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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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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了?”她从塑料袋中拿出个浑圆饱满的冰糖橙,心中百味杂陈。

“嗯,去谈点生意。”他笑笑,“看到就顺路买了。”

塑料袋里,都是她喜欢的家乡小吃和水果。有的明显是今天刚做的,还微微冒着热气。花样繁多,根本不可能全部“顺路”买回来。

是他记得清清楚楚,从三百公里外带回来。

就像从前,他从来霖市回到县城,背包总是满的。装的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偶尔还有一只jīng致的小发卡,他一脸淡然:“顺手买的。”

慕善端起茶,浓香的安溪铁观音,入口却是苦的。

吃饭时两人很安静,直到慕善的手机响起。

是母亲,语气几分喜悦,几分焦急。

“善善,你是不是有朋友在做房地产?”

慕善看一眼对面的陈北尧,他面沉如水。

“怎么了?”

原来有霖市来的房地产商,投资开发商业步行街。这在小县城还是头一遭,引起巨大轰动。

慕母手头的一点积蓄,一直很希望买个合适的门面,将来吃租金养老。她抱着试探态度去询问,结果对方看了她的申请资料后,说老板跟慕善是老朋友,愿意给她打对折,卖给她两处门面。

“善善,你朋友是谁?是不是男孩子?”母亲在那头有些期待,“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男孩,条件真不错,可以考虑。”

“妈,我还有事,回家打给你。”如果妈知道那个人是陈北尧,只怕神色会很尴尬难看。

“每次跟你说这个,你就推脱。”慕母不高兴了,“听说那个开发商很厉害,你们二中后的那片山地,被他高价买下来。那片地多贵啊,听说要拿来修公园……”

慕善一怔。

挂了电话,她抬头看着陈北尧。

“你买了二中后的地?”

他沉默片刻,点头。

她有点不可思议:“北善公园?”

他看她一眼,极坚定。

慕善神色反而冷下来。

那片地,明明只是一句玩笑。

学校后的青山绿水,少年的陈北尧,带她去水塘钓鱼;给她打满满一兜香甜的板栗;或者就是带她逃课,躺在山坡上晒太阳。

听说那片地会被卖掉,她很惋惜:“这么好的风景,盖房子好làng费。就应该修个公园,让所有人免费玩才大气。”

他那时就鄙视她没有经济头脑。

她怒极一个反扑,将他压在糙地上。他笑着将她搂在怀里说:“好,公园就公园。等我赚钱,送你。”

她歪头一想,兴致勃勃在糙地上划下四个字“北善公园”。然后揪着他的衣领:“记得在公园里给我留片地修房子,门口有池塘,屋后要栽一排柳树……”

可现在,没有经济头脑的人是谁?

那一片遥远的美景里,是不是已留了一片地,挖好水渠,洒下了树种?他是否曾站在那片光秃秃的地基上,看着漫山遍野的苍茫,想起少年时代幼稚而刻骨铭心的承诺?

“北尧,你想gān什么?”她的语气极硬。

陈北尧淡淡看着她。

数秒后,俊脸慢慢浮现与以往冷漠完全不符的微红。

“慕善。”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我在重新追你。”

慕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的表白并没有令她慌乱,反而立刻无比清醒的质问:“你不怪我?当初分手时你说过,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是怪过你。”他慢慢道,“怪你为什么不多坚持一段时间。”

慕善心口深深一痛。

“所以……”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她,“我只好自己坚持久一些。”

10、人为刀俎

窗外一弯池水静静流淌,柔和的音乐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看着面前魂萦梦牵多年的英俊容颜,慕善心中升起的,却是个无比悲凉的认知——

她这辈子,不能和陈北尧在一起。

他们本就在错误的时间开始,分手也没什么天崩地裂的原因。只是因为早恋,他高三,她高二。喜欢得要死要活,也是早恋。活该被鄙视,被斥责,被拆散。

她那时是老师的掌中宝,年年全年级第一。他是偏科的转校生,不在高三榜首,却是唯一的数理化满分。他闻名全校,不仅因为成绩和英俊,更因为转学第三天,被人无理挑衅,清秀少年直接在cao场上打趴下五个qiáng壮的混混学生。

早恋曝光的时候,所有人都视他为洪水猛shòu,把所有错都算在他头上。因为他不过是借读一年、看似无依无靠的外地人,而她父亲是副校长,母亲是教师。她是众人期望的来年的高考状元。

天子骄子的折翼,远比其他人痛苦。在一段徒劳的反抗后,她提出了分手。

之后八年,她想过很多次与他重逢的qíng形。

她想告诉他,其实为了这段爱qíng,她付出的代价,远比他所知的惨烈;

她甚至有些自信的想,她愿意主动追求他。她的条件不差,也许能再一次打动他。

可时至今日,面对他不计前嫌的表白,她所有的委屈和真相,都不可以说出口。

她必须拒绝。

因为那些违背基本道德观的罪行,她无法接受。如果爱一个人,代价是放弃自己的人格和信仰,她不能接受。

大概察觉到她的迟疑和冷淡,陈北尧开口:“你先考虑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陈北尧的助理李诚探头进来。陈北尧看一眼慕善,起身离开。

周亚泽也站在外头。包间外是幽静jīng致的走廊。三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李诚二十四岁,相貌粗黑英武,却是个谨慎而沉默的男人。比起周亚泽的嚣张不羁,他更像一个影子跟在陈北尧身旁。榕泰覆灭后,他更多的帮陈北尧打理霖市的人际关系网络。

李诚四处看了看,正色道:“警察局的邓科长,刚才旁敲侧击,提了件事。”

陈北尧侧眸看着他。

“榕泰出事那天,报警中心值班警察,他带的徒弟,接到过一个报警电话。正是丁默言的死亡时间。不过没说完就挂断了。”李诚压低声音,“他一个科长,不想趟这浑水,就压了。”

陈北尧面沉如水:“邓科的女儿不是读初三吗?市一中我有关系。过些天,帮他办入学。十五万赞助费,替他付了。”

李诚点头,又道:“他徒弟记得报警人的名字,慕善。”

陈北尧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让保护慕善的人上心点。”

李诚点到为止,也不继续。

一直沉默的周亚泽却笑道:“既然想要这女人,直接上就是。这么多天,还在磨豆腐?”

陈北尧沉默不语。

周亚泽想想又道:“不过这女人也有意思。她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身家还是怎的?今天你让我去接,才知道她在讨好一个屁都算不上的小公司。我都替你丢人。”

陈北尧闻言一笑:“她喜欢,随她。”

慕善已打定主意,过几天拒绝陈北尧。这夜陈北尧还有其他安排,派车送她回家。

以前,陈北尧就是两人恋qíng的主导者,经常令她猜不到在想什么,现在也不例外。似乎对她那天的态度有所察觉,之后一连四五天,他都没出现。

第五天,慕善终于接到陈北尧电话,约她第二天中午吃饭。慕善答应下来,也打好了婉拒的腹稿。

她并不担心陈北尧迁怒。他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在感qíng上,怎么肯卑劣的qiáng人所难?而且如果要qiáng迫,他早做了。

因为早已打定主意,她甚至没有在这个决定上耗费太多心思。她用工作把脑子塞得满满的。

走在下班的路上,她还在想明天的一个面谈。正是晚上七八点,路灯昏暗,前方还有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一蹦一跳。

她孤身走到拐角处时,察觉到不对劲。

引擎持久的低鸣,一辆车,一直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缓缓跟着。

她立刻回头,愣住。

是辆警车。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注目,警车索xing在她面前停稳。两个高大的便衣走下来。

“慕小姐,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慕善忽然有不详的预感。但是想到对方是警察,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危险。

坐上后排的时候,透过车窗,她看到右前方一辆车车门忽然打开,两个男人跳下来,朝这边张望。警车经过的时候,慕善看到他们神色紧张的在打电话,看向慕善的眼神,十分关切。

第二次来到警局,跟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上次是周亚泽的手下,开车将她送过来。做笔录的警察十分和蔼可亲,问清楚之后,当晚就放她回家。

可此刻,她被安排在一个yīn暗的屋子里,头顶是煞白的灯管,除了一张老旧的huáng漆木桌,什么也没有。

她的包被警察拿走,孤身一人坐在这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估计至少超过了三个小时,又饿又困,还有点想上厕所。可竟然还是没人搭理她。

随着时间静悄悄的推移,大概已经到了深夜。她越发难受,可多次敲门,外面却空无一人没人理她,这里令她心头升起怒意。

她竟然被当成犯人一样对待。

她明白自己严重的卷进了陈北尧和丁珩的恩怨中。

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警察,包括刚才带慕善回来的两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他们的神色,都同样严肃yīn冷。

“姓名?”为首的警察是个约莫四十岁的高大胖子,油光满面,三角眼看清慕善长相后,立刻有些令人厌恶的活络。

“慕善。”慕善静观其变。

“年龄、职业?”

他们问了些常规问题,慕善不动声色一一答了。沉静的态度,这令警察们微微有点吃惊。

胖警察一脸凶狠:“慕善,榕泰案发当天,你往报警中心打了电话,声称看到杀人。我们系统有记录。可是后来你给的证词,却说不知道。做伪证是要坐牢的!”

慕善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当日匆匆的一个电话,竟然被他们盯上了。

见她不做声,另一个斯文的青年警察柔和笑道:“慕小姐,我们是省里来的专案组。我看过你的履历,你一直是位优秀的青年,还获得过省里的青年创业基金。只要你说真话,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专案组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请你放心。你说出实qíng,我们马上放了你,可以派人24小时保护你,也可以暂时把你送回北京。你有一切需求,我们都可以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