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2019年1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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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玩什么花样?杜小曼皱眉,其他人立刻很迅速很配合地撤了,大厅中只剩下杜小曼和时阑。

  杜小曼道:“喂,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什么神秘的宝贝?”

  时阑这才把伸进怀中的手抽了出来,送到杜小曼面前。

  他的掌心中,躺着一块圆形的玉佩,配着黄色的绳子和穗子。杜小曼拎起玉佩,旧旧的,一面刻着祥云的花纹,另一面刻着一丛杂草。

  杜小曼反复地看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在现代的天桥上摆地摊卖十块钱一个的那种冒牌古玉。

  时阑极严肃地道:“掌柜的,这可真的是我的传家宝,乃稀世的好玉,能避邪招财,逢凶化吉。你从现在起将它时刻带在身上,一定没错。”

  眼看他又要唠叨一大串,杜小曼赶忙把玉收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照做。”

  时阑像还不放心一样,补充:“一定要随身带着。”

  杜小曼敷衍地点头。门外忽然有个声音道:“什么随身带着啊。”

  杜小曼猛转头,看见谢况弈大步进门。

  谢少主最近来得真勤快,杜小曼惊奇地问:“啊?你最近不是在忙着查案么?”

  谢况弈走到桌边,拉了张凳子坐下:“嗯,今天难得无事,闲一天。顺路过来瞧瞧。”眼却瞄上了桌面上的两个碗,“这不上不下的时候,你才吃早饭?”

  杜小曼还没开口,时阑先道:“是在下和掌柜的比吃辣来着,这是掌柜的家乡名产酸辣粉,谢少主要不要也来一碗尝尝?”

  谢况弈双目炯炯地问:“比吃辣?怎么比?”

  杜小曼干笑:“就是在很酸很辣的酸辣粉中再加辣椒,比谁更能吃辣。”

  谢况弈盯着桌上的碗:“唔,本少主一向很能吃辣。”

  时阑在一旁适时地说:“掌柜的很厉害,方才在下一败涂地,惭愧不已。”

  谢况弈双眼更亮了:“哦?”

  拜托,谢少主,你不要一听到“比”或“打赌”就兴奋好不好?

  杜小曼赶紧说:“但是,我刚刚已经和时阑比了一场了,到了极限,恐怕不能和你比了。谢大侠你也不会和我这个已经上过战场的人比,落个胜之不武的名声。”

  谢况弈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没再说什么,杜小曼刚松下一口气,谢况弈忽然看向门的方向,露出笑容,双目再度焕发神采。

  他起身大踏步向大门方向走去,拱手笑道:“安公子,真巧,居然在这里碰上。安公子你前来此处,必定很有闲暇。”

  杜小曼瞠目结舌地起身,看着谢况弈向那个温雅如玉的身影露牙一笑:“安公子,既然今天有缘相逢,不知你有无兴趣,和在下比比吃辣?”

  不要答应他!

  杜小曼满头冷汗地看着宁景徽。宁右相,青年的楷模,朝廷的栋梁,一定不会理会谢况弈这个无聊的家伙,干这种比吃辣的无聊事。

  宁景徽随和地一笑:“好啊。”

  杜小曼默默地擦掉额头的冷汗,好吧,今天大家都不正常。

  两碗酸辣粉摆在桌上,宁景徽优雅地抬手往自己面前的碗中放了五勺辣椒。杜小曼小小声地说:“安公子,我们店里的辣椒很凶猛的。”

  宁景徽向杜小曼温和地吐出两个字:“无妨。”

  清醇的声音让杜小曼的心砰砰砰多跳了几下。咳咳,既然人家都说无妨了,那她也不好再说啥了。

  谢况弈斜眼瞥了她一眼,舀了满满五勺辣椒面放进自己碗中,抓起筷子,宁景徽也拿起长筷,不愧是宁右相,拿个筷子的动作都如此优美。

  这一局,让杜小曼很担忧,谢况弈乃江湖侠少,耐锤耐炼,而且身有内功,再怎么看都比文弱的宁景徽强悍得多。

  但是——

  杜小曼目瞪口呆,直直盯着眼前。

  谢况弈汗湿衣衫,满脸通红,满头大汗,捧着一块手巾,不断地打喷嚏,连双眼都是红彤彤地。

  他对面的宁右相恰在此时放下筷子,拿一方手巾轻轻揩了揩嘴角,依然优雅如拈花微笑,脸上不见半丝不同的颜色,更没有半颗汗珠,神清气爽,好像刚刚不是吃下去加了五勺辣椒面的酸辣粉,而是喝了一杯清茶。

  神!宁景徽是辣神!

  杜小曼用看天神的目光崇拜地看着他,恭敬地捧上一杯凉茶。

  宁景徽接过茶杯,随口道:“再多放些花椒,味道会更好些。”

  比吃辣也比过了,茶也喝了,杜小曼自然要问宁景徽,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宁景徽放下茶杯,道:“哦,偶尔路过,便顺便来拜望杜公子,没想到白吃了顿不花钱的饭。”又像不经意般地问,“对了,最近听说杭州城内,半夜入室盗窃者甚多,不知杜公子最近夜半可听到什么动静。”

  杜小曼心里一惊,看了看宁景徽那双云淡风轻的眼,心道,难道月圣门昨天晚上来招安她的事情宁景徽已经知道了?

  若宁景徽知道了这件事,她是女扮男装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他又有没有将慕王府的王妃出逃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

  杜小曼心中七上八下,却也语气极其平常地向宁景徽道:“我晚上一般都睡得很死,什么都没听见,最近闹盗贼?哎呀,那还真要小心点了。”

  谢况弈在一旁插嘴:“你害怕么?不然我叫几个弟兄来你楼中值夜?”

  杜小曼连忙道:“不用不用,这条街上富丽堂皇的店铺酒楼这么多,哪里就看上了我这个穷店。”

  谢况弈脸上辣出的红潮已经消退干净,慢悠悠地品着茶:“唉,杭州城真是一天比一天乱,最近又闹出几宗命案,至今仍未拿到真凶,成天见当官的大人们忙个不停,真不知在忙什么,正经事情没办出多少,光看见他们喝茶了。”

  谢少主本来就对宁右相心存芥蒂,刚才吃辣又输了,所谓仇上加仇,说话凉不凉热不热的,让杜小曼听得直冒冷汗。

  宁景徽倒不以为意地笑道:“谢少主不愧为少年侠士中的翘楚,如此忧心百姓安危,碌碌庸庸的官员们委实应该汗颜。”

  谢况弈正色道:“安公子,说真的,杭州城内如今人人自危,不知哪天哪家的男丁性命不保,真凶一日不除,杭州一天不得太平。不知安公子你对月圣门,又何看法?”

  杜小曼发现当前的场面貌似自己已经插不进什么话,索性退到一旁拖了张凳子坐着听。

  宁景徽道:“月圣门,其实是一群可怜的女子。”

  杜小曼怔了怔。右相大人肯说这句话,就算是假惺惺说的,也很不容易了。

  一旁一直站着的时阑忽然说:“杀了这么多的男人,还说可怜,安公子说此话,似乎有些矫情了。”

  当下的局面似乎颇暗潮涌动,杜小曼老老实实地坐着。

  宁景徽淡淡道:“本是可怜女子,入了月圣门,做出这些行径,却更可怜。”

  时阑不再说话,谢况弈道:“管他可怜不可怜,总之闹到这一步,不收拾是不行的。我虽不看不习惯朝廷官员的做派,但唯独此事,倘若有需要我白麓山庄出力的地方,白麓山庄义不容辞。就算朝廷查不出来,武林同道们也不会罢手。”

  话中隐藏的意思,十万八千里外都听得见。

  宁景徽向他笑笑:“谢少主的这番为民的好意,如果朝廷的官员得知,在下相信,也一定会很感激谢公子。”说罢,站起身,抬了抬衣袖,“打扰了半日,在下还有些事情,便先告辞了。”与众人客客气气道别,抽身走了。

  宁景徽走后,谢况弈又坐了坐,也告辞离去,走到门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折了回来,向杜小曼道:“哦,你随我到门外来一下,有件东西想拿给你,忘了从马上取下来。”

  杜小曼和谢况弈走到门外,谢况弈从马鞍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杜小曼:“这东西是我无意中得的,反正也用不上,就拿给你了。”

  杜小曼刚要打开,谢况弈又说:“等你回房的时候再看吧。”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杜小曼一头雾水地抱着盒子回到房内,打开一看,愣住了。里面整齐地叠着几块漂亮的布料,软绸像流水光亮,轻纱轻软如烟,纱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这样的绸子和轻纱,杜小曼曾在绸缎庄中见过,据说是当下杭州城中最时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做新衣都爱用。她当时眼馋得不得了,但是扮男人穿不了女装,只能偷偷地看了又看解馋。

  这些衣料,做两套裙装应该绰绰有余。杜小曼看了又看,不敢相信这是谢况弈送的。

  碧璃和绿琉端着茶水推门进来,碧璃一眼看见布料,立刻扑过来:“哎呀,好漂亮的料子。”

  绿琉惊讶地看看布料,又看看杜小曼:“难道是方才谢少主送的?”

  杜小曼点头。

  碧璃抚摸着软绸:“用这个料子做衣裳,姑娘穿上一定好看。”

  杜小曼道:“可惜就算做了现在我也穿不了。”

  绿琉满脸欲言又止,片刻后才半吐半露道:“其实……谢少主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杜小曼假装没听懂:“是啊是啊,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可以配得上他。”

  绿琉顿了顿,放下茶水,替杜小曼整好床铺,和碧璃一起退出房门。

  杜小曼看了看那些布料,谢况弈照顾她可能只是发挥侠义精神,谢少主还是找个活泼的江湖千金,两人快意武林最合适。

  杜小曼拍了拍额头,眼下自己还是想着赚钱就好。

  再一日傍晚,杜小曼正在柜台中打瞌睡,门前又有客人到,来者直奔柜台前,杜小曼从迷迷糊糊中清醒,看见来人,吓了一跳,居然是十七皇子。

  杜小曼下意识向他身后看,没看见宁景徽和裕王的身影。

  秦羽言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样,急匆匆向她道:“杜……公子,我有件要紧事想和你说,此处不大方便,可否……一同出去走走?”

  杜小曼迷茫地点了点头,随着秦羽言上了一辆停在门外的马车。

  车中,秦羽言端正拘谨地坐在一个角里,杜小曼坐在另一个角里,马车颠簸前行,秦羽言始终垂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马车停在了一个空旷的郊野处。下车后,秦羽言又引着杜小曼走到了几行柳树边,方才道:“你……放心……这些车夫都是口风极紧之人,绝对不会泄露今天你我见面的事情……”

  气氛被营造得神秘而紧张,秦羽言难道准备和自己说什么要命的大事?

  杜小曼屏息肃立,秦羽言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脚下,方才再看了看她:“昨日,少儒他去找你,是否……杜……掌柜……少儒他可能猜到了你是女子,但,确实不是我告诉他的。其实……”

  秦羽言的目光又飘向远方,再折回来:“其实……第一次在酒楼中见到你后,我……就已经猜到了你是谁。陶夫人……不,应当是徐姑娘,少儒他看出你是女子,早晚会猜到你的身份。我一定会设法,让他当作不知此事。少儒他其实极好说话,只是有时不得以为之,别人才当他不留情面。你放心。”

  杜小曼半张开嘴,原来,十七皇子早就看出了她是女人,而且,还记得自己曾在庙里和敬阳公家见过她的事情。但是,十七皇子貌似正因如此,把自己当成了陶家的三少夫人徐淑心。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的差不多了,要不要还是秦羽言解释清楚比较好?

  杜小曼斟酌着语句说:“十七殿下,我也早就知道了你是十七皇子殿下。你……弄错了。我并不是敬阳公家的三少夫人徐淑心,我是慕王府的那位慕王爷名义上的王妃唐晋媗。”

  秦羽言看起来十分震惊,怔怔看着杜小曼。

  杜小曼无奈地笑了笑:“十七殿下,你想必也听说过,慕王爷他有位红颜知己,却不得奉旨与我成婚,后来大家彼此也都很痛苦……于是我就……逃了出来,而后就……”

  秦羽言依然沉默地站着,杜小曼恳切地说:“拜托你,十七殿下,你就算看在我也很不容易的份上放我一马。现在抓我回去,只能彼此都难堪而已。倒不如就当唐晋媗已经死了,大家各自皆大欢喜地活着,岂不更好?”

  这个十七皇子看起来很心软,杜小曼打算走哀兵政策,只要这几位大人物睁只眼闭只眼,想来慕王府的人也巴不得当成她死了。

  秦羽言沉默半晌,轻声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说的。少儒他,既然一直都没有点出此事,应该暂打算不说破。但——”他凝视杜小曼,“郡主失踪后,我听闻德安王与王妃悲痛万分,郡主可需向家中报个平安?”

  对了,还有唐晋媗亲爹娘那里,杜小曼都快忽略了这件事,她垂下眼帘:“我有打算传书回去,告诉他们我尚在人世……多谢殿下愿意帮我隐瞒。”

  秦羽言将视线落向别处道:“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的遭际,其实……与我母后,有些相似。”

  啊?杜小曼诧异地睁大眼。

  秦羽言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看向旷野远处的荒草:“母后,是被父皇当作替身,抓回宫中的。”

  秦羽言讲了他母后的故事,是个极其简单的故事。

  有一个皇帝,他心爱的妃子林德妃亡故之后,他悲痛异常,某次微服出游,走到街边时,恰好路过的一乘轿子被风吹开轿帘,让他看见了里面的少女的脸,居然和林德妃非常相像。于是皇帝就下令打听出了这个少女的来历,将她纳入宫中。

  少女是公侯之女,出身高贵,便封为了皇后。但她的个性高傲骄纵,与出身平平,温婉娇媚的林德妃大不相同。皇后不能忍受自己是别人的替身,皇帝对她的爱恋也渐渐消磨,在她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林德妃的妹妹已长大成人,进入皇宫,年方二八,娇怯妩媚,尽得德妃神韵,立刻被封为贤妃,夺去了皇后的宠爱。

  秦羽言涩然一叹:“父皇驾崩,皇兄登基之后,母后让贤妃殉葬,却又不准她埋在帝陵附近。母后做了太后,看似大权在握,称心如意,却没几年就郁郁而终,让皇兄一定要把她与父皇合葬,我想,她始终都很爱父皇。郡主……”

  杜小曼急忙说:“我现在用的名字是杜小曼,十七殿下你喊我小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