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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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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轩文从昏睡中醒来,各处软组织挫伤隐隐作痛,头沉甸甸的,莫名感到有地方不对劲。

但直到泡在浴池里,才想起哪里不对劲。

腹部的伤疤在一池清水中呈暗红色,长长的一条,竟是那样醒目!

他盯着伤疤,瞳孔压紧,一时动弹不得。

犹记得在直升机上,身上湿透的衣物全部被除去,仅仅裹着一条羊绒毯。

那么近的距离,柏先生都看到了吗?

一定看到了吧?

他的手指在水中绷直,又蜷缩,机械地靠近伤疤,以指腹感受着伤疤的凸丨起。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狠狠撞击胸膛,溅起凌乱的钝响。

他眼神一下子就乱了,不知所措地四下漂移,双手捂住腹部,像只将头埋进沙土的鸵鸟,欲遮住那道根本遮不住的伤疤。

温热的水从浴池涌向地面,像是被他狂跳的心脏泵出。

许久,他嚯地站了起来,水流勾勒着他的身体,如给他打了一层柔光。

那伤疤并不狰狞,像一封陈年家书上,烙印着的如泪红腊。

别墅建在山脚,整片山都是单於蜚的领地,因此不用担心被无关者误闯。

他忐忑不安地将自己收拾好,穿的是西装,手腕上仍旧戴着佛珠。

镜子里的男人无疑光彩夺目,眉眼虽冷寒,却隐隐透着几分风情。

明氏集团那些八卦的同事正是以这玄乎的“风情”,来区分他与单於蜚的冷。

他们说,单先生冷得不给人丝毫遐想空间,秦助理却冷而不坚,勾人得很。

他不懂什么是风情与勾人,也不在意,不稀罕。

他的一切,从始至终,一直都由柏先生拿捏。

大雪停歇,皎城去年冬天没下雪,据说前些年也没怎么下雪,今年将好几年的份都下完了,简直是下够了本。

小雀的笑声像风铃,随风一摇,轻易拨动着他的神经,牵引着他向厅堂疾步行去。

门外是白茫茫的冬日,温柔的阳光落在雪地上,竟有些刺眼。

循声望去,雪地上有个矮小的红点——小雀一身红,连帽子都是和羽绒服相似的红。

他心尖一软,眼中的忧虑倏地淡去。

“叔叔!”小雀挥着小手,喊声极甜。

他怔然,视线抬起,上扬的唇角僵住。

周围没有风,他裹在西装里的躯体却像染了寒霜。

目之所极,是握着雪球的柏先生。

小雀欢天喜地地奔跑,跑得太急,雪又太厚,中途被绊了一跤,“噗”一声摔倒在地。

柏先生快步走过去,弯腰准备扶,小雀却自己站了起来,拍拍腿上身上的雪,手臂一展,抱住了柏先生的腿。

他像是在看一幕不真实的戏剧,未名的情愫凝聚在眼中,视线在呼出的热气里变得模糊。

他揉了揉眼,再看,柏先生已经单手将小雀抱了起来。

黑色大衣长及小腿,脖子上随意地搭着一条深灰色围巾,柏先生一手抱着小雀,一手托着雪球,不知正与小雀说什么。

小雀双手前伸,似乎想去抓雪球。但每一次都抓不到。

因为柏先生总是在那双小手即将抓到的时候一撤,将雪球拿远。

小雀不生气,不气馁,哼哼笑两声,又孜孜不倦地抓,就像当初才八个月大时,锲而不舍地抓柏先生手腕上的佛珠。

柏先生,居然正在与小雀玩闹!

他泛起些许鸡皮疙瘩,说不清是因为兴奋、感怀、激动、担忧,还是别的什么,旋即长长吸气,欲使脑海清明。

但那漂浮着雪尘的冷空气长驱直入,毫不客气地冲进他的点击获取VIP权限,可无限下载TXT,屏蔽全站广告

肺里,他准备不及,被呛得连连咳嗽,生理性的眼泪洇红了眼眶。

还未直起身,他便感到自己落进了熟悉的目光里。

柏先生与小雀皆看了过来,他抬眼,嘴唇半张,小雀已经细细地喊道:“爸爸!爸爸!”

他一张脸咳得绯红,先看小雀,再看柏先生,心里那藏着的不确定登时涌起来,小腹的伤疤又痒又麻,不断提醒他——柏先生已经看到了。

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话,作什么反应。

小雀在柏先生怀里扑棱两下,兴高采烈,却不似别的小孩那样,一高兴就忘了礼貌。

“叔叔,爸爸来了!请你放我下去!”

他看见柏先生笑了笑,眉宇间没有丝毫杀气,然后蹲下来,将小雀放在地上。

小雀双手背在身侧,企鹅似的鞠了个躬,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爸——爸!”

他眼中起潮,心里也起潮,甫一蹲下,就被小雀扑了个满怀。

小家伙像个火炉子,直往他耳边呼气,“爸爸,我想你。”

“宝贝,爸爸也想你。”他双手抱起儿子,任小家伙在怀里扭来扭去。

电话打不通的雪夜,他几乎认为自己要失去小雀了。如今小雀好端端地依偎着他,看起来是他哄着小雀,实际上却是小雀煨着他那颗不安的心。

“爸爸,那是叔叔。”小雀撒了会儿娇,很有主人翁意识地介绍道:“叔叔很好。”

柏先生缓步走来,威慑感十足的军靴踩在雪地上,每一记足音都连接着他怦然作响的心跳。

“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