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部分

2019年1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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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况弈抓着她手臂的姿势,再皱眉:“你武功怎么练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我是负担有秘密使命的人,当然不会被你看穿底细。”杜小曼心一横,正色再直视谢况弈的双眼,“谢少主你难道没想过,从遇上我开始,事情就变得很奇怪?”

  谢况弈将她一拖:“哦,等离开这里,再慢慢说。”

  杜小曼稳住被拉得前倾的身体,大力再一甩手臂:“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从德安王府逃出就是个圈套!徐淑心二人会找你帮忙,你救了我,我要和你去杭州,全部都是圈套!我一个郡主还能跟慕云潇和离不了?干吗要出逃,干吗要死皮赖脸和你去杭州?怎么就那么巧遇见了宁景徽?因为宁景徽早就知道箬儿,早就怀疑谢家!我是个卧底。用来对付你和月圣门的。我良心发现不能再害你们了。快走吧。”

  谢况弈维持着之前的表情和动作,听她噼里啪啦飞快爆出这段话,孤于箬儿惊呼一声:“弈哥哥,当心!”

  谢况弈回袖一挥,扫落几枚暗器。无声发招的肖婵又挥剑刺来。

  孤于箬儿抢身上前,拦住肖婵。谢况弈仍是看着杜小曼:“既然如此,先走再说。”

  杜小曼正要抓狂,忽听见一声惊呼。

  她转目一看,怔住。

  卫棠从天而降,手中剑刺向地上的孤于箬,一道白影飞身挡在了孤于箬的身上。

  卫棠忙收回剑势,剑锋却因他的下坠之势,仍是刺进了白影的身体。

  谢况弈松开杜小曼,掠到孤于箬儿身边,孤于箬儿按住肩部咬唇撑起身:“弈哥哥,我没事……”

  话未落音,她忽然撞向谢况弈。

  几乎与此同时,卫棠一声疾呼:“少主当心!”与肖婵的惨呼“君上!”紧随响起。

  一切都太快。

  快到杜小曼根本没看到过程。

  等画面定住时,她方才看见,孤于箬儿靠在谢况弈身上,孤于箬跌在数尺外,一动不动。肖婵身上已血痕处处,如不要命的母豹一样拦住卫棠。

  谢况弈疾点孤于箬儿几处穴道,孤于箬儿抬手抓住他衣袖:“弈哥哥……求……放过……我哥哥这次……”

  谢况弈脸色青白,咬牙抬眼:“卫棠,回来!”

  卫棠一怔,剑势一顿,略一犹豫,收剑后跃,肖婵其实早已难以支撑,摇晃了一下,咬牙仍挡在孤于箬面前。

  谢况弈打横抱起孤于箬儿,孤于箬儿摇了摇头:“弈哥哥……你和小曼姐……快走……别管我了……我哥哥的毒……我……我也解不了……没有人能解……”

  谢况弈硬声道:“少废话,天下没有不能解的毒。”

  孤于箬儿轻轻笑了一下:“弈哥哥……你总是这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小曼姐……”她的身体一缩,猛烈咳嗽,“哥哥是跟着我……才找到这里的……知道小曼姐没事……我就……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其实后来……我知道哥哥在做什么……但是,我……我……”

  谢况弈硬声道:“别说了。你什么都没做错。”

  杜小曼一动不动地站着。

  她看到了,谢况弈虽然这么说,抱着箬儿的手臂却丝毫不敢动。

  孤于箬儿如玉琢的脸庞已变成惨灰,肩上的伤流出的血是黑色。

  半天空中,云玳“啊”了一声,鹤白使俯视下方,温声道:“她居然是走上了这个结局?”

  云玳一阵心塞,连声也不想出。

  别啊,不能这么快就真的结局了啊!你努力过那么多,不要放弃!

  紫薇园内,棋盘上,忽白忽黑流转着光芒的棋子们,颜色渐渐不再迅速变幻,而是像要固定为一色。

  北岳帝君饶有兴趣地转动指间棋子。

  “玄女,似乎你我无需再落子了。”

  九天玄女微微颔首:“就让这棋局自己下完吧。”

  孤于箬儿将脸埋向谢况弈的肩侧:“弈哥哥……其实……这样挺好的……我一直在害怕……你知道了我家的事……哥哥的事……就不会再理我了……如果……我不姓孤于多好……真的每月有几天不能做女人……我也愿意……要是,我不是这样的人……”

  卫棠向某个方向微微侧首,喉结动了动:“少主……”

  谢况弈失去了颜色与表情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声音涩而哑:“官兵快来了,今天,因为箬儿,我放过此人。”

  肖婵怔了一下,吃力地回身,扶起孤于箬。

  谢况弈再出声:“卫棠,你带人离开。”

  这次是卫棠一愣,一瞥杜小曼:“少主,属下护送你们一起走。”

  谢况弈道:“一起走,谁都走不了。”

  杜小曼涩然张口:“我……”

  谢况弈凌厉的目光猛地扎向她:“你还嫌拖出的事和拖害的人不够多?”

  杜小曼迎着谢况弈冷如兵刃的眼神,发不出声音。

  卫棠道:“少主和孤于姑娘,由属下来断后。”

  谢况弈道:“你断后,拖不住他们。别再废话。”

  卫棠垂首,谢况弈将怀中的孤于箬儿轻轻缓缓放进他双臂中。一匹马拖着一辆车自远处奔来。

  杜小曼走向谢况弈:“谢……”

  谢况弈又打断她的话:“休再废话。卫棠会带你离开。你的话我不想再听,你我也不想再看到。不管你是何身份,我承诺过救你,便会守诺办到。这是最后一次。”

  “嗯,我知道。”杜小曼望着他。

  谢况弈,唯一拥有纯粹之心的谢况弈。一直在帮她的谢况弈。

  “真的,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谢况弈注视着卫棠臂弯中的孤于箬儿,看也没再看她,表情忽然一滞。

  轰隆——

  白光未尽时,谢况弈干脆利落地倒地。

  杜小曼收手,后退一步,看向神色大变的卫棠。

  “快带着你们少主和箬儿走。相信你也不想再让他们和我有任何干系了。”

  卫棠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干脆地将孤于箬儿放上马车,再架起谢况弈,放进车厢。

  杜小曼又喂了一声,一指树下:“那位大爷穴道被封住了,怎么解?”

  卫棠手腕一翻,一颗小石子击中一直僵挺在树下,成为被遗忘人肉布景的大爷胸前,翻身上马。

  马车得得,奔向树林深处。

  杜小曼深吸一口气,迅速跑到月圣门女子们的尸首边,翻找了一下她们的袖袋和腰间小袋,翻出了几个竹筒。

  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将竹筒上的棉线一拉,筒内的火石迸出火花,点燃捻子,咻——一枚响弹直蹿入云。

  她向卫棠的马车离开的方位跑了几步,放出一响,再往肖婵带着孤于箬离开的方向跑了几步,放出一响,走到树下,一把拎住已默默坐起的某大爷领口,扯下他的假发脸皮胡须,拔出雪亮的小匕首,架上他颈旁。

  “裕王殿下,卸个妆吧,是你上场的时候了。啊,是不是该改称皇帝陛下了?”

  秦大爷缓缓站起身,盯着她,双眼幽幽,杜小曼手跟着抬起,威胁地将刀刃再往他皮肤上一贴。

  “老实点。这把匕首吹毛可断,我不能保证不会手抖。”

  秦兰璪淡淡开口:“你架的位置不太对,再往上一些,往喉间一些,才能最快最省事地割断喉管,一着取命。”

  杜小曼冷冷一笑:“别跟我来这套。质疑我的专业性我也不会手抖。你目前有利用价值,只要乖乖听话就没事。我的确没杀过人也没杀过鸡,但如果一个不乖,我就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了。”

  秦兰璪仍旧凝望着她:“做你的第一只鸡,我愿意。”

  杜小曼镇定地一哼。

  “不用了。鸡在我们那里不是什么好词。”

  秦兰璪的眼睛闪了闪:“哦?”

  杜小曼匕首再一横:“少废话,这边走!”

  秦兰璪摇了摇头,那匕首真的十分锋利,他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杜小曼把匕首往后撤了撤。

  秦兰璪温声道:“依宁景徽的行事作风,任何一条路他都不会放过。你在谢况弈和月圣门离开的方位放出信号,以为宁景徽会把那当做晃眼法,转而往你走的方向追,纯属无用功。”

  他抓住杜小曼的手腕,动作幅度大,颈侧顿时又划出一道红。

  “走这边。”

  杜小曼心里紧了一下,把匕首撤到他肩旁,还好那道红只渗出了些许血,应该仅是破了皮。

  秦兰璪叹了口气:“你只有和谢况弈走同一条路,才能拖住官兵往前追,这个道理,难道不明白?”扯她转身,抬脚一挑,将地上一把长剑挑到手中。

  “这把匕首太短,我若不屈腿弯腰,你就举不到好位置了。换把剑更方便些。”

  杜小曼接过长剑,丢下匕首,将剑架到他颈上。

  往卫棠的马车消失的方向走了两步,秦兰璪忽停下:“把那个小袋还给我。”

  杜小曼茫然。

  秦兰璪淡淡道:“就是我之前要给你的那个小袋,我救你的时候把它放到你怀里了,还我。”

  当时你竟还能顺便做这事?

  杜小曼往衣襟中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那个小袋,她不禁捏了捏,秦兰璪已伸出了手。

  杜小曼把小袋放在他手中,秦兰璪从袋里取出了一枚玉佩,依稀是他曾经送给杜小曼又要回去的那块月圣门同款,丢在地上。

  杜小曼低头看了看:“宁景徽会因为这个追我们这条路?”

  秦兰璪简洁地吐出一个字:“会。”

  好吧,相信你对他的了解。杜小曼不再多说,看看被秦兰璪卷起的那个小袋:“这里面还装了什么?”

  秦兰璪将小袋放进自己怀中:“一些无用之物,你不用知道。”

  唔。杜小曼眨眨眼。马上就是君临天下的男人了,怎么还如此傲娇呢。

  回想刚才捏那个小袋的手感,里面貌似是点钱。

  可能璪璪为了演好大爷,放的少,这时候觉得没面子。

  杜小曼一动剑身:“那就别再罗嗦,快点走!”

  落满枯叶的道路坑洼不平,杜小曼为了行走方便,索性走在秦兰璪身后,将长剑架在他肩上。

  “谢况弈方才对你说的那些话,并非他本意。”

  秦兰璪开口,声音如步履一般平稳。

  “孤于兄妹乃前朝余孽,又建邪教谋逆,即便孤于姑娘无辜,朝廷也不可能让她活着。必是这个结局,与你无干。这些谢况弈定然都明白,只是孤于姑娘陡然如此,他心绪混乱,言辞难免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