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页

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成年的生日愿望。

柏先生走近,眼眸像烈火焚尽的深渊。

他几乎被吸进那深渊里,轻声祷告:“柏先生,您答应我好不好?”

那个夜晚被疼痛与眼泪浇灌。

他早已承受过数不胜数的痛,以为疼痛已经无法折磨自己分毫。

可被柏先生占有时,他才明白,世界上还有一种痛,是他这一生都无力抗拒的、甘心沉溺的。

那是柏先生给予的,甜美至极的痛。

他成了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既是“孤鹰”最锋利的刀,又与柏先生有过肌肤之亲。他和柏先生的所有情人都不同,不受宠爱,不被怜惜,身上堆砌着大大小小的伤,与“美人”二字相差甚远。

但那些美人只是偶尔被叫到落雀山庄,而他在落雀山庄拥有一栋别墅。

他也是唯一一个被获准在柏先生的卧室留宿的床伴。

他一边满足着,一边又嫉妒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反复撕扯,时常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可笑的怪物。

后来,这个“预感”竟然成真了。

改造的后遗症渐次显现,他真的成了怪物——一个能够怀孕生子的怪物。

十四年往事如烟,一缕一缕在眼前飘过,带着异国战场的烈焰与冰天雪地的清寒,还有书房那一拢灯光的温柔。

秦轩文的眼泪早已决堤,身体颤抖得好似下一秒就将倒下。

从他眼中涌出的光尽是绝望与慌张,夹杂着卑微的祈求。

“柏先生,您不要我了吗?”

字字泣血,像是从血肉里、从心脏里、从灵魂里剖出。

我的命是您给的,我为了您而存在。

这副被残忍剧痛打磨的身躯只供您驱驰。

您却不要我了。

那我……又该去哪里呢?

柏云孤步步靠近,抬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颊。

他已经失控,孩子一般喃喃重复:“柏先生,您不要我了吗?”

好似过了很久,柏云孤冷淡地笑了一声,反问:“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第三十章 作别黑暗

秦轩文抬起手臂,想要将眼泪通通擦掉,好在清晰的视野里再看一眼柏先生。

可泪水竟然越擦越多,眼睛已经被揉得胀痛,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他想过为柏先生而死,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被赶走。他已经没有办法稳稳地控制住情绪,可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存在,却悄无声息地支撑着他,令他不至于当场崩溃。

“我……我……”他在泪眼中凝视柏先生,喉咙紧得发痛,发出的尽是破碎的低喃。

柏云孤仍是平静的,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丨伏,“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嗡——”

他周身的血液仿佛不再流动,视线也就此僵在一处。小时候的光景好像将现实敲成了碎片,擦着锋利的边缘,鲜血淋淋地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药啊?好苦!”他捧着药碗,只尝了一口,鼻子眼睛就皱到了一处。

“你一到秋冬就生病,医生说你身体不好。”柏小少爷说:“这是调理身体的药。”

“可是好苦。”他小心地耍赖:“阿崽不想喝。”

“良药苦口。”柏小少爷认真地问:“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他抬起头,与柏小少爷视线相接。

柏小少爷皱了皱眉,重复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我听!”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胸膛一挺,“我听您的话!我这就喝!”

柏小少爷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阿崽乖。”

他一口气将汤药喝了下去,被苦得直吐舌头。这时,右手却被抬了起来,柏小少爷在他手心里放了一颗用透明糖纸包起来的糖。

甜味在嘴里散开,几乎是顷刻间就将药的苦味驱散了。

儿时的记忆在脑海里生了根,破土而出时却那么痛,开枝散叶竟如抽筋扒皮。

他嘴角颤抖,听见自己轻声说:“我听,我听……”

耳边,似乎传来柏先生的呼吸。

他用尽仅剩的力,长长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柏先生,“我听您的话。”

柏云孤笑了,笑得很轻,近似无情,而后再也不看他,转身对单於蜚道:“你们可以走了。”

“柏先生!”他仍是站在原地,话一出口,眼泪就已滂沱。

“嗯?”柏云孤微笑着将刚使用过的步枪拿起来,姿态潇洒,全然不像正在进行一场告别。

“我以后……”他嗓音颤抖得厉害,“我以后还能回……”

“那得看小单的意思。”柏云孤打断,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愿赌服输,你现在是小单的人了,有什么问题,应该去问小单。”

单於蜚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这场对话。

他木然地点点头,转身,向射击馆大门迈出一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柏云孤,再迈出一步,又回头……

一段短短的路,于他而言却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他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如此,就不用离开柏先生。

哪怕只是一步一回头地望着,他也不想真的走出这扇门。

好似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无法回头,过去的一切将被一笔勾销。

可是再不愿意,路也走到了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