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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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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肤色的医生治好了他的伤,而他们的行踪也就此暴露在“风柏”杀手的视线中。

周俊杉被当场击毙,“叔叔”们或死或伤。

他看着血从母亲身上的枪孔汩汩涌出,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悲伤。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周俊杉依旧抓着他的手,睚眦欲裂道:“轩文,你要给你父亲报仇!”

他感到害怕,哆嗦着将手抽了回来,一边往后退缩,一边摇头,嘴里低喃道:“不,不……”

母亲眼中的光凝固了,那些疯狂、偏执、仇恨通通定格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上。

他站不稳,跪在地上,想哭,却没有眼泪。

杀手们将他与剩下的活人赶上直升机,他被绑住手脚扔在角落里,身边是随时能要了他命的自动步枪。

直升机掀起巨大的气流,在轰鸣中升空,他木木地抬起眼,打量着跟前的一切,竟是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的母亲被打死了。

他被捉住了。

今后,终于不用再为“活着”而逃命。

路上横生事端,一位“叔叔”企图夺枪,分秒间就被重狙爆头。

那是重狙,当他长大之后,才知道重狙的威力有多大——足以摧毁六百米开外的重型运输卡车。

“叔叔”的头颅在离他不远处整个炸开,脖颈之上空空如也,他被震得耳鸣,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感到腥臭与黏稠扑面而来。

是“叔叔”的血与脑浆与碎肉铺洒在了他的脸上。

那些黏腻的东西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此后,还活着的“叔叔”们不敢再反抗。他与他们一起,被丢入了暗无天日的牢狱。

过去,母亲总是恐吓他,说千万不能被抓住,若是落到了那些人手中,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当他身在牢狱,才发现母亲错了。

牢狱里有饭有水,还有床板,比过去住的任何地方都好,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牢狱,竟然是他待过的最“舒适”的地方。

“叔叔”们被押了出去,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

外面偶尔响起枪声。

他猜,他们是被处决了。

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不过他并不害怕,能在死亡前过上这样一段安稳的日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最后一个“叔叔”被押出去之前,狠狠地瞪着他,像他的母亲一样咬牙切齿地交待:“轩文,不要忘记仇恨!如果你能活下来,一定要记得,杀了所有姓柏的!是他们将我们赶尽杀绝!”

他早就听得倦了,不想再听了。

从小到大,母亲都给他重复着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叫做“脑髓”的雇佣兵团,他的父亲秦猛就是这个兵团里的成员。

而在他出生的这一年,“脑髓”得罪了另一个雇佣兵团“风柏”,继而被追杀,“脑髓”的领袖与精英惨死,他的父亲也遇难。

“风柏”的头目柏云寒是个残忍至极的疯子,发毒誓要杀死所有与“脑髓”有关的人,就连未成年孩子也不放过。

“轩文,你要好好长大,给你的父亲报仇。”

这是他每天睡觉前,都会听到的话。

他从不知道,别的小孩听着入睡的都是童话。

可大概是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屠杀,无论母亲怎么向他诉说仇恨,他都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那些恨啊、怨啊,就像与他隔着厚重的水面。

比起复仇,他更想过一天不用害怕的日子。

一天就好。

他被关押了半年。在牢狱里,他度过了自己的六岁生日。

转眼到了寒冬,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他仍然穿着破旧的单衣,缩在床板上瑟瑟发抖。

“哐当——”

牢狱的门锁被粗暴地打开,高大的人影立在他面前,拎着他几乎一折就断的胳膊,将他扯了起来。

他猜,自己也许要像那些“叔叔”们一样被处决了。

身穿军服的男人拖着他向牢狱外走去,他心跳骤快,突然哭了起来。

好奇怪啊。

他想,我为什么要哭呢?

我明明不害怕的,死亡而已,我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死了,就再也不会痛苦了啊。

“呜——”他抬起手臂,慌忙擦眼泪,可是泪水从眼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根本擦不掉。

他渐渐明白,自己其实不想死,再苦再痛,还是想要活着。

活着看这个冰冷的世界。

“啪!”

男人的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他被扇得摔倒在雪地里,头晕目眩,两道血从鼻腔里淌了出来。

“哭什么?起来!”男人拎住他的后颈,想抓一条狗一样。

他被冻得浑身发抖,裸丨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嘴唇发青发紫,两眼直直盯着前方。

被拎着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突然开始挣扎,涕泗横流地喊着:“不要杀我,叔叔,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复仇,我不恨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

我有什么错呢?

男人彻底被激怒,将他摔在雪地里,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恶狠狠地骂道:“‘脑髓’所有人都该死!你还想活命?留你下来复仇吗?”

可我并不想复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