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露端倪

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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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春风从小就是一块做特务的材料。探视、偷窥、攻心,无不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天赋。

戴春风作好充分的准备,旨在投考光绪三十一年的乡试,因迟迟不见动静,遂去先生处探问原因。

事实上先生毛逢工跟学生一样焦急。每年,县上在考试前都要把江山县地方一些有名望的先生召在一起,开一个会。

今年,久久不见动静,毛逢工于是在中秋前夕步行去县城向主管考试的官员探询。

来到县衙,早挤满了各乡前来询问的先生。连主考官也在焦急中,没有上面的发令不敢随便做答。

正在这里,守门的吏卒突然尖叫道:“圣旨到—”

毛逢工连忙随众人一起跪下接旨。只见一位朝廷命官手捧圣旨,迈着八字步走进衙内,宣道:

“清天有旨,皇帝诏曰:

居自丙午科为始,所有乡试、会试一律取缔,各省科考亦即停止。

皇清光绪三十一年×月×日

钦此!”

毛逢工如当头棒喝,嘴却说道:“谢主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毛逢工满腹不快地回到家,刚巧他那几位屡考不第的宝贝正等丰听消息。他们先自惊愕,继而感到一身轻松,像卸去身上的重负。

毛逢工的不悦,是忧虑取缔科举考试后,自己的生计会成问题,同时也失去了靠教书扬名的机会。

打击最大的还是戴春风,这些年来寒窗苦读,好容易学得半腹文章,为的就是要在今天一试身手。没想,命运是那样的残酷,他连考场都没上,科举制度就取消了……

见戴春风那难过的样子,毛逢工亦于心不忍,哽咽着安慰道:“春风,不要灰心丧气。回家以后还是要好好攻读,千万别把学业荒废了。学了东西在腹里,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戴春风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就这样回到了家里。

在家,母亲蓝氏也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对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来说,虽也感到失望,感到这些年花费的白花花的银子有点可惜,但忍辱负重惯了的性格,使她很平静地承担了下来。

蓝月喜只愣了一会,然后用力撂开盖住眼睛的头发,反过来安慰儿子道:“风儿,别气馁。或许只是朝廷暂时做出的决定。你还是不要松气,抓紧攻读,等哪天恢复过来再去投考。”

话说取消科举制度以后,戴春风心中没有了奋斗目标,那本身就放荡不羁的本性开始自我膨胀起来。

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最是顽劣的时候,加之本来就天资聪颖,想出的招数真是无奇不有。

戴春风倚着力气大,征服了一大批顽童,这帮人整天跟在他的屁股之后,玩尽了各种恶作剧。

每天早晨,戴春风在母亲面前装得老老实实,吃罢早饭,跑出家门,在外头振臂一呼,便成了孩子王。

戴春风喜欢玩耍的游戏,不外乎带兵打仗。把孩子一分为二,他理所当然是正面统帅,另外再指定一人做“敌人”统帅。由于戴春风不仅力气大,更兼勇敢,敢入虎穴不怕死,从来都是百战百胜。

于是,孩子们都争着投到他的旗下。

戴春风马脸一拉,手一叉腹,凶道:“大家都和我一边,没有对手游戏怎么玩?不行,我想要谁,谁就跟我,其余的全他妈去当敌人、坏蛋!”

好个戴春风,天生就有当头头的才干和魄力,把那些平时“忠于”他的小伙伴点到自己身边,然后召到土堡里如此这般密谋一番。双方均摘叶为帽,折枝为枪,又就地搜集石块、石头。

准备完毕,戴春风一声高喊:“杀呀—冲呀—”

于是手下的“喽罗”一齐冲向“敌阵”,一边扔石头,一边挥舞树枝乱劈乱打。把对方直打得头破血流,抱头鼠蹿。

戴春风更是一马当先,冲锋陷阵,出手比谁都要狠毒,他举起石头,看准一个脑袋,用力掷去—立即传来一声惨叫。

被打中的是邻村女孩,顿时流血不止。戴春风慌了神,忙跑去看,见脑门打了一个大洞,血如喷泉,只得安慰道:“别哭,别哭,不碍事,我是华佗再世,这就治好你。”

说着,就近在水沟国挖一手较软的泥巴,“啪”的一下净女孩伤口堵了,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女孩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失去了刚才的神采,戴春风把她手一拉,当众宣布道:“今天我要结婚,封一位皇后,大家来朝拜!”说着拍了拍女孩的肩。

女孩受宠若惊,一边拿着脑门上的泥巴,一边在众人的拥簇下去一座破庙里玩“拜堂”结婚的游戏。

孩子们都参加大人的拜堂仪式,于是如法炮制。

扫一块干净地当“洞房”,铺一些干草当“新床”,以卵石代“喜糖”,以树叶为“贺礼”。

戴春风拥着“新人”,眉开眼笑。记起在乡塾看师母上厕所,马上又想出一个坏主意。

戴春风咳嗽两声,对众人道:“按道理你们贺了喜是要马上离开洞房的,不然新郎新娘怎好意思说悄悄话、干悄悄事?”

孩子们拍打着手里的灰尘,一步一回头地出了破庙。

戴春风迫不及待地要干他的坏事,动手动脚道:“大人结婚是要脱衣服裤子的,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

女孩不情愿道:“不要嘛,我妈妈说不要给别人看那东西的。”

戴春风道:“你妈妈又不在这里,只要不告诉他,她怎会知道?”说着强行去解对方裤带。

女孩死死抓紧:“不嘛,羞咧。”

戴春风道:“不干就不要娶你了,下次玩打仗我还让你做‘敌人’”。

女孩这下吓着了,手松了。

戴春风急急忙忙翻了一回,疑道:“怎么了,毛毛虫怎么不见,跑哪里去了?”

这时,破庙周围传来了窃笑声。原来这些孩子并没有老老实实听“统帅”的旨令,出了庙,又趴在墙缝里偷窥。这一招说起来也是戴春风发明创造的,跟他混在一起耳濡目染,都学会了。

戴春风火了,骂道:“混帐,你们怎么可以偷看?”

一个胆大的孩子在外面说道:“按规矩,大人结婚,别人是可以‘听房’的”。

戴春风无奈,觉得这游戏没多少意思,当即宣布不玩了,令大家回家去。

众人离去了,破庙里只剩下戴春风和小女孩。此时,戴春风又恢复了他粗暴的本性,恶道:“还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回?!”

女孩怯怯道:“我的头破了,妈要打我的,我不要回去。”说着,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

戴春风道:“你不会骗你妈说是跌在地上?笨蛋,连说谎的本事都没有。我才不娶你这傻老婆呢!”

女孩抹着眼泪出了破庙,戴春风又喝住她:“回来,我还有事没说完!”

女孩老老实实回来了。

戴春风道:“如果你敢告诉你妈妈说头上的洞是我干的,我就整死你!”

女孩流着泪哽咽地点头。

戴春风又道:“还有,我看了你的下面也不许告诉大人!”

戴春风从破庙出来,看看水、瞧瞧山,如此转悠了几圈,肚子饿了,吃中午饭还有一段时间,眉头一皱,想起村子背后有一片瓜地,结满了令人馋涎欲滴的白黄瓜。他勒勒裤带,咽了口口水,专择偏静处绕道向瓜地逼近,快要到时,趴在地下,钻入瓜地。

把肚皮吃得连松几次裤带,戴春风这才啾准无人注意,大大咧咧走出瓜地,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戴春风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位族婶去屋后上厕所,不免旧病复发,鬼使神差般,扒开茅草帘,看得两瓣白花花的屁股……

正在怦然心跳的时候,一个声音喝道:“戴春风,你好大狗胆!”

戴春风回头一看,见是厕所里那位族婶的丈夫,吓得掉头就跑。

族叔在后面追了几圈,毕竟上了年纪,哪里跑得过戴春风,一会就气喘吁吁起来。

戴春风路得贼快,待脱离了危险区,故意停下来掏出裆里那不雅之物,叫道:“来呀,你不追了?追上来我把这宝贝赏你吃!”

族叔气得吐血,咬咬牙,向蓝月喜告状,恰好碰上那位受伤小女孩的母亲也登门告状。

那位小女孩回家后,看到女儿一脸的血,头上还顶了一块泥巴,揭开一看,见是一个大洞,吓得连忙用盐水清洗消毒,用鸦片灰涂伤口止血,然后盘问是谁砸的。

女孩害怕报复,一口咬定是自己跌在石头上碰伤的。母亲不信,去问村里一起玩耍的小孩。其中有被戴春内欺侮过头的,当即告了状,并说出戴春风脱她裤子看小便那里……

女孩的母亲火冒三丈,气蹬蹬向蓝月喜告状,扬言管你孤儿寡母怎样今天非要讨个公道。

蓝月喜才接了女孩的母亲,紧跟着族兄也进屋来,为的都是告戴春风调皮捣蛋,不务正业……

蓝月喜气得嘴唇发抖,很久才记得说陪礼道歉的话,好言相慰,许诺一定修理不争气的儿子。

此时,戴春风正趴在后墙缝里偷听母亲和两位告状大人说话。等听得这回自己定没有好果子吃,转身一溜,出了村子,先在破庙那个铺子干草的地方四仰八叉枕着头睡了一觉。等睡过来肚子又闹饥,再转悠到先前那个瓜地偷吃一回黄瓜,回头又在破庙睡觉。

入夜,四处黑如锅底,破庙老鼠出洞,在破庙的椤上打斗,远方,不时传来惊异的声音伴随着狗叫。

戴春风的胆子本身就大,待适应以后,不以为惧,安然入眠,醉于梦乡。

大约是半夜时分,左手突然彻心彻骨的痛,翻身起来,疑是毒蛇咬手,右手心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痛处一抓—竟是一只饿鼠咬人肉吃。

戴春风用力很猛,老鼠“吱吱”几声就没气了。破庙其余老鼠听得惨叫声,瞬间逃之夭夭,此后一片静寂。

这时,夜空里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声:“春风—”

是母亲!接着又是母亲在叫喊。很快,狗也应和了。这种叫声在深更半夜由一位寡妇叫出,甚为凄然。

戴春风咬紧牙关,硬是不吱声,任由母亲千呼万唤。

话说蓝月喜近段时间老是听到村邻告状儿子,心中好不气恼,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为此,她长吁短叹,夜不能眠。

今天,一下来了两个告状的,而且都是为着那见不得人、不好说出口的羞事……

送走告状人,蓝月喜开始盘算想什么办法修理儿子,没想戴春风干脆来个溜之大吉。

蓝月喜一开始还是打算和他来硬的,看他有多大能耐在外头呆多久。如此一想,也就心安了。

没想这一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想的尽是儿女之事。又想着外面天凉,有野兽,深恐儿子受了惊吓。

都说儿女是母亲的心头肉,此话一点不假。蓝月喜再也忍心不下了。她披衣趿鞋,在黑暗中呼唤。

她知道对待十几岁的孩子,再也不能用过去那种以死要挟的简单方法。他已有了思维,知道大人的用心。至于打,这是水平最低的父母惯用的粗劣办法,使用后的结果不仅不能起来预期的作用,只能使孩子想出更顽劣的办法来对付。

这一夜,蓝氏彻夜未眠,此时,女儿戴春凤已经出嫁,小儿子戴春榜已有8、9岁了,在学校读书,取名戴云霖。蓝氏抱着戴云霖直到天亮。

后来,戴云霖告诉母亲,说哥哥有可能在破庙里。蓝氏去看了一下,见门关得严严实实,狼进不去,才回到家里带小儿子。她没有开破庙的门,怕吓着儿子,儿子自知闯了祸,对母亲是很恐惧的。

戴春风在破庙里又睡了半天,黄瓜顶不了饥了,吃午饭的时候不得不怯怯地从破庙出来。

老远,弟弟戴云霖跑上前去叫道:“哥,妈昨晚一夜没睡,她说不打你的。”

昨晚受了一夜凉,戴春风本来就喜欢流鼻涕的鼻子,此时流得更多了。呼吸时只能张着嘴,这样更是像马一样吸溜吸溜。

他抱着宁挨一顿打,也不愿挨饿的念头回到家里。

蓝氏没有打他,知道他很饿,热了饭菜,让他洗了脸就吃饭。蓝氏颊上挂着泪,对望着戴春风。

戴春风什么也不说,只把头垂下来。其实,这已经等于认错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蓝氏明白儿子顽劣的根源是没事可做,心里没有负担。

朝廷废弃科举制度后,但教育总得要办,经过一番研究权衡,准奏了大臣张之洞拟定的《奏定学堂章程》,令各县设立适应新形势的学校。

宣统二年(1910年),江山县设立了文溪高等小学堂,规定收五年制的初等小学毕业生。

蓝氏不愧深明大义的母亲,催促戴春风投考这所学校。

1910年春天,戴春风14岁,他投考文溪高小学,取学名征兰。

考试的试题名《问立志》。戴春风早就有保安乡少年才子之谓,作文是他的拿手好戏。

“问立志”,不就是问将来的志向么?戴春风大笔一挥,先阐述戴家数千年来为朝廷效力,钟鸣鼎食,历久不衰,然后笔锋一转,在文中表达了自己“希圣、希贤、希豪杰”的强烈愿望。

试卷经先生传阅,戴征兰的名字立即传遍学校,无不为他的才气与志向所折服。

戴春风入校后,由于学习成绩优异,活动能力强,被学校指定当了班长。

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戴春风在学校循规蹈矩了一阵,待他熟悉了环境,认识了不少人之后,顽劣的本性又显山露水起来。

这时候,他的领袖欲又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完善,上学时,他是一班之长,下了课或放学后,他又是孩子王,望招收一批“喽罗”在身边。

恰好,在乡塾就认识的同学周念行来到文溪小学后,又成了同班同学。俩人在一起,用拳头在课外打出一片天下来,让别人俯首称臣。

这时候,戴春风还在谈《水浒》,对梁山好汉劫富济贫的英雄义举非常赞赏。有时他觉得自己就是宋江,在梁山泊统领着一百零八员大将,打高俅,杀恶贯,跃马横刀,好不威风。

为了满足这种心理,戴春风也不时帮一些弱小同学的忙。很快混得一个爱打抱不平的好名声。同学中有谁受了欺辱,都自然而然想到戴征兰。

一天夜里,戴脱衣上了床,只是睡不着,忽见一个影子进了他的寝室,接着传来压低的叫音:“周念行,周念行”

听到叫声,和戴春风躲在一个被窝的周念行应声披衣下床,在外面嘀咕了很久。

戴春风硬是睡不着,待周念行进来时,正要问,对方先开了口,叫道:“戴征兰,戴征兰,你睡了没有?请出来一下。”

戴春风二话没说,翻身下了床,披衣趿鞋。

在外面,借着月色,周念行拉着一位小个同学来到春风面前,道:“征兰兄,这位低一班的毛善徐,吴村乡水日山底人,和我同一村的。”

戴春风昂着头,一派傲然。

那位名叫毛善徐的小个同学伸过一只手来,道:“你叫戴征兰,我常听念行兄提起你。你的《问立志》我一进学样就背会了,尤其是你那‘希圣、希贤、希豪杰’的远大志向令我钦佩不已。”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戴春风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伸出一只手来,两只手握在一起。

毛善徐又问道:“听说征兰兄是保安村人,不知贵庚几何?”

戴春风道:“我是光绪二十二年4月22日酉时出生的。善徐兄呢?”

毛善徐击掌道:“这么说征兰兄大我一岁,小弟是光绪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三日出生。征兰兄请受小弟一拜。”说着,果然跪了一去。

戴春风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当真成了宋江,扶起毛善徐,喜道:“毛家人素来与我有缘份,过去我乡塾,我的启蒙先生也姓毛,叫毛逢工,待我可好了。”

毛善徐又是击掌道:“这更是巧了,毛逢工先生还是小弟本家伯父。!”

戴春风闻得高兴地一把搂住毛善徐,喜道:“真是如此?太好了,太好了!”

这时,旁边的周念行干咳了几声。戴春风、毛善徐这才意识到光顾自己高兴,冷落了周念行,忙松开了手。

三个人沉默了一阵,周念行见毛善徐才初识戴春风,有些话不便说,还得由他开口。

毛善徐是来求戴春风帮忙的。

原来,和毛善徐一起考入文溪高小的,还有一位内亲,叫王蒲臣,江山礼贤乡人,比毛善徐小5岁,并称他为“五哥。”

王蒲臣的父是江山县很有名望的中医郎,在城里挂牌开了诊所。因治愈了很多疑难杂症,求医者趋之若骛,生意十分火红。

因此,儿子去外乡读书,总是给了足够的零花钱,这样就惹和一些同学心炉、眼热。继而他生得单薄弱小,一些胆大的高年级学生开始向他勒索。

特别是有几个顽劣的乡绅子弟,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是他们的老子硬托关系才能得以进校的。来到文溪高小,不仅不好好读书,整天惹事生非,还不时去附近的妓馆里当当嫖客,这钱就不够花了,便敲起同学的竹杠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王蒲臣。

毛善徐看不过,念在内亲份上,只好出面向乡绅子弟求情,打躬作揖,这些本就不是一跑上的,哪肯叫这一套,他们不耐烦了,干脆把毛善徐也打了一顿。

毛善徐挨了打,吃了亏,而实际问题仍没有解决,他们以后还是要来敲诈勒索。

告诉老师么?老师是受过他们父亲好处的,自然不会帮他,加之这些人平时油嘴滑舌,没理都能说出很多理由来,单凭毛善徐和王蒲臣,不管怎样是说不过他们的。

在这所学校里,毛善徐也是势单力薄,是别人欺辱的对象。认真想起来,除了王薄臣,他只和一外名叫周念行的高年级同学合得来。

周念行和毛善徐都是吴村乡青塘尾人,出了乡,他们就是“同乡”。加之,青塘尾离水晶山底不远。少年时放牛常玩到一块去。那时,虽然也分派性“打仗”的游戏,彼此打得头破血流的事也时有发生,但今都已经长大,彼此都到了知道该珍惜友谊的年龄。

毛善徐有了心事,当然只能找周念行倾诉,天黑后,便去他的寝室叫喊。

周念行跟戴春风同铺,出了门,听了毛善徐申诉原委,想了想,道:“这还真是麻烦事,老这样下去他们会一直欺辱你们。这样罢,我有位要好的同学叫戴征兰,仙霞乡人,力气很大,平时最爱打抱不平,结识了一帮人,我们何不找他想想办法?”

戴征兰在文溪高小是很有名的,毛善徐早就闻其名,尤其入校时,先生还把他的《问立志》做为范文。

戴春风听了周念行的叙述,顿时义愤填膺,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能把那几个小杂种生吞活剥!

戴春风道:“这事包在我身上,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毛善徐道:“春风兄,最好点到为止,不要伤了他们,他们后台硬着呢。”

戴春风道:“大丈夫办事谁还顾那么多,我才不管他是谁家的王八羔子呢,就是皇帝老爷的儿子,我也得剥他一层皮下来!”

毛善徐道:“春风兄千万别这样,惹出麻烦连累到你,我心里会过不去的。”

戴春风手一挥,道:“好了,好了。我自有安排,你们都回家睡罢。”

毛善徐领着王蒲臣回了寝室,戴春风一会功夫就把他的追随者纠集扰来。

这些人一听说是修理那几个平时作威作福的王八羔子,一个个情绪激昂,磨拳擦掌。

接下来是如何“修理”的具体问题。有一个叫姜绍汉的同学道:“这个不难,他们每天夜里都到校门外的路口看女人,今晚才出去,在半路我还碰见。”

戴春风听得,觉得这是下手的最好机会,手一挥,大家就跟着上了。

出了校门,戴春风令众人一律卧倒,他侧像一位指挥似的趴在坎子上观望,果见那几个家伙吊儿郎当地一边吹一口哨,一边躲在地上调戏过路的妇女。

戴春风看得准了,爬下来悄声布置,一律不许吭声,一人脱一件衣衫,跑过去先蒙他们眼睛,免得认出来。

一切布置好了,他们借着夜色匍匐前进,然后如神兵天降,一跃而起,蒙眼的蒙眼,扯脚步的扯脚,另外还有捉手的、捆绳的。由于那些人是躺在地上,毫无准备,戴春风人多势众,一下子就制伏了,一个个蒙了眼,堵了口,手足并捆。然后才当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泄足心头的怨气。

第二天早晨,这帮人被打扫先生的校役发现,叫来先生,松了绑,解开衣服一看,但见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家里人来到学校,一个个扬言非要捉拿凶手不可。

学监向他们调查情况,当然不会说是去看女人,谎说是夜里睡不着,便去校外墙根练拳脚,谁知那里埋伏了一伙贼子,不等他们叫出声,不被用毛巾堵了嘴、蒙了眼,捆成一团,一顿毒打。

学监自然明白是这几个宝贝在外惹祸遭了暗算,但碍于受过他们老子的好处,只好下令“缉凶”。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因没有头绪,无人作证、提供线索,便准备不了了之。

这些家伙吃了亏,当然不肯罢休,搜肠刮肚,猛记起在吃亏的那天刚好整治了毛善徐、王蒲臣,不是他俩又是谁呢?

王蒲臣最先闻到风声,吓得战战兢兢,找到毛善徐道:“不、不好了,五、五哥,学堂知道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