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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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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米尔摇头,“我是从新兵连直接坐卡车来的,没有经过喀巴尔。”

“听说喀巴尔老城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卤牛ròu,想不想去尝尝?”

“想!”加米尔跳起来,“你朋友是从喀巴尔过来吗?要给我们带卤牛ròu吗?”

“嗯。”秦徐说,“班长让我开车去喀巴尔接他,想跟我一起去吗?咱们买一大包卤牛ròu回来给兄弟们吃,允许你在车上先吃。”

加米尔高兴得两眼发光,转向力克问:“班长,我那天可以不放马吗?我能和师傅一起去吗?”

力克笑,“能啊,咱们一年就休息chūn节这么几天,让小秦带着你去玩玩吧。放心,马有我管着呢。”

加米尔激动得接连嚎了好几声秦徐听不懂的话,一蹦而起抱住秦徐的脖子,喊道:“师傅你真好!”

腊月廿九,秦徐和加米尔半夜4点就起来了,轻手轻脚跑去马厩,赶在力克起chuáng之前将马厩打扫得gāngān净净,粮糙整齐码好,还去2公里外的冰湖取回几大块冰。天亮时力克去马厩一看,发现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了。

加米尔嘿嘿直笑,“班长,过节了,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和师傅已经跟马儿们商量好了,它们答应今儿不出去野,好好在家里待着。”

力克窝心得很,笑着摆手,“去吧,早去早回,小秦带上枪,路上注意安全。”

加米尔从小在边疆长大,见过最大的城市就是上学的小县城。若以内地城市的规模做对比,那儿顶多算一个小小的乡村。

所以在赶往喀巴尔老城的路上,他一路哼着歌儿,脸上写满期待。

虽然喀巴尔也算不上大城市,但在动乱的南疆,已属规模较大的城市。

这次不用送马,开的又是吉普,心里又有那么几分雀跃,秦徐不到上午11点就开进了喀巴尔老城。

韩孟已经提前一天到达,前一晚靠着帕兴大营开的条子,借宿喀巴尔反恐大营。

夜里两人发短信时,韩孟还说去见了见四哥,没想到四哥已经有男朋友了。

秦徐:别瞎说,他们是搭档!

韩孟:他们说是搭档你就信?

秦徐:你别到处说,如果被队里知道,他们会被开除!

韩孟: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给你说说。

秦徐:知道就好。

韩孟:我记得咱俩以前打架时,你四哥趁乱来踢过我。

秦徐:不会吧……

韩孟:真的,你们院儿几个打架厉害的心眼特别黑,难怪我们院的大哥们都想把他们捉回来狠狠cao一顿。

秦徐:你们就是过过嘴瘾,没出息。

韩孟:但我有出息。

秦徐本想问怎么个有出息法,字打到一半突然想明白了,连忙全部删除,改写道:不早了,赶紧睡觉,我明天中午来接你。

韩孟已经在大营侧门等待了,秦徐刚将车停稳,加米尔就像pào弹似的冲了出去,一见韩孟,惊得下巴差点脱臼。

秦徐没跟韩孟说哈萨克小矮子也要来,韩孟看着眼前的小鬼,愣了1秒,试探着喊:“加米尔?”

加米尔瞪圆了眼,回头朝秦徐喊:“师傅,这就是你朋友?”

秦徐刚下车,目光与韩孟一触,心口都软了几分。

加米尔又喊:“师傅!你朋友简直是个妖艳贱货!”

韩孟与秦徐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震惊。

加米尔晃了晃头,疑惑道:“师傅,不是你说汉语里把特别特别好看的人叫做妖艳贱货吗?你骗我?”

“对!”韩孟先反应过来,豁达地搂住加米尔的肩膀,“你师傅没骗你,谢谢你的夸奖,你也是个妖艳贱货。”

秦徐汗颜,差点翻白眼,韩孟急忙冲他递眼色,推着加米尔往车上走,“快中午了,咱们先去街上解决午饭吧。”

“噢对!”秦徐说:“西街的市集有一家卤味店,四哥说卤牛ròu是一绝,我想买些回去给兄弟们尝尝。”

一听卤牛ròu,加米尔就流口水,馋巴巴地看着秦徐,又没好意思说自己想多吃几块。

韩孟上车时犹豫了一下,刚想拉开后座的门,加米尔就冲上来挤他,指着副驾说:“你坐前面吧,你和我师傅是好朋友,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坐后面。”

秦徐刚想说“不用”,韩孟就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坐上副驾。

秦徐:“你还真不客气啊?”

韩孟眉梢一挑,“我什么时候客气过?”

喀巴尔街上也是一派节日气氛——就算是不那么太平的地方,人们仍旧怀着一颗向好的心,想要高高兴兴地过一个年。

三人在一家汉人开的餐厅吃了午饭,加米尔吃ròu特别厉害,见韩孟对自己笑,还特认真地解释:“你别误会,我从小就吃猪ròu……”

饭后,秦徐开着车在西街转了老半天,才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尹天说的卤味店,老板刚把卤好的牛羊ròu放上柜台,桌上还有不少卤jī和卤内脏。

韩孟看了看,对秦徐说:“要不咱就全买了吧?卤味保质期长,你来一次也不容易,带回去给战友们加个餐,吃不完放到第二天也没问题。”

加米尔一惊,“全买?”

秦徐点点头,朝老板道:“我们全要了。”

加米尔嘴张得老大,半天也没合拢。韩孟用塑料袋拿起一个卤jī蛋塞他嘴里,笑道:“快闭上,再不闭上蛋要掉了。”

秦徐回头,“你别教坏人家!”

“早就坏了。”韩孟拿出钱夹,“不然怎么会说妖艳贱货。”

秦徐赶忙挡住他,“我来!”

“你来个屁,一边儿去。”韩孟拿出二十多张红票子递给老板,又道:“你来接我已经够辛苦了,我还能让你花钱?别跟我抢,帮忙打包去。”

三人拿着几大包卤味往车里塞时,老板满脸堆笑冲他们挥手,老板娘从后厨跑出来,硬把5张100元塞回给韩孟,“不用这么多,你们是军人吧?我们怎么能多收军人的钱!拿回去拿回去!我家老头子财迷心窍,给多少收多少,我回去骂他!”

韩孟叹了口气,变魔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把500元钱装进去,递给加米尔道:“新年快乐。”

加米尔哪里会收,钻进后座“嘭”一声关上门。

韩孟坐上副驾,回过头说:“先别忙着拒绝,听我讲讲咱们汉族的风俗。”

秦徐慢慢将车驶出巷道,加速朝城外开去。

韩孟说:“我们汉族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叫秦徐一声师傅,他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像父亲一样照顾你。每年chūn节,父亲都要给小孩压岁钱,小孩必须收下,不收就是不孝。秦徐虽然不是你的父亲,但师傅如父,他也应该给你包红包,你也应该收着,然后对他说一声‘谢谢’。”

加米尔将信将疑,趴在椅背上戳秦徐的肩膀,“师傅,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秦徐配合道,“你不收就是不孝,我就不当你师傅了。”

“哦……”加米尔看着韩孟手上的红包,又问:“但是为什么你是给啊?你又不是我师傅!”

韩孟笑起来,“我和你师傅是好兄弟,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是我的。”

秦徐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反驳。

车上有一股馋人的香味,加米尔收好红包,不住地吸溜口水。

韩孟递去一张湿巾,“擦擦手,想吃什么拿什么。”

加米尔第一次见到湿巾这种东西,擦了5分钟才放进垃圾口袋,打开一包卤牛ròu,刚吃一块就发出一声惊呼。

“我cao!太他妈好吃了!”

韩孟忍俊不禁,低声跟秦徐说:“看看,你教的好学生。”

秦徐“嗤”了一声,往后视镜里看了看,“好吃就多吃点,别撑着就行,反正买得多,够大家分。”

下午4点,吉普在穿过漫无边际的荒野后,终于回到瓦汗边防站。韩孟下车后深呼吸一口,qíng不自禁地张开手臂,哪知还没来得及拥抱这震撼人心的苍茫,右手就被秦徐打了一下。

“你要上天了吗?”秦徐说。

韩孟刚酝酿出的qíng绪被嘲得支离破碎,无奈道:“我上什么天?”

“你举着翅膀不是要飞吗?”

韩孟垂头苦笑,凑在他耳根chuī了口气,“糙儿,你还是别说冷笑话了,尴尬得我jī皮疙瘩都起来了。”

力克从营房里跑出来,冲秦徐使劲眨眼,秦徐立即明白是加米尔的父母来了,于是拍了拍小矮子的背,大咧咧地说:“又一次在外过chūn节,小傻bī,待会儿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