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部分

2019年1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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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未有禀告娘娘,册封之物,不能转赠。”

  杜小曼皱眉。

  晴照伏倒在地:“皇后娘娘与各宫娘娘册封时,御赐的物品乃礼部特制,均镌有御印与娘娘尊号,凡损之,妄动,皆为大不敬。”

  杜小曼道:“起来吧,这是我自己不懂犯的错,我挑礼物的时候你们两个都不在旁边,怎么能怪你们呢。”

  晴照再叩首:“娘娘入宫时,奴婢们就应该将所有规矩都禀报娘娘,是奴婢们有罪。”

  另一名宫女微微抬起头:“可是,当时,掌仪姑姑就在旁侧。如意应该是薛典宝帮娘娘取的,娘娘册封后,含凉宫的珍宝都由薛典宝掌管,那如意她应该认得。”

  晴照沉声道:“意菡,不得妄言。”

  意菡垂下头。

  杜小曼在心里无奈地呵呵两声。掌仪和薛典宝何只是不做声,薛典宝捧来的册子里,禧福天宝如意在第三页的前几行,前后都是些荷花宝瓶、双蝶戏萝镯子之类本身与名字都不合适的东西。她挑了这柄如意和其他一些,两人还帮她筛选,只差把这柄如意直接塞给她了。

  她又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是我不懂规矩咎由自取罢了。你们起来吧,再跪着,可没人帮我梳头了。”

  晴照和意菡站起身,意菡的眼眶红红的。

  晴照道:“意菡,听外面没什么动静了。你让她们备些水来服侍娘娘沐浴吧。”

  意菡点点头,行礼退下,晴照又道:“再沏些茶水。”

  意菡小碎步走到门前,在门框上轻叩,自门扇闪出的缝隙中出了殿外,咔哒又是门锁一响,晴照手中的梳子继续在杜小曼的发上梳着。

  “此时其他人不能过来服侍,委屈娘娘了。”

  杜小曼道:“不委屈。”

  晴照半跪下,假装替杜小曼整理衣领,用最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飞快道:“十七殿下处境危险,求郡主设法搭救。”

  杜小曼假装咳嗽,挡住嘴:“我现在自身难保,又在深宫,怎能……”

  晴照起身,往妆匣探身:“宁相已有安排,请娘娘顺势而为。”

  啪嗒,门锁声又响,晴照取另一把梳笼起杜小曼的发,意菡急切切入内:“娘娘,皇上驾到。”

  总算来了。

  杜小曼抬手甩散被笼住的头发:“我乃有罪之身,皇后娘娘命令不准戴钗环,穿妃子服饰,给本宫取件素袍来。”

  上锁的门扇大开,杜小曼迎门而跪。

  “罪妇唐氏,叩见皇上。”

  龙袍的下摆来到她面前。

  “今日的事,朕都听说了。这次你的确犯了过错,朕也无法免你的罪。”

  清冷的声音,措辞冷静简洁。

  杜小曼抬起脸,迎上一双清澈的眼眸。

  不是A版。

  她再垂首:“罪妇知道自己错了,不敢求恕,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责罚,死也是自找的。”

  “别说这种话!”

  皇帝的语气蓦地一寒,继而轻轻一叹,声音又转为温和。

  “朕不许你如此自称。”

  他弯下腰,握住杜小曼的双肩,扶她站起。

  “但,这件事,朕必须得给众人一个交待。”

  肖皇后果然是被B版命令这么做的。

  为什么啊?

  B版大人你有病一定要治疗,要吃药!神经分裂真的不能轻视!

  杜小曼哑声道:“皇上怎么判,我都认。”

  握在她双肩上的手紧了一下,她的身体被往前稍一拉,又顿住。

  B版松开了手,声音又变得平淡。

  “朕会去你宸妃之衔,从今日起,你暂时就待在含凉宫,不可前往别处。”

  杜小曼不禁又抬起眼。B版已拂袖转身,向门外走去。

  寝殿的大门再度关上,咔哒,落锁。

  杜小曼愣愣站在原地,殿内回归阴暗。门外声音渐远,沉寂再临。许久后,方才又有轻轻锁响,晴照与意菡闪进殿内。

  “娘娘,水已备好,奴婢服侍娘娘沐浴更衣吧。”

  杜小曼点点头,宫人们轻手轻脚抬着浴桶捧着巾盒等物入内,架好屏风,再无声退下,只留晴照与意菡两人服侍杜小曼更衣入浴。

  热水浸泡全身,毛孔舒服地张开。杜小曼闭上双眼。

  今天这件事,很像是……单纯不想让她做宸妃。要把她关在含凉宫。

  为什么?

  “娘娘。”晴照轻声问,“是否水温不适?”

  杜小曼恍然一惊。

  难道是……提防她救十七皇子?难道晴照的身份也已被发现了?

  “娘娘,可是水有些凉了?”意菡亦小心翼翼地开口。

  杜小曼摇摇头:“不是,正好,本宫只是想到如今的处境,有些黯然罢了。”

  如果晴照在被怀疑,那么这个小姑娘是什么人,真不好说啊。

  唉,什么人都不能信的日子,真累。

  她就势一唏嘘,带着淡淡忧伤再道:“也别叫我娘娘了。皇上已要除我妃衔,明天,我还不定是什么呢。”

  意菡与晴照赶紧安慰了她一番。无怪乎就是“皇上最宠爱的还是娘娘,这事淡了之后,娘娘一定还会重得册封的”云云。

  杜小曼也做足表面工夫配合。

  傍晚,天彻底晴了,枯枝在秋风中瑟瑟,斜阳刺破窗纸,让幽暗的殿阁添了一抹亮暖。秦羽言不由停下掐着念珠的手,走向被阳光照亮的地方。

  门忽然吱呀开了,一个年轻的小宦官提着食盒跨入门槛。

  “奴才侍奉殿下进膳。”

  秦羽言轻声道:“我想见一见皇兄,可否请公公帮我转禀。”

  小宦官往桌上摆好饭菜,躬身:“殿下,对不住。皇上若想见殿下,自然会见的。奴才真的说不上什么话。殿下请先用膳吧。”

  秦羽言走到桌边坐下,小宦官提起酒壶,往盏中斟满酒。

  秦羽言看了看那酒盏,小宦官道:“殿下莫非怕这是毒酒?”

  秦羽言淡淡道:“皇兄是一国之君,又乃我兄长,若赐我死,不敢求活。只是我平素不饮酒,但膳食乃皇兄所赐,当拜领。”举盏饮之。

  小宦官道:“殿下这么勉强喝下,只怕心中也怨。”

  秦羽言道:“臣领君赐,唯谢恩矣。兄长予饭,食更涕零。便是平民百姓,骨肉至亲,何有怨字。”提箸夹菜。

  小宦官站在一旁,袖着手看他用膳,也没再上前斟酒,待膳毕,方才又走上前,收拾碗筷。

  秦羽言正要离座,小宦官忽然极低声地开口:“殿下请勿担忧,唐宸妃娘娘已有安排,只这几日内,殿下便可脱身。”

  秦羽言微怔,小宦官已提起食盒,迅速离开。

  晚上,圣旨下,保彦公公声音平板地宣读完圣旨,杜小曼那个宸妃的头衔还没捂热乎,就被削了,贬为才人。

  杜小曼开始品尝到了“犯事失宠”的滋味。

  她仍得继续关禁闭,准许贴身服侍她的人只有晴照和意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待着,各种空虚寂寞冷,想数蚂蚁地上都找不到一只。

  临睡前,请脉的御医又来了一次,眯着眼睛诊完,道:“娘娘的脉相,倒是越来越平和了。可先不用太记挂。该怎样就怎样,只是饮食上仍稍加留意些就好。”

  竟然是暗示误诊没怀上的意思。

  晴照和意菡神色都开始犹疑,恭送御医出殿,回来后意菡勉强笑道:“是说娘娘并未因那件事动了胎气呢。娘娘可以安心了。”

  杜小曼光明正大地皱起眉头。

  怪哉,难道是B版要推翻以前的作为,把她当做弃子?

  结合前日晚上要下杀手又打住……

  难道是B版的神经病渐渐好转,越看她越不像真的唐晋媗了?

  杜小曼看了看晴照和意菡:“你们知道外面造反的事到底怎样了么?皇上把他们压下去了没?”

  晴照和意菡神色都僵住了。

  晴照垂下眼帘:“奴婢们如何知道政事呢?娘娘亦请勿担心。”

  意菡也道:“是呀,娘娘安心养身子就好。”

  次日上午,那掌仪女官居然又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串儿的女官,言称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教唐才人礼仪规矩。

  杜小曼心道,这是经典的宫廷虐待戏码要上演了。哪知道,接下来,那几位女官竟开始轮流地教导她举止仪态、习字抚琴,态度都很恭敬。每过半个时辰左右,还会让她休息休息,就像上课一样。

  用膳时,亦有女官陪侍在侧,将她不当的举止一一委婉点出。

  下午,女官们方才告退离去,还给杜小曼留下了一本描帖。并告知杜小曼,明日上午,会有人来为她讲书。

  这,这绝不是在整她,而是在帮她呀。

  究竟怎么回事?

  杜小曼越来越糊涂了。

  傍晚,当忠承公公笑眯眯地出现时,她顿有种看见亲人般的感动,压抑住扑上前拎住公公的领口求真相的冲动,坐着听忠承道:“小的来给娘娘请安,娘娘还好么?”

  杜小曼道:“很好,请问公公,可是皇上让你来的?皇上还好么?”

  她这一问,在别人眼里,自然是迫不及待至极,倒也符合此时情景。

  忠承微微一笑:“请娘娘好生休养。奴才近日恐不及时常来问安,望娘娘恕罪。”竟避开了杜小曼的问话。

  杜小曼又问:“是不是,外面的反贼闹得很厉害,皇上他……”

  忠承再一躬身,打断她的话:“娘娘这段时日,就在含凉宫安心休养。如有什么需要,只管使唤奴才。前日奴才服侍娘娘,多有不当,天长日远,奴才望着日后多多久久地侍候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