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

2019年1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几个侍女在后面连跑带喘地追,似乎在说什么,但杜小曼听不见。

  有路就走,没路就拐,长廊,月门,嗯,墙,嗯,这边有路……

  嗯……花园……

  她顺着小路,一头扎进一片竹林,林中,站着一个人。

  宁景徽。

  他袖着一卷书,站在竹林的阴影中,竹影斑驳,他的面容不甚分明。

  杜小曼与他愣愣地对视,脑子终于喀嚓喀嚓,艰辛地转了两下。

  “啊,我路过的。你……你随意……”

  侍女们气喘吁吁地跟上,立刻低头福身。

  宁景徽盯着杜小曼,微微抬手,侍女们一脸尴尬,低头无声无息地倒退离开。

  杜小曼想走,但被宁景徽的双眼盯着,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挪不动脚步。

  宁景徽开口道:“裕王殿下已上书皇上,要娶你为妃。”

  杜小曼大脑当机中,两眼直勾勾地维持着被雷劈了的癞蛤蟆状态,听见宁景徽接着道:“你与慕王爷仍是夫妻,裕王殿下让皇上先赐你们和离,而后殿下再娶你为正妃。”

  杜小曼继续怔着。

  宁景徽向前走了几步,垂眼看着她:“郡主只是想嫁个男人,终身有托?”

  啊?杜小曼仍在死机。

  “郡主想要的男人,一生只娶你一个,再无他人。可是如此?”

  宁景徽的表情很平淡,声音也很平淡,但杜小曼却感到一股寒凉之气从骨子里蹿起来。

  她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本阁可以娶你。”

  轰,杜小曼的天灵盖再次被旱雷击中,神经抽搐。

  “你……你说什么……?”

  宁景徽仍是那副好像在谈谈天喝喝茶的表情:“郡主改嫁本阁,算是下嫁。但本阁可以承诺,今生只娶郡主一人,与其他女子,再无瓜葛。裕王殿下并非郡主的良人。”

  苍天啊。

  被求婚了!

  宁、景、徽、在、求、婚……

  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

  右相大人,您不是要进京后抓我去蹲小黑屋的吗?

  这个剧情是为什么?

  您精分了吗?

  杜小曼张了张嘴,几个破碎的音节后,终于吐出了完整的句子:“宁大人,谢谢你。但是,你不是怀疑我是月圣门吗?一进京你就要抓我。”

  宁景徽一脸淡然地说:“此事可以再计较。”

  再计较?说抓就抓,说放就放,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杜小曼无力了。

  “您要不抓我我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其他的事情,我,我就当咱们的脑子都坏了吧。我不想跟裕王殿下结婚,当然也不想跟你结婚。我什么婚都不想结。我不是想找男人。你们也不应该找我这样的人。其实我是路过的,我就是一瓶酱油,真的!啊,酱油这个说法你可能听不懂……总之,我们大家互相放过不好吗?”

  她苦逼地说出这句肺腑之言,望着仍然一脸平淡的宁景徽。

  宁景徽的表情没变、目光没变、连睫毛下垂的角度都没变。杜小曼有点绝望:“我觉得,你还是抓我关我比较好,想抓就抓……现在,感觉……挺吓人的。总之……总之,拜拜,再见……”

  她转身就走,宁景徽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本阁的承诺永远不变,郡主请仔细考虑。”

  杜小曼抖了一下,加快脚步,突然脚下一绊……

  明明是空地,她却以饿鹰扑食势猛地扎向了地面。

  魂好像一瞬间飞出了身体,再反应过来时,在侍女的惊呼声中,她已经成大字型铺平在地上,幸亏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脸没撞到,鼻子和门牙都健全。

  一双手扶住了她,将她拉起,然后,她、她看到了宁景徽的衣角。

  杜小曼顿时手忙脚乱地弹了起来,以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速度,然后一脚踩到了……宁景徽的脚。她赶紧后撤,却不知怎么的险些撞到宁景徽的下巴。

  裕王府的侍女们围观着杜小曼和宁相扯成一团,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表情各异。

  杜小曼腰上的佩环不知怎么的又勾到了宁景徽的衣摆,扯……扯……扯……

  宁景徽握住佩环,向上一抬,终于分开了。

  杜小曼赶紧向后噌噌退了三步:“宁大人,不好意思,我先闪了……”转头飞快地跑了。

  侍女们向宁景徽行礼后,匆匆跟上。

  一个侍女轻咳一声,从容地说:“姑娘,还是由婢子来带路吧。”

  杜小曼脸上有点烫,稍微停了一下:“啊……啊……好……”

  谁都有大脑抽筋的时候。宁景徽刚才可能就是脑子抽了。

  如果不是脑子抽了,那么就是掩藏着什么深沉的原委。

  总之,目前,都无关紧要。杜小曼果断把此事踢进角落里,大脑飞速围绕要紧事旋转。

  踏进花间榭后,她冷静地问了侍女们一个问题:“你们王爷,有孩子吗?”

  这……

  虽然王爷说要娶,但眼下就打算到子嗣继位上,是否绸缪过早?

  就算思虑长远,问得也忒直白了……

  几个侍女都顿了一下。

  一个答道:“回姑娘的话,我们王爷还不曾有子嗣。”

  果然。

  秦圣爷。

  浪荡花丛数年,三百个女人。

  竟连一个娃都没整出来。

  科学吗?

  其实也可以科学——

  因为所谓浪荡,所谓三百个女人都是幌子。

  掩盖他其实是圣爷的真相。

  影帝啊,你真的是影帝!

  杜小曼不由得露出诡奇的笑容。

  谁要是再敢说她没脑子,她就用这个犀利的推理糊到伊的脸上!

  侍女们看着杜小曼脸上的笑,一阵心寒。

  王爷,王爷,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女人。

  秦兰璪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杜小曼此时也不用急了。

  她吃饱了午饭,困了个午觉,昨天夜里睡眠质量不好,这个午觉她一下睡到傍晚。

  雪如向她禀报:“王爷白日里抽不开身,让姑娘好好休息。”

  杜小曼嗯了一声。

  不要紧,她慢慢等,他肯定会来。

  月上竹稍的时候,杜小曼望着那个走进院子的人站起了身。

  他身边没跟随从,一身宽松长袍,头发也没好好束,像是晚饭后出去散了个步回家一样,步子懒散散的,开口,声音里也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怎么坐在外面?”

  杜小曼说:“吃饱了,坐外面消消食,赏赏月。”

  秦兰璪抬抬手,院子里的侍女们都退下,他在杜小曼面前坐下:“夜里风凉,坐一时就回屋里去吧,别受寒。”

  杜小曼嗯了一声。

  他又道:“你今天一天,都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杜小曼顿了一下道:“没什么。”

  他的脸在月光下凑近,双眼亮亮的:“真的?可我觉得你还是有话要说,掌柜的。”

  杜小曼不禁道:“时阑……”

  秦兰璪一笑:“你可许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杜小曼嗯道:“换了好多种叫法,还是这么叫顺口些。”

  秦兰璪、影帝、裕王……许多名字,许多身份,她心里乱叫,嘴上含糊,但叫来叫去,还是时阑这个名字最清楚明白。

  名字只是个代号,其实她一直希望,他只是那个骗吃骗喝的罗嗦书生,那个跑腿小伙计时阑。

  现在,她想就当他只是时阑。

  秦兰璪轻笑道:“我也觉得你喊这个最好。”

  杜小曼再嗯一声。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静默片刻后,秦兰璪道:“有话不说,就不像你了。到底是什么事?”

  杜小曼再张张嘴,却不知道该用哪句开头。

  秦兰璪站起身:“这样吧,我想个方法。”走到屋内,拎出茶壶和两个杯子,“我们就当行酒令,输了的,喝一杯茶,赢了的那个人问一个问题,输了的得答实话,可否?”

  杜小曼道:“好,可我不会什么行酒令啊。”

  秦兰璪把杯子放到两人面前:“就是我们在酒楼时常玩的,石头剪子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