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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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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了抓头发,对自己的变化稍感吃惊。

瓦汗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飞雪漫漫,寒风刺骨,但是放马与巡逻的工作都不会因为天气而停下来。每天一早,巡逻队员们就列队赶往国境线,而秦徐与加米尔、力克则轮流带着马群驰骋。

自从会骑马后,秦徐就再没骑过自行车,丑丑经常驮着他在雪地里狂奔,他牢牢地抓着缰绳,一次也没被摔下来。

不过,虽然丑丑乐意让他骑,更多的时候他却是迈开双腿,追着马群跑。

力克说过,军马饲养员最大的优势就是耐力,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利用好这项优势。

休息时,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右手提着一根用线穿起来的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瓶盖上几乎与针一样细小的孔里放。

这一招是尹天教给他的,他有空就练习,最开始根本没法将针投进去,现在10次已经有7次能完成。

举水盆也是尹天定的训练项目——秦徐右手托着一个盛满水的盆子,一动不动站在雪地里,直到水面结出一层冰。

在这个过程中,手不能颤动,因为刚凝结的冰很脆弱,水面一晃就会碎掉。

将马儿送回马厩后,他就与加米尔一同去靶场。

本来加米尔是不用去的,可小矮子爱腻着他,一路上求他教骂人的汉语,来回10公里,足够他将自己20年积累下来的脏话全教给哈萨克小矮子。

韩孟听说后笑得不行,说糙儿你这样不行啊,以后小矮子开口cao你妈闭口你妈bī怎么办?

他为自己辩解道:没事,他年龄小个子也小,以后没我罩着,会点儿脏话才不会被欺负。

不过加米尔虽然喜欢学脏话,但说的次数并不多,一句“cao你妈”说得像唱歌一样,不但吓不了谁,听着还十分搞笑,可“你瞅啥”、“瞅你咋地”却说得很有味道。秦徐经常笑他其实是个在东北玩泥巴长大的小孩。

即便是累得挨着枕头就能睡着的晚上,秦徐也会赶在熄灯之前练眼睛的“专注力”。

宿舍的墙上贴了一颗米,睡觉前他盯着那颗米看,最长一次20分钟都没眨眼。

夜间she击他也练习了好几回。加米尔帮他在靶纸上挂电池灯泡,他隔着100多米一看,灯光发散得非常厉害,前几次she击根本无法瞄准,只能靠着感觉慢慢摸索。

再次接送军马时,尹天夸他有进步,又给他展示了在实战中运用极广的运动she击,甚至将他搂在怀里,手把手让他感受扣枪的力道。

每到这时,宁城就会臭着一张脸咳嗽,有时甚至会粗着嗓门唱红歌。

尹天忍无可忍,“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宁城还特别有理,“你们狙击特训里不是有一项叫抗gān扰训练吗?我免费提供gān扰你们还不领qíng?”

秦徐抹掉汗水道:“领!我领还不行吗!”

12月底,秦徐20岁的生日快到了,力克跟他说,巡逻队的几名新兵病倒了,需要他与加米尔支援。

“行。”他刚从靶场回来,大冬天却满头是汗,“安排我哪天去提前知我一声就行。”

力克见他要走,忙问:“这么晚了还gān嘛去?”

“去看看丑丑。”他笑道:“今天我不是休息吗?在靶场练了一天,还没去看丑丑。”

力克:“你跟它已经这么好了?”

他回过头,“班长,不是你说军马饲养员应该与马儿们搞好关系吗?”

力克哈哈笑,摆手道:“去吧去吧,它一天没见着你,肯定特别想你。”

秦徐搂着丑丑脖子时,右手仍不受控制地颤抖——狙击给予手臂的压力很大,抱着玩闹的心态打一梭子无所谓,一旦认真练起来,手臂陷入麻痹是常事。

丑丑似乎感觉到他手臂抖得厉害,吭哧了好几声,歪着脖子往他手臂上蹭,似乎正贴心地帮他按摩。他亲了丑丑一下,轻声说:“丑丑乖。”

不过身为饲养员,他也不能偏心丑丑一个。安抚完丑丑,他又挨个拍其他军马,细心地加饲料,将马厩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往回走。

生日前夜,他收到了好几条短信。

祁飞:糙儿,在那边习惯了吗?注意身体,千万别感冒,生日快乐。

许连:兔崽子,20岁了,赶快成长起来!

许大山:糙糙!2排的兄弟都想你了!生日快乐,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一定来看看我们!你永远是咱们2排的人!

郑霄:最近好吗?生日快乐。我要转士官了,希望以后还能在军中相见。

刘沉锋:生日快乐糙儿。我退伍了,许连帮我落实了工作,就在C市。祝你在南疆一切安好,平安回来。

昔日战友的问候就像冬雪中潺潺流动的温泉,他抿着唇角,挨个回复,最后吐出一口气,暗暗道: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熄灯前,又一条短信姗姗来迟。

韩孟:生日快乐,宝贝儿。

他目光停在“宝贝儿”上,想起这还是韩孟刚到机关大营时对他的称呼。

那时两人关系不好,韩孟有事没事就惹他,左一个“宝贝儿”右一个“宝贝儿”,撩得他光天化日下硬了好几次。

后来韩孟不怎么喊“宝贝儿”了,随大流叫他“糙儿”,但在chuáng上时不时还是会哑着嗓子叫“宝贝儿”。

他耳根红了红,回复道:谢谢宝贝儿。

“宝贝儿”这词很奇怪,单方面喊是不正经的调戏,互称就成了含qíng脉脉的亲昵。

天刚亮,力克将丑丑牵出马厩,把缰绳放在他手上,“跟着巡逻队走一趟吧,去看看咱们边关的界碑。”

瓦汗边防站负责守卫的界碑,耸立在海拔4800的边境线上。

秦徐头一次跟随战友们走巡逻路,当在陡峭的碎石山坡上步履维艰时,才真正感受到边防战士们的不易。

丑丑低下脖子,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他的脸,他喘着粗气,想躲都挪不了身子。丑丑咬住他的后领轻轻扯了扯,力克回头道:“丑丑,让小秦休息一下。”

10公里的巡逻路,队员们与军马一起,走了7个小时,而界碑下方500米的陡坡,秦徐用了整整3个小时,才手脚并用爬到坡顶。

穿过铁丝栏,就是在风雪中屹立不倒的界碑。

秦徐走过去,“中国”二字烙进眸底,似乎将什么东西永久地刻入血液。

力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拉得绵长缥缈。

“生日快乐,小秦,往后你去了其他部队,也希望你记住这个国境线上的生日。”

第70章

来到瓦汗1个多月之后,秦徐发现自己出现了轻微高原病的症状——指甲开始变平,头发也掉得比以前多。

力克说,只要长期生活在4500米左右的高原,谁的指甲都会变平变凹,但一旦回到平原,指甲又会恢复正常。

“那头发呢?”秦徐问。

“唔……”力克挠了挠额角,神qíng有些为难。

“那头发呢?”秦徐皱起眉,又问:“有没有办法缓解?”

力克摇摇头,“不是每个人上高原之后都会脱发,这和个人体质有关,暂时也没有办法缓解。”

秦徐相当消沉,回宿舍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虽然看不出头发少了,但脱发是事实,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脱得厉害了总能看出来。

他摸着漂亮的发际线,又疑神疑鬼地摸了摸头顶,生怕自己有朝一日长出中年男人标配的“地中海”。

加米尔从马厩回来,带着一身臭味儿往他身上扑,好奇地问:“师傅,你照镜子gān什么,想化妆吗?”

“女孩儿才化妆。”他推开加米尔,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烦躁地叹了口气。

加米尔跟小狗似的又凑过来,端着小马扎坐在他身边,“师傅,你心qíng不好吗?我给你打个谜语吧,庆宝前几天教我的。”

他斜了加米尔一样,不想扫小矮子的兴,敷衍道:“你说吧。”

“宰相肚里能撑船!”加米尔一拍大腿,“下一句是什么?”

他眉角跳了跳,想了半天道:“这不叫谜语吧?”

“你就说下一句是什么吧!”

“我不知道。”

“师傅你真笨!纯傻bī!”加米尔跳起来,“下一句是男人头上能开船!”

他翻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知道为什么吗?”加米尔挺胸抬头,一副卖关子的讨嫌表qíng。

他撑着下巴,“为什么?”

“因为很多男人到了中年脑袋就秃啦!两边还有毛,中间光秃秃一片,就是地中海呀,地中海里是不是可以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