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0节:月夜知己心

2019年10月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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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香炉中升腾起沉香的袅袅轻烟,精致的居室在黑夜里分外静谧,而甜丝丝的香气沁人心脾,舒适极了。

 

两人半晌无语,羽娘缓缓开口:“那个毒疖子总算自己冒头了?”许彬一把将遮在脸上的折扇拿下,狠狠丢到地上:“万没有想到险些伤了若微。

 

”“若是早知道如此情形,公子还会以此计逼他现形吗?”羽娘脸上笑意全无,眼中是冷冷的寒光与仇恨。

 

许彬看着她,平日里素衣淡容的她今儿却上了浓妆,烟眉秋目,凝脂红唇,一身玫瑰色裙装,外边搭了件水红色纱衣,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此刻的她明丽动人,艳惊四座。

 

但是在许彬看来,只是觉得更加心痛:“你,今儿待客了?”羽娘深深吸了口气,执拗地问着:“公子还未答我?”许彬对着她的目光,不想有半点相瞒:“我,不知道!”“不知道?”羽娘腾地一下站起身,“他丧尽天良,做尽了坏事,又害得一代名臣谢大人竟在雪地里被活活冻死。

 

你不是一向要除奸扬善吗?为了一个她,你就改了主意?你就犹豫了?后悔了?”许彬拉起她的手,刚要劝慰,只听门口响起绿腰的声音:“公子,若微姑娘来了!”羽娘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许彬讪讪地暗自松开了手。

 

在绿腰与若微进入室内的一刹那,羽娘远远地站在下首,恭敬如同仆役。

 

若微看到羽娘,十分惊喜:“羽娘!你也在此!”羽娘面上依旧是得体而亲切的笑容,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走上前牵起若微的手:“听说许公子受了伤,被猫儿抓伤了脸,这不,就连夜赶着送药来了。

 

”“啊?”若微的脸立时红了起来。

 

羽娘将药瓶塞到若微手中:“只是公子一直不愿意上药,怕是想让这痕迹天长地久地留在脸上呢!”此语一出,不仅是若微,就是许彬的脸也微微泛红。

 

他眼中含着嗔怒之意,立即起身:“我们厅里说话!”

第57节:月夜知己心

羽娘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好妹妹,公子交给你,姐姐要先行一步了,店里还有难缠的客人,我得赶紧回去,咱们改日再叙。

 

”未等若微开口,羽娘就匆匆离去。

 

绿烟也悄然退下。

 

整个诒燕堂的大厅里就剩下若微与许彬两个人。

 

两人相对而坐,都觉得似有千言,又不知从何讲起。

 

若微拿着手中的药瓶,想了想便站起身走到许彬面前,拔开盖子,用食指轻轻挑起一点儿药膏,不容分说就涂在许彬脸上的血印子上。

 

那动作有些霸道,并不轻柔也不温存。

 

仿佛是跟谁赌气一般,可是在许彬看来,却觉得她就如同济世的仙子,心中暖极了。

 

涂完了脸上,若微又用手轻轻托起他的下颌,微微蹲着身子低下头,在他脖颈之处轻抹着。

 

她态度肃然,小脸紧绷,手指轻颤,迷人的体香一阵一阵袭来,许彬有些难以自持,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许彬甚至听到她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飞出来似的。

 

只是她,美好得不容任何人侵犯,哪怕是自己心里也不能有丝毫的亵渎。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任由她给他脸上、脖子上那十几条血印子上药。

 

“好了!”她娇滴滴地笑了,一句话,将两个人都释放了。

 

许彬睁开眼睛,看着站在对面,周身被月光涂上一层柔和光晕的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是头发!”“什么?”她歪着头,仿佛没听清。

 

“与那年一样的衣裙,只是当日,你的青丝斜斜地绾起一缕,像是一轮弯月,而余下的那些如瀑的黑亮秀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显得飘逸绝尘。

 

今儿,你只是束起一缕,将满头青丝肆意散开,所以不同!”许彬靠在梨花木圈椅里静静地说道,那神情就像品评一件心爱的瓷器或者古玩,有珍视,有欣赏,还有些若微看不透的情绪。

 

不行,若微使劲摇了摇头。

 

心里立即警钟长鸣,暗暗告诫自己,你已经有了瞻基,就不能再为别人感动。

 

许彬再好,也是不可以的。

 

仿佛此时才明白什么叫“既生瑜,何生亮”,她转过身推开了大门,望着皎洁的月光,声音悠远而清亮:“今儿你给那位姑娘喝的药是什么用处,我知道!”

第58节:月夜知己心

许彬望着她玲珑的背影,没有打断她。

 

虽然他早已想到,她为何要来这儿,又要对他说些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若微狠了狠心:“那药,我是说同样作用的药,我也喝过!”“若微!”虽然早有准备,但他还是不忍心让她重提旧事,再经受一番心灵的磨砺。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才让羽娘给我送来那两粒丸药!”若微有些激动,她的声音也微微有些轻颤:“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已非璞玉之身,又何值你如此费心对我?”许彬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此时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但是他忍住了,只是将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正因为如此,我才更钦佩,也更珍视于你。

 

”若微猛地转过身,千万次地想过,她将实情相告之后,他的表情与回答。

 

但是他还是让她惊讶了。

 

看着她充满意外的眼神儿,许彬笑了,轻轻拂过她额前的一缕青丝,那动作中没有轻视,没有亵渎,没有情欲,只有一份珍视。

 

“喜欢你,因为你至善至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许彬也是凡夫俗子,不能免俗。

 

可是爱你入骨,是因为你至诚至真,在皇宫大内那样虚伪肮脏之境,还能保持真性情,任性又直率。

 

你会那样,不是轻浮,也不是抗争,只是对真情的一种执著与即将永远失去之前的告别和纪念。

 

”淡淡的笑容始终保持在他的脸上,眼中的真诚与疼惜毫不掩饰,让人感动万分。

 

若微眼中一热,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投入他的怀抱,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人,不需要自己对他说什么,甚至经年才见一面,居然会如此地懂她。

 

这样的他,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再次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半晌之后声音中带着哭音:“那两丸药,我没吃!”许彬并不惊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若还想有朝一日回到宫中伴他左右,你就必须服下!”许彬的话语清冷而坚定,仿佛金科玉律,不容置疑。

 

 

第59节:月夜知己心

许彬轻轻靠近她,拉起她冰冷的小手,似乎是要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暖着,那只是片刻的错觉,若微感觉手中多了两丸药,随即,他的手就离开了。

 

“最后两颗,丢了,就再也没有了!”他的声音又恢复如常,温暖得如同自家的兄长。

 

因为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到她脸上早已清泪纵横,她手上稍稍用力,蜡壳裂开,将两粒红丸放入口中,仿佛赌气一般用力嚼着,好不容易费力地吞下,一旁已经恰到好处地递上热茶一杯。

 

若微没有去接,眼泪成串地落下,她真的想不明白了,既然有瞻基的青梅之恋在前,又为何还要有这样的知己相遇?与瞻基是钦定的缘分,与许彬是不经意间的邂逅,邂逅似乎比钦定更让人心碎神伤。

 

在许彬眼中,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他将茶杯放在案上,走到她面前,转过身,用衣袖轻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好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山上!”就像哄孩子一样的口气。

 

若微破涕而笑:“那位姑娘?”“放心,官家会找寻她的家人,定会妥为安置的!”今晚的许彬如同变了一个人,温柔的语气和举止让人无端有些晕眩。

 

“那个恶人呢?”若微提起凶徒,又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放心,那个人,就是官府不办,我也会将他生擒!”许彬眼中露出一股杀气,与平日里的文士做派大不相同,吓了若微一跳。

 

许彬立即恢复常态。

 

“对了,那人拿着一个铁爪,我想以铁爪为兵器防身的人定是不多,可从这方面下手去查访!”若微明眸微闪,细细思量之后又说道。

 

许彬看着她:“除了行医,还想当女捕快不成?”若微脸一红:“我哪有?我是想让你们早些抓住他,好为民除害!”“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许彬拿了一件袍子为她披在身上,牵着她的手走出诒燕堂。

 

若微此时并没有拒绝,经过这个晚上,仿佛她和许彬已超脱了男女之间狭隘的感情,是知己还是生死之交,她也说不清,但是她从此似乎可以坦然面对他,不会矛盾也不会自责和排斥。

 

“你说,依大明律例,他会被判什么刑罚?”若微突然问道。

 

许彬牵手佳人,走在月下的亭苑之内,原本心情甚好,却听她如此煞风景地问话,一时没有回答。

 

而她却脱口而出:“若是罚得轻,还不如抓住以后,直接阉了!”许彬停下步子,目光盯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

 

她这才意识到这样的话原本就不是女孩子该说的,脸上立时红透了。

 

 

第60节:前路谁与共

第十二章前路谁与共天还未亮,若微就被绿腰唤起。

 

“若微姑娘,公子吩咐,若要在观里早课开讲之前到达,这会儿就要请姑娘起身了!”绿腰笑意盈盈,如春风拂面,让人看了就心情大好。

 

若微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衣裙就往身上套。

 

绿腰忍不住笑了:“姑娘真是利索,一叫就醒了,原本还以为姑娘要再缓缓呢!”若微听了不由心中暗想,谁叫这里不是我家呢?要是在我家的话,娘亲不叫过三遍、连拉带拽我才不起呢。

 

穿好衣裳、洗漱之后,绿腰又帮若微梳头打扮。

 

妆台前,绿腰抚着若微一头油亮乌黑的秀发,啧啧赞道:“姑娘的发质真好,今儿想梳个什么发式?”若微想了想:“弯月髻吧!”绿腰眼眸微眨,立即会意。

 

一双巧手上下翻飞,不多时一个出尘俏丽的弯月髻就梳好了。

 

若微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如今衣裳与发髻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可是看起来,还是有些不一样。

 

不会吧,是老了还是多了些沧桑?想也想不明白,一双眼睛微微眨着。

 

绿腰看她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还以为她顾影自怜呢,所以这才催道:“姑娘,请去诒燕堂,公子等姑娘用早膳呢!”“你家公子这么早也起来了吗?”其实若微这一整夜,几乎都没怎么睡着,刚闭上眼睛,许彬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赶也赶不走。

 

一整夜都在跟他的影子打架,害得眼睛都有些红肿。

 

绿腰秀眉微扬:“公子一向早起!”“哦!”若微点了点头便跟着绿腰来到诒燕堂,才发现这早膳并未摆在厅里,而是设在东里间。

 

包金丝的碧烟罗云纱窗下,侍女们把黄梨缠丝的方桌抬至罗汉床榻之上,桌上摆放着碗、筷、汤、菜、粥等各色精致的食物与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