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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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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经挪不动步子。

若要让他特意去找柏先生,他多半不会。但散步偶遇,就难以装作不曾到过这里。

踟蹰片刻,他定下心神,向光芒的中心走去。

而白孔雀跟了两步,最终选择了离开。

柏云孤赤丨裸丨上身,两名针灸师正在施针。灯光下的身体劲痩完美,不输“孤鹰”的任何一位雇佣兵。

他站在软榻边,轻轻唤了声“柏先生”。

柏云孤微睁开眼,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施针已经接近尾声,针灸师在完成最后一步后退出暖房。

柏云孤从软榻上起身,视线指向架子上的浴袍。

他连忙将浴袍取下来,为柏云孤披上。

这样的默契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昨夜晕倒了?”柏云孤踱到沙发边,坐下。

他点了点头,“柏先生,今天早上让您失望了。”

柏云孤笑,“哪件事?”

他有些意外,仔细一想,才记起早晨犯的错可不止摔碎茶具、当着客人的面出丑,还有酱汁捞面大失水准。

解释没有意义,他挺直腰背,即便穿的是便装,也有几分干练的英气,“我尽快将身体养好,今后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失误。”

柏云孤神色慵懒,半晌,拍了拍膝盖。

他眼中一热,上前两步,却有些犹豫。

“这么怕我?”柏云孤缓声说:“俞医生今天给我说你病得厉害,这阵子痩了不少。过来,让我看看。”

他这才走到沙发边,单膝跪在地毯上。

顷刻,柏云孤的视线就将他笼罩。

昨晚在主宅,柏先生都未像现在这样认真端详他。他看到那双眸子里的自己,竟是感知到几分温柔。

他最抵抗不了的,便是这种强势的、令他甘愿俯首的温柔。

“是痩了。”半晌,柏云孤的手按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像对待一只温顺的宠物。

他控制不住自己,在柏云孤正要将手收回去时,贪心地在掌心蹭了蹭,眸子潮湿起来,近乎呓语道:“柏先生。”

“是谁说过长大后绝对不再撒娇?”柏云孤笑道。

他愣了愣,脸颊泛红,小声说:“我没有。”

这不是撒娇。

只是被您抚摸时的本能。

这样的话当然说不出口,他不知该怎么解释,难为情之下,索性将脸埋在柏云孤的膝头。

柏云孤摸着他并不柔软的头发,彼此都没有说话。

他满足于此刻的亲近。不交流,不做别的事,只是安静地待在柏先生身边,那些激烈的疼痛都渐渐变得柔和,几乎察觉不到。

如果很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鼻腔略微泛酸,动作快过大脑,小心地吻了吻柏先生的膝盖。

上方传来淡笑,他如梦方醒,立即抬起头来。

“说你聪明,你这脑子却不怎么长记性。”柏云孤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说你笨呢,你又经常给我搞一些小动作。”

他听着这并不严厉的训斥,耳根阵阵发烫。

柏云孤站起来,手按在他肩上,用力一捏。

他准备不及,身子倏地绷紧。

“半个月后,跟我去见许相楼。”柏云孤道:“如果到时候还这么瘦,我就只好找别的护卫了。”

第十二章 十分之一

秦轩文对许相楼印象不佳。

此人年近三十,生了张阴柔冷感的脸,就连笑起来,都有几分湿腻的阴沉。

秦轩文最不喜欢许相楼的眼睛,总觉得从那一对瞳仁里射丨出来的目光就像阴沟里黑沉沉的腐水,弥漫着丝丝缕缕令人不悦的气息。

但如此看待许相楼的也许只有他一人。

毕竟许相楼以谦和著称,待人接物和气,就算面对身份比自己低很多的人,也鲜少摆架子。楚臻以及“孤鹰”一队的大多数队员都与其打过交道,皆是赞不绝口。

可他却从许相楼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深藏的贪婪。

尤其是在许相楼注视柏先生的时候。

他旁敲侧击与楚臻提过一次。楚臻身为“孤鹰”一队的队长,心思自是缜密,听完却不以为然,说柏先生对许相楼有知遇之恩,许相楼眼中唯有感激与仰慕,怎么会有贪婪,一定是他观察有误,或是想得太多。

他暗自琢磨,忽感心惊。

楚臻看不出许相楼面对柏先生时的贪婪,是因为楚臻对柏先生绝无主从以外的感情。

他却不同。

他爱恋、渴望、倾慕柏先生,这一番浓烈的情绪亦可称为“贪婪”。

所以他能辨别出许相楼眼中的贪婪。

原来许相楼与他一样,对同一个人抱有同一种求而不得的依恋?

军火商的圈子充斥着你死我活。有人差一步就能登天,却在迈出最后一步时众叛亲离,惨烈陨落;有人白手起家,挣扎数年仍匍匐在烂泥中,却机缘巧合,一朝脱颖而出,成为人人羡慕抑或嫉妒的天之骄子——这样的事每隔几年,甚至一年就会重现往复。

近年来风头最劲的军火商当属许相楼。

许相楼身世成迷,四年前突然扎进这个由尸山血海堆砌的世界,原本门路全无,不知为何却得到“孤鹰”的支持,迅速起势,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几年,许相楼的生意越做越大,地位亦节节攀升,近来更是取代了老牌军火商迟家。但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许相楼对柏云孤仍是极为尊敬,总说:“柏先生是我的恩人,我愿为柏先生鞍前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