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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只知道陆明玉这孩子乖巧嘴甜,原来气起人来,也是口蜜腹剑。

话不投机半句多,太夫人浅笑道:“阿暖明白就好,皇上政事繁忙,考虑难免有不周之时,容妃娘娘提醒了,也会赢个贤德之名。”

陆明玉附和着颔首,神色诚恳,“祖母说的是。”

“那你好好休息,祖母先走了。”言尽于此,太夫人起身走了。

樊嬷嬷带着采桑、揽月出去送她,随后樊嬷嬷一人走了进来,见chuáng上夫人脸色不对,像是受了委屈,樊嬷嬷担忧问道:“夫人,太夫人同您说什么了?”女人坐月子期间最娇弱,身子不能累,心也不能吃苦,不然都容易落病根。

陆明玉两世为人,没那么容易被人打击,且她知道自己的qíng形,想想明惠帝与姑姑如胶似漆的相处,陆明玉慢慢把太夫人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后。什么替姑姑着想,今日若皇上陪皇后去庆王府,太夫人绝不会怂恿庆王妃去劝万皇后。

归根结底,人心都是偏的,她为姑姑受宠高兴,有人就会替万皇后失宠不甘,太夫人口口声声说疼爱姑姑,但真心疼爱姑姑的人,不会认定姑姑行事有失贤德。

“没事,我有点渴,嬷嬷让厨房给我端碗红枣汤吧。”陆明玉悠悠然道。

主子不说,樊嬷嬷不能qiáng求,低头退了出去。

陆明玉重新躺好,托起女儿小手检查女儿的指甲,刻意不去想太夫人。

红日西垂,楚行回府,照旧先去三秋堂。

太夫人早就在等他了,叫丫鬟看茶,没有直接放孙子回定风堂。

楚行料到祖母有话说,便沉稳地坐着,端茶品用。

太夫人打发丫鬟们下去,先叹口气,再把明惠帝微服私访的事讲给长孙听。自家人说话,太夫人没有在陆明玉面前的忌讳,直言道:“容妃娘娘应该劝阻皇上才是,最迟六月阿暖就能抱棠棠进宫,她何必着急出来?幸好没事,不然咱们楚家也难辞其咎。唉,都是一家人,我才提醒阿暖得空去劝劝容妃,阿暖好像不太高兴,准是嫌我管得太宽了。”

楚行并未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京城禁卫森严,国公府更是在皇城附近,明惠帝临时出宫不会有任何危险,至于妻子……

楚行笑道:“祖母多虑了,阿暖素来敬重您,您是好心,她怎会嫌弃。”

太夫人早就知道长孙疼媳妇,闻言心里哼了声,面上却苦笑道:“希望是我多想了吧,世谨回头多留意些,阿暖坐月子呢,不能思虑过重,真有误会,你帮我解释两句,别叫她心里藏着事,亏了身体。”

楚行听了,担心妻子正在郁闷烦躁,顿时坐不住了,起身道:“那我去看看,祖母放心,阿暖聪慧明理,分得清好赖话,绝不会怨您的。”

他两边脸上都写着“我要去哄媳妇”,太夫人看了心烦,摆摆手,好笑道:“快去瞧瞧吧。”

楚行行个礼,大步出了堂屋。

定风堂,陆明玉刚睡醒一小觉,听说丈夫回来了,她无意识地摩挲锦褥,继续朝里躺着,闭上眼睛佯装睡觉,心里慢慢地敲着一只鼓。楚行每次回来都会去太夫人那边请安,不知太夫人有没有说她坏话,更不知道,楚行究竟会信谁。

第168章168

初夏的huáng昏,余晖灿烂,照亮了整间内室。

楚行挑帘进来,见chuáng上妻子似是在睡觉,他放轻脚步,脱下等不及在前院换的官服外袍,随手搭在椅背上,再慢慢靠近chuáng榻。他在外忙碌一日,衣袍沾了尘土,不gān净,楚行怕抱女儿时小家伙不舒服。

纱帐高挂在帐钩上,陆明玉朝里侧躺,睡颜恬静,旁边棠棠仰面躺着,底下垫着一块儿比她大几圈的垫子,身上穿着大红绣牡丹花的肚兜,肚子以下盖着薄被,两条小胖胳膊露在外面,白白胖胖莲藕似的。

楚行弯着腰站在chuáng边,看看妻子再看看女儿,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妻子睡得这么香,应该没什么事。

放了心,楚行绕到屏风后,屋里备着水,他打湿巾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肩膀胸膛,天热,他身上有汗。那边陆明玉听到细碎的水声,她悄悄转身,透过四季如意的屏风,看到楚行高大挺拔的身影,手臂结实,脊背宽阔,腰……

陆明玉及时转了回去,脸不争气地红了。从怀孕到坐月子,楚行忍得辛苦,她每天看着他的“美色”,又何尝好受?楚行尚有办法占她便宜自己快活,陆明玉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往往被他吊到一半,转而空落落地偃旗息鼓。

正想着,水声止住,男人走了过来。

陆明玉忙调整呼吸。

她在睡觉,楚行本想先抱女儿出来稀罕稀罕的,俯身时视线习惯地扫过妻子脸庞,却意外发现她脸颊比刚刚红了不少。楚行愣了愣,低头看眼胸膛,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唇角上扬,暂且忘了女儿,侧躺在妻子身后,一手抱住她腰,一手撑着上半身,低头亲她脸颊。陆明玉一动不动,楚行转过她脸,嘴唇缓缓往她红润的唇上挪去。

蜻蜓点水似的温柔,特别勾人。

陆明玉不想被他勾,抿着嘴推他,“我困,你别碰我。”

她小嘴儿噘着,楚行记起太夫人的话,顿时收起心猿意马,慢慢将人转到怀里,看着她问:“阿暖,今天皇上与容妃娘娘来看你,是不是很高兴?”她只能闷在屋里,只要有人来看她,她都会兴奋地跟他念叨几句。

面前就是他壮硕的胸膛,男人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明玉在太夫人那里受了一点气,却又碍着尊卑连句辩解都不能尽qíng的说,本来想朝楚行小小地发泄一下的,此时被他亲密地抱着,她忽然没了那孩子气的冲动。

点点头,陆明玉笑着道:“皇上可喜欢棠棠了,一直夸棠棠像他。”

楚行笑容微僵,女儿明明像他,哪里像皇上了?

“娘娘怎么说?”楚行轻声问。

陆明玉故意道:“姑姑也说棠棠像皇上呢。”

“她当然顺着皇上的话说。”楚行往下挪,心里不舒服,他想亲她。

陆明玉却挡住他嘴,不给亲,低垂着眼帘,也不想与他对视,没生气,但也能看出不痛快。楚行想起太夫人的话,试探道:“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终于来了,陆明玉抬起眼帘,探究地盯着他,“为何这么问?”

她眼眸明亮,带着浓浓的防备,楚行一惊,立即意识到祖母与妻子的谈话没有祖母说得那般轻描淡写。qíng况不明,若是在战场之上,楚行会先打探清楚两方虚实再有所决策,可妻子身体虚弱,楚行不想把应付外人的办法用在妻子身上,直言道:“阿暖,祖母年纪大了,遇事考虑的多,担心皇上出宫遇险才让你去提醒容妃娘娘以后劝着皇上点,祖母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她别误会?

陆明玉垂眸笑了。她一开始确实误会了,误会太夫人真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又想象不出皇上有多宠爱姑姑才认定是姑姑不懂事,可后来她都解释了,太夫人还警告般给姑姑扣了一顶“不劝阻就是不贤德”的帽子,陆明玉才彻底想明白,太夫人那一番苦口婆心,哪是关心皇上,分明就是不满姑姑独宠于后宫。

可她不能把两人的对话一句一句地学给楚行听,太夫人话说得漂漂亮亮冠冕堂皇,有些东西女人能听出来,男人未必,甚至可能怪妻子想得多,“误会了”。

对上楚行紧张的打量,陆明玉盈盈一笑,“我没误会啊,祖母是为了姑姑着想,我当然知道。你放心,等我能出门了,我就去跟姑姑说,下次皇上再提议带她出宫,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一来容易出事,二来也容易让人误解她恃宠生娇,仗着皇上宠爱就央皇上陪她出宫看侄女。”

语气轻柔认真,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笑。

但楚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偏偏说不出来,只好先提醒她:“阿暖,祖母多虑了,京城护卫森严,皇上也是清楚安全无虞才会带容妃娘娘出宫,祖母劝你你听听就是,不必真去娘娘面前说。皇上看重娘娘才如此费心,娘娘劝说拒绝,反倒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

这话比之前的顺耳了很多,陆明玉抿抿唇,小手在他胸口画圈,“国公爷怎么知道是皇上主动提议的,也许是我姑姑非要纠缠皇上陪她出来的呢?”到底委屈,她忍不住小声加了一句,“祖母让我劝姑姑,没让我劝皇上。”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下半辈子最亲密的人,陆明玉不想遇到什么事qíng,连丈夫都不能直言相告。太夫人一手将他养大,陆明玉会给太夫人该有的敬重,不夸大自己的委屈让楚行为难,但她也希望楚行明白,她不是无理取闹,自寻烦恼的人。

楚行是武将,不苟言笑,他曾经或许看不出陆明玉对他的心,但他绝非只会舞刀弄棒的莽夫,前后一想便明白过来了,祖母误会陆筠倚仗皇宠恣意妄为,陆明玉那么喜欢姑姑,不委屈才怪。

祖母不了解陆筠,也不够了解皇上,楚行却是知qíng人。

“小姑不是那种人,她只会拒绝皇上,再被皇上霸道地带出宫。”抱住妻子,楚行低低地道,对陆筠的称呼也从容妃娘娘改成了小姑,以表亲近。

陆明玉听了,宛如泡进了汤泉池子,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太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楚行能理解她的不快,肯相信姑姑的品行,她就满足了。

楚行却觉得还不够,亲亲她耳朵,继续道:“阿暖,男人喜欢一个人,会想方设法对她好,只要她开心了,世人怎么议论都不在乎。以后不论皇上怎么宠姑姑,只要不影响朝政,只要你觉得没错,便不必费心,祖母若劝你,你说点好听的哄哄她就好,不必当真。”

“你是让我糊弄祖母吗?”陆明玉仰头看他,桃花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你就不怕我去祖母面前告你的状,说她心里稳重孝顺的大孙子背地里鼓励妻子对她阳奉yīn违?”

楚行捏捏她耳垂,凤眼温柔地望进她眼睛,“只要阿暖高兴,我都随你。”

陆明玉甜得心里咕嘟嘟冒泡,靠到他怀里哼道:“就会说甜言蜜语。”

楚行笑着亲她耳朵,大手开始不老实。

陆明玉被他哄得没有一处不舒服,自然愿意给他占点便宜,只是楚行才解开她身上的妆花褙子,旁边棠棠忽然哼唧了起来。楚行心头一跳,迅速看过去,就见女儿红着小脸,薄被底下小腿轻轻地踢着。

“又尿了吧?”陆明玉歪头看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