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2019年1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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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羽言转而注视着她:“杜……姑娘,倘若你如今真的能放下前事,不再怨恨,未尝不是件好事。”

  杜小曼扬眉:“是啊,大好的青春,去怨恨人实在太不划算了。所以,我现在只当唐晋媗已经死了。我要做一个全新的人活下去。至于慕云潇他们么,爱干什么干什么吧,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我也算做了件好事呢。”

  秦羽言看着她,神色若有所思。

  回到客栈,天已近黑,杜小曼刚刚拉张凳子坐下喝了口水,时阑立刻踱过来低声问:“那位十七殿下找你,所为何事?”

  杜小曼含糊道:“唔,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时阑挑眉道:“你最近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能会比较多。方才那位安公子派人送了封信过来。”将一封书信送到杜小曼鼻子下。

  杜小曼接过拆开,是宁景徽极其客气地约她明天中午某茶楼相见。

  难道最近走和美男约会运?

  时阑打着哈欠踱远。

  第二天,杜小曼按照约定时间前往约定地点。心中突然有种隐隐的感觉,这次去赴的是场鸿门宴。

  西湖边的茶楼,二楼最精致的包间。杜小曼一进去,就看见宁右相大人温和的笑脸。平时看来,颇赏心悦目,不知为什么,今天总有种汗毛想往上竖的感觉。

  茶博士端来茶点,斟上茶水。

  像是验证她的预感一般,茶雾袅袅中,右相大人第一句话就是:“今日相请,实在是有务必要问之事,望勿见怪。昨日十七殿下已经找过郡主了吧。”

  杜小曼正抿在嘴里的一口茶一个跟头噎进了肚子。

  宁景徽依然温和地笑道:“在下今日,只有两件事想请问郡主。”

  杜小曼挺直脊背坐正:“右相大人请讲。”嘁,你直白我也直白。

  宁景徽的目光清澈,神色从容:“第一件,素闻唐郡主通晓诗书,仪态端方,尤其精于琴画,但我近日所见之唐郡主,却与这些传闻大相径庭,不免心中疑惑,究竟是传闻失实,还是眼前的唐郡主,其实并非唐郡主?”

  杜小曼又一次被震撼到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宁景徽已经问了第二个问题。

  “其二,我想请教,唐郡主如何得知在下与十七殿下的身份。自己猜到?”宁景徽的唇边再次掠过一抹薄薄的笑,“还是另有人告之?”

  杜小曼想了想,答道:“第一个问题,答案比较长,要不然我先回答第二个?”

  宁景徽道:“唐郡主请随意。”

  杜小曼于是说:“我曾经在寺院和敬阳公家见过十七殿下,所以知道他的身份。至于右相大人你,有人认出了你写的字。”

  她很有义气地没有供出时阑,宁景徽微微颔首,没有再追问。

  杜小曼耸耸肩:“至于第一个问题嘛……宁右相,你知道什么叫平行世界,穿越时空吗?”

  下午,杜小曼拖着步子回到不二酒楼。绿琉和碧璃跟着她到了卧房,紧张地小声问:“是不是那位宁右相看出了什么?听说他很厉害,万一……”

  不是万一,他全部都看出来了。

  说出实情肯定会吓坏这两个丫头,杜小曼摆摆手:“没事的,放心吧。”

  绿琉和碧璃仍然满脸忐忑,反复地问了又问,杜小曼都含糊过去。

  杜小曼换了衣服巡视了一遍酒楼,趁二楼没有客人的时候,时阑钻出纱帐,笑嘻嘻地问:“掌柜的看起来没精神,难道是中午被右相审问了?”

  杜小曼把他赶回纱帘后,自己也走进去,懒懒地回答:“嗯,审了,我也如实交待了,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只是和某个人长得很像,被错误地当成了她一段时间,至于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

  她就知道,她说实话,没人会相信。

  当时,她问宁景徽,知不知道平行世界,穿越时空。

  她再问宁景徽,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她接着说,我真的叫杜小曼,其实我来自平行世界,另一个时空。是神仙让我到这里来的,我取代了唐晋媗的身份,在这里重生了。宁右相,你相信我的话吗?

  整个场面就这样被她华丽丽地镇住了。

  宁景徽默默地坐了许久,才说:“郡主的话的确离奇,本阁之前,闻所未闻。”

  杜小曼大方地说:“右相你不能接受没有关系,不过,请别把我当成妖魔鬼怪抓起来做研究啊。”

  宁景徽笑了笑:“郡主请放心,最近天气炎热,酒楼事务繁杂,留意多休息。”

  哈哈哈,他肯定以为我脑子坏掉了!杜小曼在心里大笑几声。

  时阑摇头:“掌柜的,你真蠢。”

  杜小曼眯眼:“你说什么?”

  时阑一脸痛心地望着她:“我说你蠢。宁景徽今天找你真正的目的你竟然没看出来?他在试探你是不是月圣门的人,你被当成圣姑啦。”

  杜小曼张大嘴:“什么?”

  剩菇是鲜菇的终极进化版吗?多么不吉利的名字。

  时阑叹息:“裕王、十七皇子和宁景徽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铲除月圣门才待在杭州,月圣门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监视,包括昨天晚上,月圣门有人到这里来的事。传说,月圣门的上一代圣姑已经仙去,新圣姑继位,却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掌柜的你,带着两个举止不俗的丫鬟,豪气冲天地开酒楼,在杭州城招摇过市,在这个腥风血雨的时节,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你?”

  杜小曼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我这么纯洁善良,哪点和鲜菇们沾边了!”

  时阑抖了一下。

  杜小曼捂住头,是了,月圣门最开始就是由某个公主创建的,唐晋媗是郡主、慕王府的正夫人、被无情男深深伤害的怨妇。有这几样条件,如果她是宁景徽,她也会优先怀疑此女是不是新的剩菇……

  回想之前与宁景徽的几次“意外遇见”,堂堂右相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在杭州城里轧马路,还刚好总能遇见,还每次都聊半天,十有八九是在试探她吧。

  还有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那句如果你真的放下了,是件好事,其实是在委婉地劝说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杜小曼热泪长流:“天哪,我真蠢……”

  时阑说:“唉,是啊,所以我才说你蠢。”

  杜小曼猛抬头:“我蠢也用不着你说!”

  时阑一脸无奈:“好好,掌柜的,你真笨。这样行吗?”

  杜小曼已经没有心情和时阑计较嘴皮子了,她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时阑却不放弃地继续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被人冤枉是不好受,不过掌柜的你如果问心无愧,应该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对了,你在杭州城里的户籍,是谢少主帮你办的么?那你要通知他一下,这事可能会牵连到他。”

  杜小曼回过一丝神,茫然地问:“户口?我自己去上的啊,不是到衙门里登个记就行了吗?”

  时阑道:“对,但你要有原籍的文书和迁籍许可,衙门才会给你办啊。”

  杜小曼依然一脸迷惘:“可是,我啥也没有,到那里他们就给我办了。”

  时阑的嘴角抽了抽:“哦,哈,哈,掌柜的,你跟我来。”

  时阑的房间颇为凌乱,衣衫这里一堆,那里一叠,被子也胡乱地卷成一团,颇有杜小曼当年自己的房间的风采。

  时阑在柜中翻找了一阵,取出几张纸,把桌上的水杯砚台旧纸之类扒拉到一边,将那几张纸一张张铺开在桌面上。

  “这是户籍的原本、这是出身证明誊本、这是入城的文书……”

  几张纸上,都盖着官印。

  “没有这几样东西,官府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给你入户籍,话说掌柜的你带我去签卖身契的时候,我带了这几样文书的,你忘了么?”

  啊?有吗?她真的没留意,只记得时阑和她一样,报上了出身户籍,也是生于丙寅年。并没有留意他之前交了文书。

  “我上户籍的时候,前面有人就是直接报的,然后登记了,我也一样。”

  时阑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办户籍之前,先要把文书交给录事官,在主簿面前再报的那些话是用来与文书核对。我因临时卖身为奴,只有可以进出各城的文书,并没有迁徙文书,我还纳闷为什么官府没有让我补办,看来我是被当成你的同党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杜小曼暂时失去了分析能力,她只能直着眼睛问:“为什么?”

  时阑苦笑:“还能为什么?我的好掌柜的。一定是有人安排,让你过关。”

  有这么大能耐的,肯定是裕王或者宁右相了。

  杜小曼想象着,她去办户口的那时候,有个黑影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一摆手,吩咐道:“给她过了。”

  抖……

  自以为计策无双,自以为得意地蹦跶,原来早就是人家网中的鱼,盘上的蟹,锅里的麻辣小龙虾。

  不知道慕云潇那个渣男是否也从一开始就掌控她的行迹。嗯,裕王和他有交情,说不定会时刻发给他实况转播,慕渣男恐怕现在肠子都要开心断了。

  大概他正在慕王府的花园里喝着小酒,搂着阮紫霁说:“亲亲霁妹妹,我们可以放心地双宿双飞,白头到老。”

  啊啊啊……

  杜小曼的思想不受控制地奔逸,沉入更深的深渊。

  时阑揉着额头:“如果真的是宁景徽放你过关,他看到你两爪空空就敢去上户籍这种二傻子的行径,也不应该再怀疑你了。”

  杜小曼捂住眼:“我就是二傻子,行了吧!我要去冷静一下!”踉跄着撞出了时阑的房门,奔回自己的房间。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杜小曼想了很多。

  她想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她该怎么办?

  全部行踪都被掌握,还被怀疑作月圣门的剩菇,还连累到了谢况弈。

  谢况弈和徐淑心夫妇都能做她的证人,证明她不是月圣门的人。可是,她不能说出徐淑心夫妇,谢少主应该已经被算作她的同伙了吧。

  嫉恶如仇,正在一心对付月圣门的谢少主,如果知道他自己被当成了月圣门的同伙,会不会暴跳如雷……

  杜小曼抱住头,当前这个时空,出国容易吗?要想彻底摆脱一切,从头再来,只能出国了吧。

  这里的番邦都有哪些国家?饮食什么的怎么样?番邦话好不好学?翻译好找吗?万一番邦的居民们都还是抱着椰子跳草裙舞的原始人状态怎么办?

  不行,先不能想着逃跑的,还是先通知谢况弈吧。

  杜小曼猛地起身,拉开门,碧璃一头扎了进来,差点摔倒在地,结结巴巴说:“郡,郡主,啊不,小曼姑娘,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杜小曼一把抓住她:“我要出去一趟,假如在此期间谢少庄主来了,就告诉他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了。”

  碧璃瑟缩地看着杜小曼:“谢,谢少主已经来了……”

  杜小曼大喜:“真的?他在哪里?”

  碧璃依然吞吞吐吐的:“他,他在……”指了指前楼二楼的方向。

  杜小曼奔上楼梯穿过长廊,刚撩开纱帘,便看见了一幅震撼的景象,时阑背靠着墙站着,头发蓬乱,脸上有几块瘀伤,一把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拿剑的人是谢况弈。

  怎么回事?

  谢况弈瞥了一眼愣住的杜小曼,硬梆梆地说:“你来得正好,这人对你做过什么?不要怕,尽管告诉我!”

  杜小曼脑子有点当机,持续迷茫中。

  时阑幽怨地开口:“掌柜的,你要证明我的清白。谢大侠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非礼之事,天地良心,吾不是这样的人!”

  碧璃气喘吁吁地站到杜小曼身后,杜小曼转身问她:“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