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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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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痛极了,每天都盼着自己赶紧强大起来,好为小柏哥哥挡住风雨。

但天不遂人愿,他的身体无法让他扛过集训营强度极大的训练。

这意味着他无法成为“孤鹰”的一员,更意味着他必须离开。

“孤鹰”不需要弱者。

祸事接踵而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集训营里开始盛传——他的父亲是“脑髓”的成员,他是“脑髓”余孽,他小时候跟随柏先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柏雪与柏云寒都是被人杀害,前者被敌人所害,后者被亲者所害。而他的身份极具戏剧性,既是敌人之子,又是柏云孤养在身边的人。

欲加之罪,令他罪无可赦。

他又成了一座孤岛,并且是命在旦夕的孤岛。

十三岁的无用少年,没有成为雇佣兵的资质,从集训营离开便好。可他不行,他不愿意离开,也无法离开。

他被关了起来,严刑拷问,无数次痛晕过去,醒来仍是咬牙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柏先生。”

奄奄一息时,柏云孤终于出现了。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才明白,柏先生根本不知道他的近况与遭遇。

“柏先生……”他颤抖着抓住柏云孤的衣角,就像小时候那样,“请您相信我。”

十九岁的柏云孤比十七岁时更加陌生,久久地凝视着他,最终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只向手下交待道:“把他放了。”

他已是遍体鳞伤,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柏先生,我想为您效劳!”

柏云孤的脚步一顿,“那就留下来。”

教官却说:“柏先生,这恐怕是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柏云孤侧过身来,气势极为迫人。

教官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道:“弱者没有留下来的资格,这里靠武力说话,秦轩文若是留下来,今后必然被欺辱。柏先生,他不属于这里。”

柏云孤冷笑,“他一个小少年,吃不了集训营多少饭。”

教官面色一紧,“柏先生,我懂您的意思。养着他不是不行,但他能力太差,无法自保。”

柏云孤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短暂,却堪堪烙进了他心底。

他听见柏云孤说:“在他身上,纹上一只鹰。”

那时他还不知道“纹上一只鹰”意味着什么,只知周围突然安静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教官哑然:“柏,柏先生……”

一名跟随柏云孤前来的手下道:“柏先生,您当真要给秦轩文纹身?”

柏云孤看着教官,淡然地说:“这样他就能安稳地留在集训营了吧?”

针刺在后腰,又痛又痒,那些痛与痒好似跟随筋肉血液浸入了骨髓,令他再也无法忘怀。

在十三岁这一年,他再度深陷危机,给予他救赎的依旧是柏云孤。

他成了拥有“孤鹰”纹身的人。

后来他才明白,这个纹身的意义。

只有“孤鹰”最精锐的战士才能够获得纹身,它代表着忠诚与荣耀,还有地位。

在所有拥有“孤鹰”纹身的人中,他是个例外:一无是处,从未建功,是柏先生怜悯他,才给了他纹身的资格。

大雨滂沱,他冲进雨幕中,歇斯底里地呐喊,稚嫩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他对着天地发誓——

要让自己配得上后腰的纹身。

要成为“孤鹰”最锋利的刀。

第二十九章 还听话吗

“你确定接受改造?”

“我确定。”

——

筋肉骨骼被撕裂、被搅碎、被折断,继而被重塑的痛千万次重复。秦轩文被固定在操作台上,双眼瞪得极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脱落,从眼中射丨出的光狰狞可怖,像是怪兽的视线。

可从这双眼睛里,却有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

痛,太痛了。

痛得早就承受不住,接受不了;痛得想要就此死去。

他赤丨裸的身体经由无数条导线与改造终端相连接,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但神智却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六岁之前经受的一切被彻底唤醒,它们就像埋在身体里的无比锋利的刀刃。改造将它们被连骨带肉撕扯出来,留在原地的是一具被剔骨刮肉的、如同遭受了凌迟的躯体。

崭新的血肉在这具躯体上蓬勃生长,曾经的弱不禁风变成了钢筋铁骨。

但即便是钢筋铁骨,也终是凡胎一具,也会痛到止不住眼泪。

当新一波药剂被注入身体时,秦轩文就像遭受了电击一般,整个身体几乎从操作台上弹起。

药效下,他的四肢开始激烈地抽丨搐,惨白的脸上一片湿淋,已经分不出是眼泪还是汗水。一条条筋肉绷紧的曲线在身体各处突显,像是要炸裂开来。

“好……痛……啊……”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喉咙里艰难地挤出破碎的字句。

眼前是血红色的,那是剧痛在视觉上的投射。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还剩下十五个小时。

已经坚持了四十五个小时,只剩下十五个小时,这次折磨就将结束了。

可一周之后,还有下一次。

还有无数个“下一次”。

十四岁时,他知道了这个秘密进行的人体改造项目,自愿接受改造,直到今天,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熬过了多少场足以撕碎灵魂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