,其他倒像换了个人,奴婢这么瞧着都觉生疏呢。”

大姨娘点点头:“,你去让她进来吧。”

安翠眨眨眼,低声道:“大姨娘真算替老爷收了他啊,大老爷哪儿不是没发话吗,大姨娘这般,若老爷并无此意,岂不弄巧成拙。”

大姨娘哼了一声:“这事宜早不宜晚,真等爷发话,还有我什么事儿,况且,安然是我这儿出去的丫头,大老爷既然有意,我若装糊涂,这个好儿让别人卖了,还不叫那几个贱人笑话死,至于大老爷的意思,还用问吗,这几日哪天不是从大厨房要菜,还点名让这丫头做,大老爷这心思便没说出来,谁又不知呢,再有,最近几日府里风言风语传的厉害,大老爷什么秉xing,若不是真有此意,哪容得府里这么传,行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去把她叫进来就是,有件事我想了这些日子都没想明白,今儿正好她来了,倒要问个底细。”安翠应着出去。

安然等了这么大会儿子,虽说早上日头不烈,晒这么半天,也出了一身汗,心说这位大姨娘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不成,若不是卖身契在府里,谁耐烦跟这种无聊的女人纠缠,这么多心机手段,gān点儿什么不好,都用在争男人上头了,末了,还是个侍妾,真不知图什么。

跟着安翠进了外间,余光扫见炕边儿上靠着个白皙丰腴的女人,估摸是大姨娘,微微蹲身:“安然给大姨娘请安。”

安然刚蹲下,不妨炕上的女人就走了下来,近前一伸手把自己扶了起来,端详她半晌儿,异常亲热的道:“倒真是瘦多了,可见受了苦,你这丫头的xing子怎这般倔,当日,我也不过一气之下发落了你,想着让你知错罢了,你若肯跟我说句软话儿,或是求我一求,便念在咱们主仆这些年的qíng份,也断不会让你受这些罪的。”

安然目光闪了闪,不禁瞄了安翠一眼,心说,瞧见没这位才是高手,一见面就把过去的事儿都点出来了,合着,过去发落自己,根本不是大姨娘这个主子无qíng,是自己这个当丫头的xing子太倔,不知道求她。

两句话过来,就把事儿圆过去了,别管心里怎么想,嘴里却仍念着主仆的qíng份,而且,不等自己开口,就把两人的关系定在了主仆上,这无疑对大姨娘大有好处,若自己真跟了大老爷,与大姨娘是主仆关系,岂不比她低了一等吗。

这份心机着实厉害,可惜找错了对手,自己根本没想跟她争男人,她的这些心机也就白费了。

想到此,安然开口:“大姨娘言重了,安然是死过一回的人,活过来那天就跟自己发了誓,不管过去安然是什么人?发生过什么?既然忘了就忘了吧,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从那天起,安然就当自己重活了,后得师傅眷顾,收为关门弟子,如今安然只想学好手艺,当一个好厨子,至于其他,安然不在意。”

安然一句话,令气氛有些僵下来,显然,大姨娘未想到安然会如此不给面子,有心要恼,可一想,这丫头早不是当初兰院的丫头,也不是外厨房的杂役,她是府里的大厨,也不像过去一般没根儿没叶,她背后的可是那位当过御厨的郑老爷子,大老爷都得敬着的人。

正因如此,这丫头才一开口就把郑老爷子搬了出来,有郑老爷子挡着,自己断然不敢为难她,倒不想,才几个月,那个就知道勾男人的蠢丫头,竟有了这般心计,也变相告诉自己,她早不是自己的丫头了,更不是主仆,她是府里的大厨,便自己是姨娘也得客气些。大姨娘只觉一口气正卡在嗓子眼儿,上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到底是个有城府的女人,僵持不过片刻,便笑了起来,跟安翠道:“瞧瞧,这才几个月不见,安然这一张嘴,竟如此能说会道起来,知道你拜了个厉害师傅,学了一身好手艺,可再怎么着,终归是个女人,咱们女人可不比他们男人,什么都是虚的,有个好归宿才是正经,你从进府就跟着我,没有爹娘在跟前,这些事儿我不替你想着,谁替你想着,你也别害臊,今儿叫你来,就是有件事儿要跟你商量,来,咱姐俩坐下说。”

说着,便要拉安然的手。安然忙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大厨房如今离不得安然,大姨娘若无要紧事qíng,安然便先告退了。”说着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