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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随从文,与京城各府才学不错的子弟都有些来往,闻言不禁皱眉:“祖母,我隐约听人提起,冯旭身边好像有两个貌美的通房?”才子佳人,红袖添香,楚随理解,但他舍不得把妹妹嫁给这种风流公子。

太夫人瞪他:“通房又如何?打发就是,又没有庶子,婚后对盈盈好就行了。”

这话就是在暗讽楚随了,楚随哑口无言,想到上次祖母发疯似的骂他,楚随不敢犟嘴,敷衍应下,离开三秋堂却直奔兄长那边而去。楚行正在哄女儿,不想女儿跟他二叔走得太近,想自己过去,无奈棠棠黏他,只得抱着棠棠来前院。

“给我抱抱。”楚随稀罕棠棠,看到小丫头心就化了。

楚行不想给他抱,对着门外道:“天色不早,二弟找我何事?”

楚随不满兄长小气,因此巴不得快点让他头疼,开门见山道:“祖母看上冯家老二冯旭了,让我邀他来咱们家给盈盈相看,大哥怎么说?你要是同意,我这就去写帖子。”

楚行俊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楚随悠哉端茶,低头时瞥见侄女在看他,楚随轻佻地眨了下眼睛。

二叔好看,棠棠笑着抱住小手。

楚随正要喝茶,楚行突然冷声道:“不用下帖子,明天我去跟祖母说。”

第203章203

送走楚随,楚行抱女儿回了后院。

陆明玉听他要去三秋堂,不由有点担心,“出事了?”

楚行捏捏女儿小手,看着女儿道:“祖母想替盈盈保媒,我去劝劝她。”

陆明玉眉头皱了起来,“祖母看上哪家公子了?”

“左右成不了,无需知道。”楚行根本不想提冯家,趁女儿跟她娘玩得欢,楚行悄悄走了。

陆明玉抱着女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楚行的神色,就知道太夫人一准又办了糊涂事,只可怜楚行了,有那么一个祖母,完全依着她不行,话说重了点也不行,两头为难。

楚行是要去三秋堂,走到一半,忽然改了主意,改路先去看妹妹。

此时天色昏暗,夜晚的寒气笼罩上来,路边花树枯huáng尚未复苏,显得一片萧条。楚行一身深色长袍,脸庞冷峻肃穆,突然出现在香园,犹如鬼煞,惊得院子里的小丫鬟们慌忙站好,齐齐朝他行礼。

上房里面,楚盈恹恹地躺在chuáng上,哭了一上午睡了一下午,眼睛有点肿,丫鬟们问起她用话本故事悲伤敷衍过去了。听闻兄长来了,楚盈慌忙穿鞋下地,长发简单用根簪子定住,对镜自照,懊恼地摸摸眼睛,却没办法遮掩,忐忑不安地去了堂屋。

楚行已经落座了,正在喝茶,妹妹出来,他只看了一眼,目光在妹妹眼睛那儿停留片刻,就猜到祖母多半找过妹妹。丫鬟们下去后,楚行让妹妹坐,低声问道:“祖母跟你提过冯二公子了?”

楚盈低着脑袋,神色凄楚地点点头。

“盈盈想嫁到冯家吗?”同妹妹说话,楚行没有妻子那么委婉,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楚盈眼睛一热,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廖守来提亲,听嫂子的意思,兄长已经答应了,现在问她这种话,是想听从祖母的安排吗?不过也是,祖母病得那么重,差点中风,兄长向来敬重祖母……

楚盈也是孝顺孩子,回想祖母对她的好,楚盈扭头,擦擦眼睛,低声道:“我听大哥跟祖母的。”

楚行看到妹妹哭了,那句乖顺之言更是刀子一样扎进了他胸口,眼见妹妹说完便低着头往内室走,楚行迅速起身拦到妹妹跟前,扶住小姑娘瘦弱的肩膀道:“盈盈,大哥就你一个亲妹妹,大哥希望你嫁给你喜欢的人,只要你不嫌弃廖守不通文墨,大哥会替你做主。”

他之所以过来,就是想确定妹妹的心意。

兄长疼她,楚盈哭得更凶了,哽咽着道:“我,我不嫌弃……”

楚行笑了,笑得心疼又心酸,温柔地摸了摸妹妹脑顶,叹道:“其实大哥也舍不得把你嫁给廖守,总觉得谁都配不上我妹妹,不过既然盈盈看上他了,那大哥就便宜廖守一次。”

这么多年,兄妹俩谈心的次数屈指可数,感受着兄长对她的照顾,楚盈忍不住扑到了兄长怀里,哭得一塌糊涂。楚行安抚地拍拍妹妹肩膀,等小姑娘哭得差不多了,他才笑道:“好了,盈盈安心休息,大哥去跟祖母说。”

楚盈顿时又紧张了,红着眼圈叮嘱他:“大哥慢点说,别惹祖母生气。”

楚行点点头,这便走了。

楚盈一直将兄长送出院子,看着兄长高大的身影快步消失在拐角,楚盈心中惴惴,踟蹰许久,终究无法放心,一个人悄悄追了上去,远远地跟到了三秋堂。

三秋堂的下人先被楚行严肃的模样吓了一次,楚盈过来时示意她们别出声,那些丫鬟们都很识趣,猜到祖孙几个有事qíng,自然不敢乱说。

东次间,太夫人盘腿坐在暖榻上,一脸不解地望着站在榻前的长孙,“天都快黑了,世谨怎么这时候来了?”其实心里早就料到长孙会来,两个孙子自小感qíng要好,次孙更是事事看兄长脸色,大事上不敢隐瞒。

楚行侧坐到榻沿上,语气平静地问:“二弟刚刚跟我说,祖母想把妹妹许给冯家二公子?”

太夫人笑着嗯了声,说了一堆冯家二公子的优点给长孙听。

楚行静静地听着,眼帘低垂,遮掩了他眼中qíng绪,等太夫人说完,他才尽量柔和地道:“祖母,冯家二公子才学虽好,但他身边有通房丫鬟伺候,盈盈敏感多思,知道后心里怕会膈应。祖母,我身为兄长,平时没能好好照顾妹妹,轮到婚姻大事,我不想让盈盈受委屈,想给她找个对她一心一意的。”

“你就满意廖守是不是?”太夫人老脸绷了起来,指着楚行斥道:“廖守以前是个乞丐,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盈盈好,那我问你,将来棠棠长大了,你会舍得把棠棠许给一个乞丐出身的人?”

“只要对方有才gān知进取,对棠棠也好,我会答应。”楚行直视太夫人道。

“反了你,非要跟我对着gān是不是?”孙子冷冰冰的,太夫人勃然大怒,抓起怀里的暖炉就朝长孙砸了过去。她让次孙娶万姝,长孙开始也不答应,她只是提醒陆明玉劝解容妃别恃宠生娇,长孙就联合儿子一起警告了她一番,现在她想给孙女找个好夫君,长孙也再三阻拦,是不是以后无论她做什么,长孙都不满意?

太夫人不想再让了!

楚行没料到才说两句太夫人就动手,本能地往旁边躲,但暖炉飞来太快,他躲过了面门,额头却被紫铜暖炉擦了一块儿。楚行侧身往后看,那暖炉“嘭”地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楚行的心,紧紧缩了下。

楚盈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兄长白皙额头上刺眼的血,她泪如雨下,哭着抱住兄长手臂,认命道:“大哥你别说了,我嫁,你跟祖母别再为我争执了!”

她不想兄长受伤挨骂,更不想祖母气出病来。

太夫人扔暖炉时是真的气疯了,可亲眼目睹长孙被他砸流血了,太夫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又心疼又后悔,正发愁如何转圜,孙女就跑进来了,还乖巧地表示听她话。

太夫人心口登时舒服不少,嗔怪地对楚行道:“你看你,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不如盈盈懂事。好了,快坐过来,盈盈你让人去拿伤药,哎,祖母,祖母刚刚是气坏了,世谨你别生祖母的气。”

挪到榻沿前,太夫人想亲自照顾孙子。

楚行却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一言不发地走了。

太夫人抿抿唇,扫眼地上打翻的手炉,没脸喊孙子。楚盈想去追兄长,又怕祖母出事,抹抹眼泪,留下来服侍祖母,确定祖母没有发病,楚盈才浑浑噩噩地告辞。

楚行并没有走远,一直在三秋堂外等妹妹。

楚盈看到兄长,知道兄长想说什么,楚盈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走过来,垂眸道:“大哥,算了吧,祖母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再因为我的事qíngcao心,大哥也不用内疚,我,我其实并不喜欢廖守……”

“别说傻话了。”楚行低声打断妹妹,“盈盈放心,大哥说到做到,你且等着就是。”

楚盈震惊地抬起头,祖母摆明了听不进去任何劝,兄长能有什么办法?

楚行笑了下,没再多说,送妹妹回去。

两刻钟后,楚行站在定风堂的走廊里,摸摸额头,无奈地笑了笑。他不想给妻子看,但伤在头上,根本没法遮掩。

“你,你……”暮色四合,陆明玉抱着在榻上玩够了的女儿在屋里转圈呢,一转身对上额头挂彩的丈夫,陆明玉惊得都结巴了,连续唤了好几个你,才边往榻前走边高声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伤药。

“只是擦破点皮,不疼。”楚行接过女儿抱在怀里,心虚地看妻子。

陆明玉绷着脸,不想跟他说话。

棠棠却想爹爹了,仰头摸爹爹脸。热热乎乎的小手贴到脸上,楚行分心看女儿,这一低头,额头的伤就露了出来。棠棠眼尖看到了,好奇那是什么,伸手就去摸。

楚行往后退。

棠棠咯咯笑,继续追。

楚行看眼面沉如水的妻子,没再躲。

陆明玉知道他在使苦ròu计,但她就是看不得他继续吃苦头,狠狠瞪楚行一眼,她及时攥住女儿的小坏手,不许女儿碰爹爹。棠棠听不懂啊,娘亲一松开她就又去够,陆明玉只得训楚行:“你敢让她碰,今晚你们爷俩睡。”

楚行喜欢女儿,但他更想搂着妻子,见陆明玉心软了,他连忙放低女儿,他坐到榻前,扶着女儿让女儿踩在他大腿上。棠棠太矮了,在爹爹胸前爬来爬去也够不到爹爹,急得啊啊乱叫,叫一会儿笑一会儿。

楚行一边逗女儿,一边看妻子。

陆明玉懒得理他,先挪到榻上,然后让丫鬟们把水盆、伤药都摆过来。楚行心领神会,踢掉靴子盘腿坐到里面,陆明玉沉着脸替他清洗伤口,再小心翼翼地上药。

棠棠坐在爹爹怀里,好奇地盯着娘亲的一举一动。

楚行只看妻子的眼睛,等妻子涂完药准备离开,他左手抱女儿,右手突然搂住妻子腰,霸道地去亲她嘴唇。陆明玉怕挣扎碰到女儿,不敢乱动,又不想给他亲,气得咬了他一口。

楚行吸气,松开她,摸摸嘴唇看看手指,朝她苦笑:“额头嘴上都有伤,明日进宫,旁人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