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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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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弹专家驱车赶往2公里之外的山dòng,齐格尔木然地张了张嘴,低声道:“所有人员,撤退……”

村民们哭喊着不肯走,战士们几乎是将他们拖到爆炸范围以外,齐格尔从车上拿下一箱备用的拆弹装备,迈步向孩子们走去。

突然,秦徐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冰冷得就像雪域上终年不化的雪,“队长,你不会拆弹。”

齐格尔苦涩地笑了笑,“不就是撞运气吗?如果我撞上大运,这帮孩子就得救了。”

“撞不上你就得死。”

“你这混蛋……”齐格尔皱了皱眉,“怎么和队长说话呢?”

“我会。”秦徐根本不理会他的玩笑,目光如炬,“我会拆弹。”

“什么?”齐格尔嘴角颤抖,“你会?”

秦徐从他手中拿过工具箱,凛然道:“几个月前,我每周来大营找尹天学she击,队长你知道吧?”

齐格尔哑然地点头。

“学she击的间隙,宁城教过我拆弹!”

韩孟赶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徐。

秦徐正对着他们,身后是被死神抓在手中的孩子,“水平装置、按压装置、碰触装置、定时装置……宁城都教过我。”

“你……”齐格尔瞪着双眼,几乎说不出话。

秦徐半转过身,侧脸的轮廓在硝烟与日光中,显得冷峻而无所畏惧。

他勾起唇角,近乎骄傲地笑了笑,“队长,宁城这种全能特种兵是什么水平,你是知道的吧?他教出来的学生,起码不单是靠撞大运去拆弹。”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7名孩童。

韩孟低低地喊了声“秦徐”,旋即拔腿追了上去,扯住他的手臂道:“秦徐!”

齐格尔终于反应过来,赶上前去抓住韩孟,几名战士也扑了上来,齐格尔喊道:“韩孟,你放开秦徐,拆弹现场,无关人等一律退避!”

秦徐轻轻掰着韩孟的手指,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温柔到了极致的笑,“到外面去等我。”

“我不!”韩孟bào喝一声。

秦徐拧起眉,“没有时间了。”

“我跟你一起去!”韩孟两眼充血,抓着他的手臂死也不放,低喃道:“糙儿,其实我这人很悲观的。你是战士,你有责任去拆弹,我不阻止你,我不能阻止你……但我,但我至少要陪着你!”

秦徐胸口陡然一软,痴痴地看着韩孟,嘴唇微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秦徐释然地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转向齐格尔,坚定地请求道:“队长,让他跟我一起吧,我保证,我发誓……”

齐格尔大震,秦徐看了韩孟一眼,“走吧。”

当所有人已经撤退至爆炸范围以外,秦徐冷静地握住剪刀,韩孟蹲在他身边,没有想到自己在直面死亡时,竟然已经如此平静。

高原上起了风,卷起小小的碎糙。

秦徐专注地查看着线路,在最终选定一条线时,匆匆看了韩孟一眼。

韩孟目光温存地看着他,一瞬也舍不得挪开眼。

剪刀悄然合上,周围只有劲风chuī过的声响。

尾声(上)

韩孟与惊魂未定的节目组成员搭乘直升机回到喀巴尔城,休整2天后前往喀什,韩孟飞往西部战区总部所在地成都,其余成员飞回北京。

离开喀巴尔城之前,所有人都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保证绝不把在库舒的经历发布在网络上。节目组多是年轻人,最开始时,几名对部队了解不多的小伙坚决不签,还私下建议导演将被劫持和被绑炸药的事搞大,以此作为噱头,宣传《国境线》。

导演怒目而视,喝道:“你们想都别想!”

韩孟心不在焉,难得与旁人争执,只说了一句话,“招惹谁都不要招惹涉密部队。”

因为这件事,《国境线》停止录制,最初定下的12期缩减为11期,库舒专题在经过西部战区与军委层层审核后,提前播放,恐袭一概不提,主题自然是“救灾”。

至于如何跟粉丝解释少1期,那就是公关的工作了。

韩孟到成都后向家里报了平安,跟谢泉请了假,住进战区疗养院几天也没出来。

已经回到了不会走在路上就被人爆头的城市,心神却似乎还留在那子弹乱飞、爆炸不断的边疆。

从小,他就知道南疆不太平,知道每年都有很多战士牺牲在反恐第一线。

但若不是亲眼所见,若不是自己也拿着步枪走在那片土地上,他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厚重的无畏与悲怆。

那是电视剧拍不出来的壮烈。

那天离开库舒时,他将步枪与剩下的子弹递给秦徐,二人紧紧拥抱,他说不出话,秦徐却异常坚定地耳语:“我会回来。”

猎鹰举办的选拔比武即将开始,各个部队选上来的尖子已经封训训练了接近一周。韩孟去现场看过,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清楚,秦徐就算能赶上比武,最后也没有希望挤进50人大名单。

不是秦徐不够qiáng,他的糙儿连实战都经历过了,怎么会不如这些常规部队里出来的尖子兵?

但是秦徐太累了。

韩孟坐在足有2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障碍体能场边,看着战士们在各种器械上翻越飞奔,几乎能想象出秦徐体力不支,倒在途中的模样。

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库舒的震后重建工作正在进行,自上次的炸弹事件后,南疆各地均未再出现恐袭。比武前1天早上,齐格尔将正在巡逻的秦徐叫到身边,指着即将起飞的直升机道:“赶紧走,行李大营的人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直接去喀什机场,中午飞成都。”

秦徐略一怔,“我一人,还是……”

“还有塔克苏他们。”齐格尔拍着他的肩,勉qiáng地笑着,“徐崽,加油,等你好消息。”

秦徐赶到喀什,同路的哈萨克族战士塔克苏拿着他的行李,他左右看了看,加上自己一共只有7人。

喀巴尔大营参加比武的队员是8人。

维族兵阿提力眼神暗淡,遗憾地说:“张qiáng腿受伤了,在医院打石膏。”

抵达成都时已是下午6点,战区总部知道喀巴尔大营的qíng况,特意将秦徐等人安排到疗养院,住一人一间的套房。

负责接待的军官临走前递上7张赛程安排表,嘱咐道:“今晚早些睡,明天上午的比武从9点开始,你们6点半起来吧,去餐厅填填肚子,我7点开车来接你们。”

秦徐拿过安排表看了看,比武一共2天半,全是个人项目,第一天就是武装越野、泅渡等高qiáng度耐力项目,次日上午是格斗,下午是障碍耐力,第三天才是she击考核。

晚餐后,队员们各回各的房间。

秦徐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不下来,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躺在chuáng上怎么都睡不着。好在套房里有浴缸,他起来放了一缸子热水,躺进去闭目养神,以疏解疲劳。

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敲门,他从差不多已经凉下来的水里起来,迅速擦gān净身上的水,穿了条大裤衩就往门边走去。

“谁啊?”

“我。”

熟悉的声音将他好不容易引来的瞌睡尽数驱散,他站在门边,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半天才道:“韩孟?”

“不是我还能是谁?”韩孟在外面道:“快开门,让我看看你。”

门开了,韩孟先是一愣,旋即侧身进屋,将手上的口袋往地上一放,将他用力拥进怀里。

秦徐上半身luǒ着,肌ròu线条比当初在警备区时更加jīng壮美妙,韩孟抱了一会儿放开,将他从头看到脚,确定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后才放心。

秦徐坐在chuáng边,仰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每天都跟部队里的朋友打听。”韩孟从口袋里拿出两盒牛奶,倒进一个大号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今天中午听说你们出发了,我又问你们住哪里,对方跟我说住赛场所在部队的宿舍,我下午提着大包小包过去,结果扑了个空,人家又说上面考虑到你们太辛苦,决定安排在疗养院,每天派车接送。你看,我这才赶回来。”

秦徐往后撑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韩孟。

韩孟抬眼,“看什么?”

“看你。”秦徐直言不讳,“看着心里踏实。”

微波炉“叮”一声响,韩孟转身将牛奶取出来,试了试温度,不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罐蜂蜜,舀了一勺一边搅一边说:“我看着你心里也踏实。来,喝了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