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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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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上前几步,“柏先生,您叫我来……”

话音未落,柏云孤已经将步枪抛了过来。他反应迅速,一把接住,脸上却是不解的神情。

“不着急,先练几枪。”柏云孤说完拿起毛巾,擦了擦脖颈上的汗,旋即回头对单於蜚道:“你想看什么?”

他更加紧张,“柏先生?”

柏云孤抬手,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他警惕地看向单於蜚。

单於蜚永远是一副冷淡平静的模样,“随便。”

柏云孤想了想,招手道:“过来。”

他走了过去,当近距离看着柏先生眼中自己的倒影时,连日来那些沉沉压在心头的负面情绪突然消散。

果然,柏先生是他的药。

只要待在柏先生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比孤孤单单待在基地里强。

可下一秒,柏先生却摸出了一条手巾。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困惑地蹙起眉。

“来,把眼睛遮上。”柏云孤抖开手巾,将他揽进怀里。

已经很久没有离柏先生如此近,他轻微发抖,脑子几乎转不过来。

手巾里,有柏先生的气息。

手巾在后脑挽了一个结,他的视线被遮住,听觉、触觉突然变得极为敏感。

“我教过你‘视力受限’情况下的精确狙击。”柏先生说:“打给我看看。”

他不明白柏先生为什么提这种要求。

十八岁时,他从一项任务中归来,受了轻伤。伤好之后,柏先生将他叫到靶场,用一条迷彩布蒙住他的双眼,教他用身体感受空气的流动、用皮肤判断温度与湿度、用耳朵听一切被忽略的声音——这些要素,都能够影响射击的精度。

射击馆光线明亮,他虽然被蒙住了双眼,但仍有光感,移动靶一出现,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同时感觉到的,还有柏先生的呼吸。

在眼睛被蒙上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已经灵敏到了这般地步。

平持的步枪枪口追随着移动靶,他的食指平稳地预压在扳机上,只要再加一个极其微小的力,子弹就将出膛。

他屏气凝神,感受着光线与空气的流动,寻找着那绝对精准的瞬间。

“砰——”

子弹利落射丨出,高速移动的目标被击落在地。

柏云孤笑着鼓掌,那声音就像敲击在他的心脏上,撞出一圈一圈没有止尽的涟漪。

情绪又开始起丨伏,他将手巾摘了下来,双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泛起红晕。

那眼眸里只有柏先生。

而他的柏先生却在他的注视下,看向了射击馆里的另一人。

单於蜚。

“带走吧。”柏云孤说,语气轻松得像交待一件无比平常的事。

单於蜚转向他。

他懵了,脑中轰然作响,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什么‘带走’?柏先生?您要我去哪里?”

柏云孤将弹匣从自动步枪里退出来,扔在地上,“我和小单打了一个赌。”

明明还没有听到重点,他已经茫然地摇起头,脚步一退再退,眼中光影闪烁,碎作千片万片。

“柏先生,我不懂。”

他记得自己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却记不起什么时候说过。

“很可惜,我输了。”柏云孤无所谓地叹了口气,“打赌之前,我答应过小单——他尽可以从我身边拿走一样他需要的东西,或者,一位他想要的人。”

他脸色苍白,嘴唇不停颤抖。

柏云孤说:“他要的是你。”

他怔怔地站定,眼中泛起大片水雾,木然地摇头,“柏先生……”

射击训练中,当视线模糊不清时,其余感觉会变得格外灵敏。

可是现在,他眼前一片模糊,可听觉与触觉却也麻木了。

他仿佛掉入了一个脱离现实的虚假空间,柏先生明明近在咫尺,却任凭他怎么伸手,也再也碰触不到了。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一个声音喃喃道——因为我欺骗了您?

可是……

“带走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环绕,钻进他的头颅,顺着血液刺入他的心脏。

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具化成了尖锐的爪牙。

他快要站不住了,两边膝盖颤抖得像即将碎裂开来。

而一个扭曲的身影正向他走来。

他知道,那不是柏先生。

他弓起腰背,粗丨重地喘气,泪水从眼角滑出,打湿了苍白的脸。

他费力地支起身子,在满是裂纹的视线中凝望柏云孤。

“柏先生,您不要我了吗?”

——小柏哥哥,你不要阿崽了吗?

第二十六章 六岁那年

“砰砰砰——砰砰砰——”

从重机枪喷丨射而出的子弹像雨点一般打在摇摇欲坠的土墙上,沙尘与石块在震动中簌簌脱落,一块足有水盆大的石头从高处掉下,堪堪砸在一个约摸只有五岁的男孩面前。

男孩极痩,个子很矮,穿着看不出本色的背心与短裤,身上沾满泥土和血污,几乎与旁边的土墙融为一体。

石头掉落时,他吓得一缩脖子,肩膀耸了起来,细细的胳膊抱在胸前。

这个动作令他看上去更显骨瘦如柴,单薄的肩胛骨顶着更加单薄的背部皮肤,几乎要穿过血肉,从里面生生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