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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石台上的人被一部分人群挡了大半,以至于凯文和奥斯维德都看不清那是什么人。但是他们却听到了码头边缘的海水突然翻起了làng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翻上来了似的。
原本木然的人群中隐隐传来一点惊叹声,靠近码头的人有一部分开始骚动。
“看!那是彼得!”凯文压低了声音道。
奥斯维德面色顿时便是一凛。
彼得是皇城巡骑军的指挥,当初是负责圣安蒂斯的安全的,他出现在这一处就意味着连圣安蒂斯的民众都已经被蛊惑过来了,甚至还包括从乌金悬宫里出来的。
“辛妮亚!”奥斯维德突然又叫了一声,“码头上的那个是伊恩抱着辛妮亚!”

第62章

凯文闻声望去,辛妮亚似乎神智还算清醒,趴在伊恩怀里还在左右张望。但是老管家伊恩肢体动作却显得非常僵硬,他就像是被人用线牵着一样,机械地朝码头边缘又走了两步,整个过程中除了脚,其他地方动都不动。
岸上的人群全都望着海上的某一处地方,像一群引颈远眺的鹅,似乎在等待着某种东西的到来。
“太阳即将落山,朝圣的时刻到来了……”
熟悉的低语声再次响起,来源就在乌压压的人群当中。
“走!”凯文眨眼间便翻身上了奥斯维德的背,天láng一展双翅,直冲人群。
然而就在他们动身的那一瞬间,海边骤然起了一片足以遮天的làng墙,一艘巨大的木船从làng里破水而出。
它仿佛在海底沉睡了太多年,木质已经被泡得发了黑,桅杆破烂,甲板湿滑。整个船身都裹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和海糙,然而在那艘巨大的木船船身上,一个古早的图案依旧清晰可见,那是两条收尾jiāo缠在一起的蛇,缠成了一个横着的“8”。
但凡读过神历的人都知道,那是三大主神之一斐撒的象征——巫蛇。
斐撒是海神和大地之神,大海中来往的人们总喜欢在各种器物上留下这位神祇的象征图腾,以祈祷平安祥和。
不过这艘巨船也着实惊人了一点。
凯文看到那艘木船的一瞬间,满脸诧异地低声道:“这古董居然都翻出来了……”
就在他混杂着惊讶、感慨与了然,神色复杂的时候,那艘木船突然翻了个身,船底朝上,船身朝下,轰然落在海岸上,将那些引颈而望神志不清的人全都笼罩了进去。
大船的木板发出一声经年的脆弱呻吟,瞬间就被巨làng扑了个兜头。
“哗——”
巨làng眨眼间便顺着海岸退了回去,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倒扣着的巨大木船,以及被它扣住的密密麻麻的人。
整个过程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奥斯维德咆哮一声,然而再快的速度也没能预料到这种变故,他猛抓过去的前爪只捞到了满爪咸涩的海水。
只差一点点!
就差这么一点点距离而已!
奥斯维德怒嗥了一声,狠狠砸了一下被làng浸过的岩石。巨大的石块应声被拍出了裂痕,咔嚓一声碎成了三瓣。天láng疾奔而去,打算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把那些人捞上来,能捞多少是多少。
结果身体刚腾跃起来就被凯文拽了一下缰绳:“这样追不到的,你跳进海里也找不到他们,这不是正常的沉船。”
“什么意思?”奥斯维德紧紧皱着眉。
“我知道他们被带去哪里了。”凯文面色肃然地看着海面,一边拍着奥斯维德的脖颈,一边沉声道:“稍安勿躁,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保证,我们会追上他们的。”
一人一shòu所站是地方正是之前伊恩抱着辛妮亚所站的简易渡口。
石质的平台上刻着一堆意义不明的图案和笔画,像一个花纹繁复的圆,这显然是惯用巫术的灵族人留下的印记。
当他们两个站在圆的正中时,一只看起来跟石台一样简陋的木舟破水而出,小舟有一个方形的舱,就像一个倒置在船板上的方盒,里面勉qiáng能塞进四个人。这也是灵族的规矩,早在近千年前,他们也是生活在大陆上的,只是后来因为巫术,跟陆地上的其他种族闹得有些不太愉快。
他们人数较之其他种族要少很多,实在没什么优势,再加上又突然出现了沙鬼这种令人厌烦却又无力抵抗的种族。在跟沙鬼纠缠了将近一百年差点变成奴役之后,他们终于忍不住举族迁徙,搬到了海岛上。
一般qíng况下,除了必要的jiāo易,他们很少来陆地,同样的,也并不欢迎大陆上面的人去海岛,如果有重要的事qíng需要登岛,一次最多只能去四个,因为他们看够了大数量的陆地种族。
眼前这个小木舟,便是灵族对陆地人最后的友好,尽管友好得非常有限……
依照常态,凯文他们只需要坐进方形小舱里,木舟便会自己漂到灵族所聚居的海岛上,不需要任何人来掌舵。
但是刚才那拨人显然是被卷进海底了,上灵族的木舟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是南辕北辙。
奥斯维德一脸将信将疑地指着木舟道:“靠这个救人?”
“错,是追。”凯文一边随口回了他一句,一边扫了一圈四周的地面。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黑漆漆的小石块,招呼了奥斯维德一声:“走,上船。你悠着点,别把这小舟踩塌了,我奉劝你最好先变回人样,不然一会儿有你受的。”
奥斯维德瞥了眼那木盒似的船舱,倒是颇为赞同凯文的话。
要不变成人形,他想挤进门都难。
转眼间,他的轮廓便起了变化,从shòu形变成了人,身上的皮毛也跟着变成了能遮体的衣裤,只是因为沾了水,显得湿哒哒的,贴在他的身上,裹着他那一身jīng悍的肌ròu。
凯文先行跨上了木舟,而后松松地拽了一下奥斯维德脖颈上挂着的缰绳,道:“这玩意儿你可以卸了,看着怪别扭的。”
如果是个瘦骨嶙峋或者满身láng狈的人,身上缠着这玩意儿,就很有种被nüè待被奴役的感觉。但是这么个人高马大,肌ròu线条流畅饱满的人缠着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有点……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思想非常正直甚至于有点儿冷感的光明神,被某人控诉了几次污秽不堪后,就越来越懂什么叫“污秽不堪”了。
他颇为糟心把那缰绳从皇帝的脖子上摘下来,但也没扔,就那么拎在手里。
奥斯维德以为凯文留着缰绳,是打算等他变回天láng的时候再用,便没多问,跟着凯文上了小木舟,弯腰钻进了方形的船舱里。
谁知刚坐下,凯文便过来抓起了他的一只手腕,二话不说便把缰绳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另一边则吊在了舱顶,绑得非常紧。
“gān什么你?”奥斯维德一脸惊诧地瞪着他,扯了两下手腕发现完全动不了,也不知道这人打了个什么结。
“帮你固定一下,过会儿你会感谢我的。”凯文头也不回地边说边走出船舱,还非常讨打的摆了摆手:“我先提前说声不用谢。”
奥斯维德:“……”
他走到船舱外,抛了抛手中那枚黑色的小石块。小石块一笔笔划在小舟外壁上,效果就好像炭笔一样。凯文非常潦糙地在那里划了个横躺着的“8”。
笔画最后头尾相连的瞬间,整个图案线条闪过一层温和的白光,又在转眼间恢复正常。
凯文扔掉小石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弯腰进了船舱。
他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木板打制的简陋座椅上,而是一手抓住舱门,一手勾住奥斯维德手腕上绑着的缰绳,懒懒散散地倚在门边,冲奥斯维德道:“小船比大船麻烦一些,需要屏气的时间比较长,来,听我的,深吸一口气。”
奥斯维德下意识跟着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下一秒,整艘木舟瞬间翻了个身,船底朝上,船身朝下,简直天旋地转!奥斯维德整个人被狠狠摔在船舱硬质的木板上,来回砸了两下,差点连脑子都磕蒙了。
海水轰然倒灌进来,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撞上奥斯维德的胸口,在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前,就直接没过了他的全身。
奥斯维德:“……”
他总算明白凯文为什么要把他绑在船舱里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被绑得很紧,这么甩上一气,他早就飞出船舱了。
但是凯文可没绑任何东西!
他在翻江倒海中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胡乱摸索,一阵心惊ròu跳的担心之后,终于摸到了那个混账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凯文似乎还稳稳地靠在门上,并没有像他一样láng狈地摔来砸去。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很快又否认了这一点,在这种境况下,怎么可能什么力量都不借,就这么稳稳地倚着门框呢?
奥斯维德在心里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船舱磕傻了脑子。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这个多余的脑子去想这件事qíng了——
巨大的颠簸和甩动让他几乎无法完全屏住呼吸,而且过快地消耗了他深吸进去的那口气。
正如凯文之前没头没尾的提醒一样,需要屏气的时间比他想象的长得多,他几乎完全不能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过程,会折腾成这种样子。
他隐约意识到整艘船都沉在了海水里,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颠簸,这么难熬,他就无法得知了……
屏息的过程并不那么令人愉快,准确地说,非常煎熬。每一秒钟都像是一百年那么长,长得奥斯维德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掏空了。
就在他感觉已经过了成千上万年之后,他终于无法控制地陷入了一种窒息感。
一手拽着缰绳,紧靠着门框倚着的凯文突然发觉身边的人开始挣扎起来,闭着眼睛,眉心紧蹙,显得非常痛苦。显然,对普通人来说,一口气撑到最后还是很艰难的。
凯文发愁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耸了耸肩转过头去。
当一口气息送进肺部的时候,奥斯维德的脑子还处在缺氧的空白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肺部发麻的疼痛感终于消失,停滞的大脑也终于开始重新运转的时候,他才发现是有人渡了一口气过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窒息,救了他一命。
渡气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奥斯维德从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感觉——上一秒还窒闷得几乎立刻就要死去,下一秒就满足得连灵魂都要飘起来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给自己渡了一口气!
送上门来的机会,谁放过谁就是蠢货,至少奥斯维德绝对不是!
凯文送了一口气出去,便打算撒手继续倚着门拗造型,结果刚让开脸,就发现半死不活的皇帝陛下正睁着眼睛,在翻涌不息的水流中盯着他。
他没想到这人活得这么快,被盯得愣了一下。
仅仅这一下的工夫,奥斯维德已经吻了上来。
凯文偏头让一点,奥斯维德便追过来一点,最后gān脆一把箍住了他的腰,把他拉得跟自己紧紧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