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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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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兆言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同意了。但现在,慕善令丁珩在吕兆言面前,有些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丁珩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慕善的电话。可响了一阵,也没人接。丁珩皱眉将手机仍在副驾上。

两天后。

午后的阳光柔软明媚,照得农家新砌的院落,洁白素净。

院子里是一个新搭建的竹棚。虽是相间,那竹棚却搭得极jīng致,每一根细竹、每一束藤条,都错落有致。

丁珩就站在竹棚下,英俊容颜,在十数个黑衣男人中,最为沉静醒目。

院门口走过来一群男人,吕兆言亲自作陪,为首的中年男人容貌硬朗、目露jīng光:“丁少,久仰!”

丁珩微微一笑,伸手:“球哥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

一行人都哈哈大笑,尽皆落座。吕兆言今天穿了套白西装,整个人显得有几分不符年纪的仙风道骨。他对那男人道:“球哥,今后丁少专门跟你这条线。”

球哥微笑点头。

这是吕氏今年最大的毒品买家,也是丁珩在吕氏负责的第一笔毒品jiāo易。

吕氏一直向俄罗斯运送合成毒品。俄罗斯人很谨慎低调,在国内的合作方极稀少。吕家这几年走私俄罗斯,赚得很多。

面前的球哥,据说九十年代打服了整个长沙市的混混。后来改行卖粉,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外界传闻他为人彪悍狠毒,但也极守信义。他手上也有毒品生意,但比起吕家,不管是货源还是实力弱很多。他索xing与吕氏合作,直接出贵一点的价格,从吕兆言这里大量拿货。

对方分量不轻,吕兆言非常重视与他的合作,甚至亲自带丁珩来面谈。

几人聊了有半个小时,差不多条件都谈妥。球哥赠给吕兆言一方通透的玉观音;吕兆言回赠一只大大的金蟾蜍。

球哥虽然言辞豪慡,行事却谨慎,婉拒了丁珩一起吃晚饭的要求,要连夜赶回湖南。

吕丁二人也不多挽留。眼见对方一行五辆车消失在国道尽头,他们也坐上车。

吕兆言这边今天带了二十个来个人,六辆车。这个农家乐是吕家亲戚开的,临走还送了几条肥大的鲑鱼放在后备箱。丁珩心细,让人剖开一条看了,gāngān净净。吕兆言赞许的看着他,却笑他太过小心。

丁珩笑笑没说话。他想,大概人栽过一次之后,都比较容易紧张。

吕兆言坐在防弹车后排,丁珩打开车门刚要坐上副驾,手机却响了。

丁珩看一眼手机,对吕兆言道:“我接个电话。”他转身下车,低声道:“慕善,什么事?”

吕兆言听到,失笑。对身边人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丁珩走了几步,重新站到竹棚下。

电话那头却安安静静。丁珩又唤了几句,那头还是不说话。

丁珩心中起疑,挂了电话,重新打过去。通了,却无人接听。

丁珩心中一沉。

他抬头看一眼吕兆言车的方向,先是给自己在市里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查看慕善是否出事;同时继续打慕善家里的电话和手机。

依然无人接听。

吕兆言大概是等烦了,丁珩看到有人把手伸出车窗挥了挥,大概是示意他先走了。

五俩黑色轿车顺序驶离,只留下一辆等着丁珩。

丁珩又拨了一次。在长久的等待后,终于被人接起。

是慕善略有些倦怠的声音传来:“丁珩?”

丁珩警惕道:“你找我有事?”

慕善迟疑片刻:“我找你?”

“你刚才打我手机。”

慕善顿了顿,才道:“对不起,我刚才趴着睡着了。可能是不小心拨了出去吧。”

丁珩沉默。

这种乌龙以前也发生过。他姓丁,在很多人手机通讯录里排第一个,确实容易误拨。可时隔多日,听到慕善为了另一个男人疲惫失神的声音。他发现自己比想象的不舒服很多。

“你在哪里?”他沉声问。

慕善默了片刻道:“医院。”

丁珩声音微怒:“好,下午我来接你吃饭。”

“不用,丁珩。”慕善的声音比以往每次都要冷。她直呼他的名字,带着刻意的疏离,这令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是为了陈北尧?

丁珩淡淡的、不容拒绝道:“六点,等我。”

他挂了电话,自己先笑了。

因为尽管不悦,她的声音还是令他想起那个吻的滋味。

既然她自己先违背原则,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出手?

他抬头看向车的方向,正yù迈步。

就在这时。

“轰!轰!轰!”数声剧烈的声响,像是惊雷骤然在天空中炸开!

一阵冲击波似乎从远处翻滚而来,头顶的竹棚簌簌作响。

丁珩浑身一僵,那声音——是炸药!那方向,正是吕兆言等人驱车离开的国道!

他拔腿就往国道方向跑,却一眼瞥见路旁等候自己的轿车,几个男人全部探头出来,一个人朝他大喊:“丁少,前面出事了!”

丁珩脑子一个激灵,怒喝一声:“下车!”

几个保镖全是一愣,有动作快的,打开车门往下跳!

“嘭——”又是一声震天的爆响,眼前的轿车瞬间bào成一个灿烂的火球。男人们惊痛的嘶吼被掩埋在火焰里。

丁珩只感觉到巨大的冲击波像是炽烈的海làng扑面而来。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往后扑倒,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头。而后,他感觉到后背一阵雨点般的锐痛。他恍恍惚惚想,慕善的电话怎么就那么巧救了他一命?

紧接着,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铁锤狠狠一砸,他脑子一木,失去了知觉。

18、北尧哥哥

丁珩其实只昏迷了五分钟不到。

他觉得满嘴都是灰土气味,浑身脏腑像是都换了位置,空落落的痛。

他忍受着头晕眼花,挣扎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看到车子只烧剩半个灰黑的架子,上面还搭着几截人体残肢。

“啊!救命!”最快跳下车的男人全身是火,在地上呼救打滚。丁珩见状想都没想,立刻脱下西装,狠狠往他身上拍打!

农家院里的几个伙计小妹,听到声响都冲出来。丁珩从一人手中夺过灭火器,朝那人身上一阵狂喷,火才渐熄。

院子里停了辆面包车。丁珩拉开车门跳上去,大喝一声:“跟我过去!”

他带着几名农村小伙,急匆匆颠簸飞驰到不到三公里外的国道上,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五辆轿车都被炸得支离破碎,硝烟弥漫的公路上,四处散落车体残骸、血ròu尸块。几个小伙子脸色煞白,有的甚至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丁珩忍着恶心,一个箭步冲到中间那辆车跟前。

这是吕兆言的座驾,防弹防bàoxing能最好。也是五辆车里,唯一还保持大半个躯壳的。但这并不能令车里的人逃脱噩运。丁珩一低头,便看到被炸飞的车头附近,司机只剩下两只脚踩在油门离合上。

丁珩忍了忍往后看,却只见一只手搭在破损的车窗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正是吕兆言的婚戒。

“……救我……救我……”极微弱的声音传来。丁珩心中一震,立刻蹲下凑近。

只见还冒着火苗的后座上,吕兆言满脸是血、双眼紧闭,有气无力的瘫在那里。只消望上一眼,丁珩就差点吐出来——他的白色西装早已被鲜血染透,整片肚子被炸穿,腑脏外露,血ròu模糊,奄奄一息。

丁珩的手紧紧握住车窗门,正要拽开车门。

他忽然愣住。

他看着吕兆言身上伤口大股大股涌出的鲜血,只要再过一会儿,他全身的血都会流的gāngān净净。

他脑子里骤然掠过很多信息——想起吕氏近年来敛集的巨额财富;想起吕兆言虽然信任,却也在自己身边安排盯梢。

他也想起吕兆言只有一个在读书的妹妹;想起吕兆言安置在公司的几个表亲,面和心不合;想起吕兆言的心腹中,并无能掌控全局的人才。

最后,他想起自己被人灌白粉,神智昏迷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觉……

那感觉他一辈子不会忘记。

他抓着车门的手慢慢松开。

“兆言!兆言!”他极嘶哑的哭喊着,仿佛悲痛yù绝,身子却一动不动。

过了一阵,刚才被他所救的男人,亦是吕兆言的心腹,被人扶着,含泪冲上来:“丁少!老板呢!”

丁珩低头看一眼车中已然气绝的吕兆言,仿佛极艰难的闭上眼:“我赶到的时候,老板已经……”

夜幕降临的时候,慕善抬头看了眼日历。

陈北尧昏迷已经整整二十天。如果再不醒来,就会如医生所说,苏醒的几率越来越小,直到某一天猝死。

这个认知令慕善最近越来越焦虑,甚至偶尔濒临bào躁。可她不愿意把这份焦虑表现在外,也不想憋在心里。于是就经常约叶微侬喝酒。

这晚,两个女人坐在酒吧幽深的卡座里。叶微侬看着慕善看似乎淡定,双眼下却有了深深的黑眼圈,忍不住叹息。

“后悔了?没有趁他好好的时候爱他?”叶微侬道。

慕善神色平静:“我的决定不会变,但那已经无关紧要。”

叶微侬苦笑:“最近霖市实在太乱了。先是丁默言,再是陈北尧,现在是吕兆言,前天也死了。就像没人能再霖市老大的位置坐久一点。虽然市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当成普通刑事案件处理,每次也都抓住了‘凶手’。可连老荀都说,霖市的黑势力实在太猖狂了。这下好了,不用警方扫黑,他们自己黑吃黑,先斗了个两败俱伤,大快人心。”

慕善沉默。

三天前,吕兆言被湖南帮抢毒品生意炸死的消息,震惊全市。她并不会站在陈北尧的立场上感到高兴。若论这一连串的风波,陈北尧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叶微侬说得不无道理,这次之后,霖市黑势力大大受挫,的确是好事。

“丁珩怎么样?”慕善问。

叶微侬语气意味深长:“现在吕兆言死了,吕氏乱成一锅粥。但我有预感……”

“两蚌相争渔翁得利。”慕善接下她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叶微侬忽而笑了,将两只雪白如玉的手摊到她面前:“左手陈北尧,右手丁珩,慕善小姐,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