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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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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小少爷突然弯腰,将白衣捡了起来,抖掉雪渣,重新披在他肩头,然后拉住他的手臂,温声说:“站起来。”

他看了看被捉住的手臂,眼睛一点一点变得明亮。

曾经有很多人拉过他的手臂,或粗鲁,或残暴,他总是被拉得很痛,被拉过的地方满是红痕。

没有一个人的手像柏小少爷的手一样温暖,没有一个人的力道像柏小少爷的力道一样温柔。

他两腿战战,实在是撑不起身体。

“站不起来吗?”柏小少爷微蹙起眉。

“能站起来的!”他害怕了,担心被丢下,连忙用尽全力,小手握成拳头,不停捶打膝盖,想将麻意全都打掉,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小少爷,我能站起来,请您再等等我!”

穿军服的男人在后面道:“小少爷,如果柏先生知道……”

“知道便知道。”柏小少爷刮去一眼,声音带着一丝讥讽,“一个六岁的小孩儿,你们也下得去手?”

男人不说话了。

他勉强站起,努力冲柏小少爷扯出一个笑。

柏小少爷的眉心却皱得更紧。

他忐忑难安,知道自己一定是笑得太丑了。

可他不得不笑。

过去的生活教给了他不少求生“技能”,微笑就是其中之一。

人们都喜欢笑着的孩子,他不奢望被喜欢,但笑怎么也比哭好,说不定柏小少爷一心软,就给他一个家。

柏小少爷却说;“别笑了,把嘴闭上。”

他心里一紧,动也不敢动。

风更大了,柏小少爷走近一步,竟是将他抱了起来。

脏兮兮的小脚悬在空中,他瞠目结舌,“小,小少爷?”

“小少爷!”男人也在喊。

柏小少爷却谁都没理,冷着脸,将他抱进了“宫殿”里。

他不知所措,站在地上一步也没有挪。

柏小少爷扫了他一眼,露出很淡的笑,让人送来热牛奶与小饼干——后来他才知道,那种小小的,香香的饼干,叫做软曲奇。

“没地方去就暂时留下。”柏小少爷说:“这些都是你的,想吃自己拿。”

他怔怔地点头。

不久,“宫殿”里来了一位冷肃而威严的男人。男人一双冰海般的眼睛凝视着他,他浑身一颤,小饼干从手中掉落。

“大哥。”柏小少爷说。

他猛然明白,男人正是柏云寒——那个灭掉“脑髓”雇佣兵团的“恶魔”。

母亲给他灌输了六年仇恨,可是当他真正看到柏云寒,却并未感觉到什么恨意,只是近乎本能地害怕。

柏云寒于他,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云孤。”柏云寒视线一转,眼中分明多了几分笑意与温柔,“你怎么把那个小孩儿带回来了?”

他从高高的椅子上下来,悄悄退后两步。

“你先去那个房间。”柏小少爷转过身,下巴向他身后的一处抬了抬。

他很听话,立即跑了进去,老实地贴墙站着——以前他犯了错,母亲就让他“面壁”,他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做错了事,但这样站着,总归不会讨人厌。

外面的动静传进来,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父亲是‘脑髓’的人。”柏云寒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很年轻,语气和缓,拉家常一般。

“大哥,他才六岁。”柏小少爷说:“父亲遇害时,他也许还没有出生。”

他紧张地绷直了腰背。

“我说过,‘脑髓’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来。”柏云寒道。

“一个六岁的小孩,不值得您这样。”柏小少爷说。

片刻,柏云寒竟是笑了起来。

他一阵颤栗。

“云孤,你很善良。”柏云寒说。

他急切地想知道柏小少爷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却不敢转过身去,更不敢离开这个房间。

“善良没有好下场。”柏小少爷的声音似乎比柏云寒还冷,“大哥,我知道错了。但是这个小孩……”

“谁说人一定要摒弃善良?”柏云寒说:“既然你想救他,那就救吧。”

“大哥……”

“偶尔我觉得,人还是应该留一线善心,哪怕只对一个人。”柏云寒笑道:“我是没有机会了,但你还小,不应该变成我这样。”

柏小少爷没有吭声。

柏云寒低笑,“行了,我相信你的分寸。”

“哥。”

“嗯?”

“谢谢。”

“啧。谁让我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弟弟呢。走了。”

直到柏云寒离开,他悬着的心才慢慢归位。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听见柏小少爷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他小心地转身,怯怯地鞠了个躬,“小少爷,谢谢您。”

柏小少爷并未与他说太多话,却给了他住处、食物、衣服。

一整个冬天,他都住在这座“宫殿”里,渐渐知道,柏小少爷名叫柏云孤,长他六岁,是“风柏”首领柏云寒唯一的弟弟。

而六年前,他父亲秦猛所在的“脑髓”雇佣兵团谋划了一起惊天暗杀,柏家兄弟的父亲——当时“风柏”的首领柏雪,以及“风柏”的精英小队在爆炸中粉身碎骨,无一人活着从烈焰中逃出。

当年,柏小少爷才六岁,和他现在一般年纪,而被“脑髓”的“叔叔”们形容为“恶魔”的柏云寒,那时还不到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