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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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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坐在床沿上,看着那脚趾:“我本来想割手指头,结果割了脚趾头!”他还说笑话呢!“可见,我非用血跟你发誓不可!只是,脚趾头写字可不大方便,我每天练字,就忘了用脚练!”

“你这人!”她噘着嘴,又气又急,从椅子里站起来,满屋子想找红药水。“一定要赶快上药,当心弄个破伤风什么的!该死!连瓶红药水都没有!”

他一把抱住她到处乱转的身子,柔声问:

“胃还痛吗?”

“你啊!”她气呼呼的喊,眼圈红红的。“你把我的胃气痛了,又把我胃气好了!从没看过像你这样的人,光着脚跑到大街上去!人家一定以为你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我——我——我会被你气死!给我看,给我看!”她弯腰去看他的脚。眼圈更红了。“你瞧你瞧!流了好多血!划了那么深一个口子呢!你瞧你瞧!”她哽塞着:“看你明后天怎么上课?看你怎么走路——”他拉起她的身子来,拥她入怀。

“鸵鸵!”他哑声说:“我可以为你死!你怎么还能怀疑我会变心——”

“不不!”她急切的接口:“再也不怀疑了,永远不怀疑了,如果连你这种爱都会变心,世界上还有值得信赖的男人吗?”

“而你,鸵鸵,”他更深刻的说:“也不允许再变了!不允许再有第三者!不允许再受诱惑!你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什么人吗?”她含泪瞅他。“你是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的母亲——我所有对女性的爱,各种不同的爱,都汇聚于你一身,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

她感动至深,忍不住抱紧了他的头。

“再不胡思乱想了!再不怀疑你了!再不说让你伤心的话了!也再不、再不、再不——”她一连用了好几个“再不”,“再不去注意任何男孩了,因为我已经有了你!有了你!有了你!”这种情人间的誓言是多么甜蜜,这种诺言是多么珍贵,这种生活岂像人间?即使神仙,也没有这么多的快乐。韩青是太快活了,太满足了,太感激造物主及上帝了。他谢谢上帝给了他生命,来爱上鸵鸵,他更谢谢上帝,给了鸵鸵生命,来爱上他。

原来,生命的意义就是这样,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造一个你,造一个我。再等待适当的时机,让这个你,让这个我,相遇,相知,相爱,相结合。原来,生命的意义就是这样的。于是,韩青不再怀疑生命,不再怀疑冥冥中存在着的那个“神”。天生万物,必有道理,他相信每个生命的降生,都出于一个字:爱。包括他自己的降生。

那段日子是太甜蜜了,那段日子是太幸福了。那段日子,欢乐和幸福几乎都不再是抽象名词,而变成某种可以触摸,可以拥抱,可以携带着满街亮相的东西了。生活仍然是拮据的,拮据中,也有许多不需要金钱就能达到的欢乐。春天,他们常常跑到植物园里去看花,坐在椰子树下,望着那些彩色缤纷、花团锦簇的花朵,享受着春的气息,享受着那自然的彩色的世界。由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多半都是白天,晚上鸵鸵要上课,上课后又要马上回家。韩青总觉得彼此的“夜”都很寂寞,都很漫长。有天,坐在植物园里,看着一地青翠,他们买了包牛肉干,两人吃着吃着。他突然转头看她,学猫王的一支名曲,对她唱了一句:

“Areyoulonesometonight?”

鸵鸵仰了仰下巴,很快的,骄傲的答了一个字:“No!”

韩青开始和她谈别的,谈了好久好久,他忽然又转头看她,温柔的再唱了一句:“Areyoulonesometonight?”

鸵鸵的脑袋歪了歪,眼睛里闪出柔和如梦的光彩来,唇边涌出一个很可爱的微笑,她回答:“Maybe!”

韩青又去谈其他的题目,谈着谈着,他第三次转向她,更温柔的唱:“Areyoulonesometonight?”

鸵鸵叹着气笑了,她的头低了下去,很干脆的回答:“Yes!”

韩青多快活啊!那一整天他们都很快乐,只为了这样的几句问话和答话,他们就很快乐!这种情人间的小趣味,这种幽默,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深深体会深深了解而乐在其中。同时,韩青还常常喜欢送一些可爱的小礼物给鸵鸵。

鸵鸵和所有女孩一样,是爱漂亮的,喜欢一切会闪光能点缀自己的小装饰品。韩青买不起百货店里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手链、项链、耳环、别针、发夹——可是,他会做。他曾用好几个不眠的夜,把各种核桃类的硬壳敲碎,打孔,穿上皮线,制成项链送给她。他也曾拔下水龙头上的链子,用三、四条聚在一起,制成一条手镯给她。最别出心裁的,是在九重葛盛开的季节,他采集了各种颜色的九重葛,把它们穿成一串又一串。

那九重葛的颜色繁多,有粉红,有桃红,有淡紫,有深紫,有纯白,有浅黄——他把这些小小花朵,五色杂陈的,穿一串为项链,穿一串为手镯,穿一串为发饰。戴在她头上、脖子上、手腕上。她那么喜悦,那么骄傲,那么快乐,而又那么美丽!她浑身都绽放出光彩来了,她整个眼睛和脸庞都发光了。那天晚上,她就戴着这些花环去上课。老天!那晚她多么出风头啊,所有的女孩儿们都包围着她,羡慕的,惊讶的,赞美的叫着:“你在哪儿买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