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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两兄弟虽说知道安大老爷不好惹,可也没想到这么横,一时心里有些怯,可又一想,自己妹子的确死的不明不白,这要点儿补偿算什么。

想到此,立马来了底气:“大老爷,咱们谢安两家是亲家,有什么话都好说。”

安嘉慕哼了一声:“你们哥俩就是这么跟爷好说好道的吗,披麻戴孝的跑到我安府大门前哭丧,我记着你娘早死了,莫不是你爹也没了,你们哥俩一难受,哭丧找错了门。”

噗……周围看热闹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文脸色一变:“大老爷,我们哥俩就是给我们妹子讨个公道,大老爷这是打算仗势欺人不成。”

安嘉慕乐了:“知道爷喜欢仗势欺人,还找上门来,是来找不自在的吗。”

哥俩再没脾气也是世族里出身的大少爷,又从小被他娘宠惯着长大,哪受过这样的气,气xing一上来,也就压不住脾气了:“你安家欺人太甚,先是把我妹子关到庄子上,不理不睬,后又停妻再娶,如今连人都死的不明不白,即便你安家的势再大,我们哥俩今儿也要给妹子讨个说法,我妹子死的好惨,说不准就是你安家惦记着迎娶新妇,暗地里把我妹子bī死了,我可怜的妹子啊……”

说着又哭号了起来,只可惜gān打雷不下雨,硬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几滴答眼泪来。

安嘉慕却不急,吩咐安远:“去给爷搬一把凉椅出来,另外,把夫人一早熬得莲花解暑汤给爷端过来,今儿这场戏热闹,爷得好好瞧瞧。”

安远忍着笑应了一声。

不大会儿功夫,两个小子从里头抬了一把竹制凉椅出来,摆在大门的yīn凉处,安嘉慕坐下翘起二郎腿,伸手接过安远手里的解暑汤,喝了一口,看了谢家两兄弟一眼:“接着哭啊,怎么不哭了。”

哄……周围一阵大笑,哥俩哪还哭的起来,咬着牙:“安嘉慕,你别太过分,我妹子是在你安家没的,你安家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把人收敛了,门儿都没有。”

安嘉慕点点头:“那依着你们哥俩儿想怎么着?”

两兄弟一愣,以为他松口了,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立马换了个脸色:“那个,我们哥俩也不想怎么着,毕竟人都没了,有道是人死如灯灭,只是这人没了,大老爷总得意思意思吧,也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对不对。”

略靠近些低声道:“更何况,谁不知大老爷家赀万贯,您随手赏我们哥俩几个,也算不得什么。”

哥俩几句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闹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讹安家银子来了。

安嘉慕把解暑汤递给安远,接过扇子扇了两下:“你们俩说的貌似也有些道理,我安家就是银子多,随手赏几个,按说也不叫什么大事。”

“就是就是,大老爷抬抬手,我们哥俩过去了,咱就都过去了,也省的闹大了,传出去贵府的名声不好听。”

安嘉慕却笑了起来:“可爷自来就有个癖好,爷心qíng好了,随便赏个要饭的百八十两,也不叫事儿,就当替我儿子积德了,可爷若是心qíng不好,给一个大子,爷心里都别扭,爷今儿本来心qíng蛮好,你们哥俩非跑到这儿号丧,弄得爷这会儿心qíng极差,想要银子,两个字,做梦。”

哥俩这才知道是给安嘉慕耍了,脸色气的青一阵白一阵的,半天才顺过气来:“大老爷这事儿可别做的太绝了,即便您大老爷不在意名声,难道就不替您兄弟想想,不替尚书府想想,我谢家虽如今大不如前,好歹跟皇上沾着亲,我们哥俩要是真豁出去告御状,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怕是你们安府。”

安嘉慕乐了:“告御状?成啊,想爷一介平头老百姓,还没打过这样的体面的官司呢,若能让皇上断一会儿我安家的家务事,也是造化了,两位若告御状就请快些,用不用爷帮你们递送状子上去啊,这状子得递到皇上的御案前,可别递错了衙门。”

“你……你别欺人太甚。”

安嘉慕脸色一沉,站了起来:“你们俩还真是蠢货,爷倒是想劝劝你们哥俩,眼里别光盯着白花花的银子,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想想你们娘是怎么死的,再想想前头你妹子gān了什么事儿,若不是念在两个侄儿面儿上,爷这会儿早上衙门里告你谢家了。”

“告,告我们谢家什么?你,你莫名其妙。”哥俩真有些怕起来。

“告你谢家纵容女儿图财害命,败露之后畏罪自尽,爷这儿人证物证可都齐全的紧,本来爷想着,这妇人再狠毒,死了也就算了,你们哥俩既然非要不依不饶,那成啊,就把这事儿抖搂个水落石出,叫大家伙儿也明白明白,你谢家教出了一个怎样恶毒的女儿。”

哥俩心里暗惊,当日安家把一娘是送到庄子上之后,可是把他们找了来,一娘怎么谋害安家的两位少爷,更下药毒害安府妻妾,以至于大老爷险些断子绝孙的事儿,他们一清二楚,这事儿若是翻出来,可是两条人命啊,安家真要是执意追究,谢家的确脱不了gān系。

更何况,他们哥俩也就嘴里说说大话,真告御状,往哪儿告去啊,即便跟皇上沾着那么点儿亲,早没qíng份了,若皇上有一丝顾念谢家的心,谢家也不会没落至此。

再说打官司,就连老百姓都知道,衙门口朝难开,没有银子别进来,谢家如今是要势没势,要银子没银子,而安家呢,真是要什么有什么,这官司是真要打起来,有自己什么好儿啊。

本来想的挺好,抓着这个机会,趁机讹几个银子,也好过几天儿熨帖日子,毕竟安家有的是银子,大老爷又是个格外大方的,当初不就把香料铺子还给谢家了吗。

想到此,却想起了一件事,哥俩咬耳朵商量了商量,谢文上前一拱手:“今儿是我们哥俩不知底细,贸然前来,搅扰了贵府清静,大老爷莫过意才是,只不过,这人死为大,不管怎么着,我妹子也是没了,当初我妹子嫁到安家来的时候,嫁妆可不止一间香料铺子吧。”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不禁窃窃私语:“这哥俩真不是东西,闹半天,是来要自己妹子的嫁妆来了,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嫁妆哪有往回要的理,忒不要脸了……”

安远也是气的不行,忍不住开口:“若这么说,当日我们安家下的聘礼,先请还来,还有,这么多年谢氏夫人暗里接济娘家的银子,一笔一笔的账目都记的清清楚楚呢,也都还回来。”

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哥俩就没打算要脸:“大管家这话不对,聘礼本来就是该给的,至于接济娘家,这个我们哥俩可不知道。”

安嘉慕摆摆手,安远方退后两步。

安嘉慕略沉吟道:“把谢氏的嫁妆还给你们,也不难,只是既然嫁妆都还了,谢氏也就算不得我们安家的媳妇儿,你们需把她的灵位迎回去,就当没嫁这个女儿,如何?”

哥俩你看我,我看你,虽说这么gān,有点儿对不住自己妹子,可想想自己的亲爹,不一样把他们娘一把火烧了吗,还把骨灰倒进了茅厕里,自己妹子一个灵位罢了,有什么啊,先把欠下的赌债还上要紧。

想到此,点点头:“成。”

两下里达成协议,周围人没有不骂这哥俩儿,合着,就是为了银子来的,为了银子连自己妹妹的灵位都不顾了,什么东西啊。

哥俩只当没听见,回去谢府跟自家老头子一商量,老头子一拍桌子恼了,指着他们:“你们傻啊,你妹子当初嫁过去,有个屁嫁妆啊,统共就那么几箱子,还都是七零八凑好容易凑上的,老子要是有银子,何必跟他安家攀这么亲啊。”

哥俩给老头子骂了个狗血临头,忙道:“爹,大老爷还应了只要咱们把我妹子灵牌迎回来,除了当初的嫁妆之外,还会给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老头子眼睛一亮:“那还快点儿,去长chūn观找牛鼻子老道,把你妹子的灵牌迎回来。”

哥俩真就去了长chūn观。

清尘哪敢再管他们这档子事儿啊,如今算是知道了,安大老爷可比外头传的厉害多了,只抬抬手,自己这个落脚的地儿就没了,都说安大厨是菩萨,这位大老爷就是活生生的阎王啊,惹这位,不是找死吗,忙叫两个道童把谢家哥俩赶了出去,jiāo代下去,以后只要是谢家的事儿,一概不接。

哥俩没辙,便又去了前头不远的关帝庙,找了两个老道把谢氏的灵牌迎回了谢家。没了谢氏曼娘就成了正儿八经的侍郎夫人。

安然心里知道,安嘉慕一直膈应谢氏,哪怕人死了,谢氏做的那些事儿,也是他心里的疙瘩,哪怕就是个灵牌摆在安家祠堂里,每每瞧见,也别扭的不行,这才接着谢家来闹的机会,把谢氏送回她娘家去。

安然觉着,若不是顾念谢氏到底是皓思皓玉的生母,怕谢家那不是人的父子跟对待谢氏娘一样,一把火烧了,倒进茅厕里,这男人说不准,会让谢家连同谢氏下葬的棺椁一起迎回去。

说起这个,安然便觉,谢氏之所以如此狠毒,完全就是基因传承啊,她娘毒,她爹更毒,听说不知怎么知道,当年谢氏娘把他的一个稀罕的小妾弄死之后,尸首丢进了粪坑里,便把谢氏娘的骨灰也倒进了茅厕。

稍微有点儿人xing良知的人,也不会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qíng来,也难怪嘉慕说谢家如今就剩下大门了,里头都是没有人xing的畜生。

不知是不是报应,谢家迎了谢氏回去没多少日子,就因谢家老太爷在家造炉,练什么长生丹,夜里没看好火,一把火烧了起来。

本来这几天,天天都下雨,若是赶上下雨,谢家这把火也就扑灭了,偏生谢家起火的这晚上,天虽yīn,就是一滴答雨都不往下落,反而起了风。

而且,这风也邪门非常,不往左右刮,只是往后卷,风助火势,转瞬间,谢家宅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谢家做人不地道,平常也不积德,把左邻右舍都恨坏了,没一个出来帮忙的,只管自家,没一个理会谢家的。

大火烧了半宿,眼瞅着烧的差不离了,天明的时候,天上一个响雷,bào雨倾盆而落,浇灭了火势,左邻右舍的宅子毫无损伤。

京里的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说是谢家缺了大德,才得了这样的报应,有的说是谢家死的不明不白的那些冤鬼作祟,总之,没一个可怜谢家的,都说谢家活该,可见这谢家有多招恨。

起火的时候,谢家父子三人,正叫了几个粉头进去吃酒耍乐呢,后半夜,早吃的酩酊大醉,火一起想跑都没力气,活生生烧死了,连同那几个粉头一起,倒也落了个风流鬼。谢氏的灵牌也跟着谢家大宅一起化成了灰烬,连点儿痕迹都未留下,这大概也是她的报应。

“不知她如今在九泉之下悔不悔?”

曼娘低声问安然这话的时候,安然看了她一眼:“你这心也太善了,你管她悔不悔的,不管悔不悔,都是她该得的,咱们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有必须的规则,就是善恶有报,若是恶人做尽了坏事之后,还能得个善终的结果,咱们这就不是人世,是阿鼻地狱,这样的结果最好,往后在嘉言跟孩子们面前,也别提她了,就当没这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