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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府南北的厨子虽说和睦了,可别的地儿,却仍然争的你死我活,之所以变成如今这种局面,究其原因就是五年前郑老爷子跟韩子章那场御厨比试。

郑老爷子大度,可韩子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要想整个厨行和睦,就得把韩子章斗下去,而能把韩子章斗下去的人,非安姑娘莫属。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发生纵火之事,从富chūn居起火的时候,高炳义就怀疑有人故意纵火,因安姑娘提醒过他多次,富chūn居的房子是木质结构,须注意防火,所以,在这方面他颇为小心,每天都亲自巡视几遍才放心。

如此小心谨慎下,还出现失火之事,也才会怀疑有人纵火,而且这人能纵火,不是内鬼也必然有内应,这是高炳义最不能接受的事。

越想越生气,开口道:“叫大伙来是有件事要弄清楚,昨的火到底是谁放的,火烧起来的时候,安姑娘想逃出来,却发现门从外头上了锁,这说明什么?不用我说,大家伙也明白,昨儿富chūn居这把火就是冲着安姑娘来的,就是为了要安姑娘的命。安姑娘的院子在富chūn居后头,寻常人是绝不可能进的去,况且,外人如何会摸清富chūn居的状况,怎会知道哪里是姑娘的屋子,这必然是富chūn居的人才能如此熟悉,并且,趁着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门从外头锁上。”

大家伙一听都傻了,半天方有人:“高大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屎盆子可不能往俺们脑袋上扣,当初北派的厨子挤兑咱们,富chūn居的老东家gān不下去了,眼瞅着咱这糊口的饭碗就没了,要不是安姑娘,哪有如今的富chūn居,哪有这碗安稳饭,就算再混账,再没心,也该知道知恩图报,哪有害安姑娘xing命的道理,谁要是怎么gān了,那还是人吗,连禽shòu都不如了。”

“是谁gān的很快就能知道了。”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听在大家耳朵里,yīn沉的刺耳。

梅大表面上是梅先生的家仆,可自从梅先生盘下富chūn居,富chūn居的一切事qíng说是jiāo给安姑娘,大家伙却都知道,其实是梅大掌着。

且,在梅大手下这几个月,对梅大的做事风格早已门清,别看梅大在安姑娘面前脾气好的什么似的,离了姑娘,那可是最难缠的主儿,赏罚分明,gān得好赏钱绝不会少,若是犯了错,该罚的一样罚的狠,轻则罚工钱,重了就卷铺盖卷滚蛋,所以,这些人见了梅大没有不怕的。

而梅大跟安然的事儿,在富chūn居也早不是什么新闻了,都知道安姑娘是梅大的心尖子,天天都恨不能腻在一起,这心尖子的命差点儿没了,这事儿怎可能善了。

狗子搬了把太师椅过来放到正中,梅大坐在上面,扫过众人,把手里的铜锁丢到地上,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站出来,我不能保证他的命,至少能保证他家里会好好的,若等我把人揪出来,那就对不住了,别说家里的老子娘,兄弟姐妹,就是他的祖宗八代,我也会从祖坟里掏出来挫骨扬灰。”

梅大几句话让院子里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虽知道这位不好惹,可也没想到这么狠,把八代祖宗都掏出来挫骨扬灰,这听着都叫人瘆的慌。

狗子却暗暗点头,敢动他们师傅,把祖宗挫骨扬灰也活该,却也瞄了梅大一眼,这位平常瞧着可没这么狠,这时候,看上去真有些怕人,就是不知道师傅如果看见这样的梅大,会不会害怕。

却不禁摇头,师傅不可能看见,梅大在师傅面前那个温柔体贴劲儿,就别提了,之前跟个长工似的,不是劈柴就是提水,后来地位上升,在师傅跟前也是言听计从,所以,师傅绝不会知道梅大背着她是什么样儿。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梅大,才能揪出纵火的内鬼来。

梅大站了起来,围着院子里的人转了两圈,开口道:“现在我数十下,如果数到十,还不站出来,那就别怪我不讲qíng面了。”

说着,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小院里不紧不慢的响起来,钻进耳朵里仿佛催命符:“七,八,九,十。”

当梅大十字一出口,就见第二排有人往前迈了一步。

高炳义上前一步把人揪了出来,看清楚人,气的差点儿厥过去:“罗胜,竟然是你,你做下这样的事,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吗。”

罗胜是富chūn居的三火,算富chūn居老人,高炳义没来的时候,他就在,是有名的老实头,平常不言不语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罗胜这会儿垂着头不知想什么,对于指着他大声责骂的声音,仿佛没听见一般,老半天才开口:“让俺gān什么都行,就是别为难俺娘,俺娘病着禁不得事。”

梅大点点头:“还算是条汉子。”

“罗胜你他娘还是人吗,安姑娘是咱们的再生父母,你竟要害姑娘的命,真他娘不是东西,禽shòu,没人心……”

众人七嘴八舌,骂什么的都有,罗胜只是沉默不语。

梅大看了他一会儿,跟高炳义挥挥手。

高炳义会意:“大家伙都散了吧,东家说了,富chūn居过几日便开始整修,等整修好了,就重新开张,开张之前这段日子,工钱照发,都回去吧。”

高炳义一句话,大家伙都高兴了起来,富chūn居烧了,虽说立马就开始整修,也正担心这几个月的日子怎么过呢,如今东家发了话,都松了口气,赶紧家去给老婆报信儿去了,也省的婆娘在家瞎担心。

梅大让高炳义狗子也下去,一时间院里就剩下了罗胜跟梅大。

梅大看了他一会儿:“你兄弟罗刚欠下刘成的赌债跑了,你怕刘成到你家里要债,惊动你病重的老娘,bī不得已答应了他,我说的可是?”

罗胜愣愣看着他:“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却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通过俺杀jī儆猴。”

梅大点点头:“倒不是个蠢人,这么着,我给你一条活路,你家里的老娘,我会找人帮你照顾着,只说你出了远门,只需你帮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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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拨鱼儿

?“东家,东家,不好了,府衙的差爷把咱们燕和堂封了门。”燕和堂的管事刘三儿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脸惊慌。

刘成脸色一变,心说,府衙的差爷?梁子生的人,?自从梁子生来兖州府,自己可没少给他送好处银子,还帮他引荐了御厨韩子章的门路,兖州府的买卖哪家封了,也轮不上燕和堂啊。

不禁看了眼旁边的顾永成,顾永成拱拱手:“刘东家还是先去瞧瞧,不定有什么误会呢,若有误会,东家去解释清楚也就是了,梁大人乃一方父母,断不会无故封门。”

刘成目光一闪,暗道莫非是因富chūn居着火之事,刚要跟顾永成细说此事,就听外头一阵吵嚷,转眼的功夫,知府衙役的头王大虎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刘成蹭的站了起来:“王大虎你这是做什么?晴天白日没有王法了不成。”

王大虎暗道,这老混账,平常就知道在知府大人跟前讨好送礼,他们这些下头的人,可是鸟都不鸟,连他燕和堂的丁点儿好处都摸不着,以前他跟知府大人穿一条裤子,他们惹不起,如今可两说了。

想到此,呵呵冷笑了两声:“俺就是跟刘东家讲王法来的,富chūn居纵火一案,如今有人自首了,是富chūn居灶上的三火罗胜,据罗胜jiāo代,正是你燕和堂的东家指使他纵火,我说刘东家,你这心也太黑了,齐州府这么大,只要价格公道,厨子的手艺好,还愁没食客上门吗,看人家富chūn居买卖红火,就心生歹念,指使人纵火,您这事儿做的太缺德了点儿吧,前些日子,人安姑娘派人给齐州府各大老字号送菜谱,可没少了你燕和堂,你这知着人家的qíng儿,反过来却指使人去放火,良心给狗吃了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谁指使人放火了,它富chūn居自己的厨子放的火,碍着我什么事儿,这屎盆子想扣我刘成脑袋上,没门儿。”

王大虎yīn沉沉一笑:“是不是屎盆子,您到我们大老爷堂上说吧,如今罗胜自首,jiāo代的就是你燕和堂的刘成,说他兄弟欠了你的赌债,你威bī他gān下的缺德事儿,刘东家跟小的走吧。”

“你,你敢……”说着一指旁边的顾永成:“你可知他是谁?”

周大虎愣了愣,打量顾永成两眼,哼了一声:“莫非这是你的同党,那就一起带走。”

顾永成忙道:“且慢,且慢,在下只是来燕和堂当厨子的,跟刘东家并无gān系,更谈不上同党之说,在下顾永成,是京里来的厨子。”

京城?厨子?周大虎一琢磨心里就明白了,刘成这两年攀上了御厨韩子章,燕和堂在兖州府才算了一号,之前谁他娘知道燕和堂啊,虽说也是老字号,跟人聚丰楼汇泉阁可没法儿比。

前头富chūn居那两场比试,说穿了,都是刘成这老小子撺掇的,第一回不说,第二回来的可是韩子章的亲传弟子崔庆,怎么着了,不一样成了秃子吗,御厨怎么了,这脸也着着实实的丢在了齐州府。

眼前这个也是京城来的大厨,瞧打扮气势,八成跟韩子章脱不开gān系,周大虎虽说想收拾刘成,可也知道韩子章的人,不是他一个小衙役能动的了的,眉头一皱:“燕和堂的东家不地道,指使人纵火这案子怎么也得审一阵子了,没审明白之前,燕和堂开不了张,你既是厨子,齐州府有的是馆子,另外谋个去处吧。”

刘成一听就急了:“顾永成,你他娘的这时候装什么蒜,想把老子一个人推出去抗事儿不成。”

周大虎生怕他再嚷嚷出什么来,喝了一声:“还不给我锁了拿下,gān了这么缺德的事,还有脸瞎吵吵呢,带走。”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永成一眼,带着人走了。

周大虎一走,刘三儿腿都软了,撑着爬到顾永成跟前:“我说顾爷,您可得救救我们东家啊,这件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韩御厨吗。”

顾永成脸色一沉,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我劝你说话前还是先过过脑子的好,刚你没听见差爷的话怎么着,明明是你们东家瞧人富chūn居的买卖红火,起了歹心,指使富chūn居的厨子纵火行凶,跟我师傅什么gān系,我师傅堂堂的御厨,怎会gān此等下三滥之事。”撂下话丢开他大步出了刘府。

本来他就不乐意掺和兖州府的事儿,这些事说白了都是师兄崔庆鼓捣出来的,瞧上了人富chūn居,想弄在手里,跟燕和堂的刘成合在一起憋的坏。

当初自己拜韩子章为师,也是迫不得已,他一个蜀地的厨子,若没有个厉害的师傅,在京城根本站不住脚儿,更何况,他也想跟着韩子章好好学学厨艺,师傅的厨艺不差,可就是人品……顾永成不禁叹了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