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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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德亦是无奈,本仙君身附凡胎,如何敌得过一介赳赳猛将单晟凌,只有用护卫拖垮他,再动刀子方保险。

 

  护卫们得了本仙君的吩咐不能伤慕若言,刀剑只能往单晟凌身上招呼,大受局限。单晟凌一人抵挡数人竟还绰绰有余。一边挡一边退,他早已看好出路,出了涵院,携着慕若言闪入后花园月门,假山后的一堵墙,外面就是条空巷。正院巡逻的护卫听到风声便飞快赶来,人越来越多,单晟凌连闪带退又左支右挡,渐渐力不从心。退到那堵墙旁,已受了四五处浅伤。

 

  本仙君看准了一个空挡,握着长刀,闪入人群。

 

  单晟凌右手横刀支住数杆长枪,左手去震另一侧来势。前胸空门大开,本仙君刀尖直指,很厚道地向他右胸去,五寸,四寸,三寸。两寸时,眼前人影一花,胸前蓦地一凉。

 

  我讶然低头,一杆长枪,枪头没进我左胸,枪柄的另一端是一双手,削长细瘦,似乎没什么力气,我握过,硌手。

 

  也就在这讶然的一瞬间,猎猎有寒风逼来,银光闪烁,似是南明的薄刀。

 

  我颈上已有凉意。

 

  命格,又简写天命簿了……

 

  铛地一声,凉意却止。单晟凌的薄刀横在我颈上不动,因为一把青光流溢的长剑正架在慕若言颈上,浅湖长衫在风中微动,“你放了他,我放你与慕若言平安出王府。”衡文啊,做人不能太招摇,你现身便罢了,这把剑忒亮了些。

 

  护卫们手执兵器不敢妄动,单晟凌扬眉望着衡文:“阁下能做此主张?”

 

  衡文道:“自然。”转头向众护卫道:“原地放下兵器,退到花园外。”

 

  赵先生是东郡王眼前的红人,众护卫倒乖觉,放下兵器,退向月门。

 

  刀刃从本仙君颈上收回,衡文一回手,也从慕若言颈上撤了长剑,温声道:“言公子,枪头已扎了进去,是否该松一松手了?”

 

  握枪柄的双手松开,衡文一手支住我后背,低声道:“还撑得住罢。”那么一瞬间的神情明显是同情的。

 

  我倒抽着凉气上气不接下气道:“只是……忒疼了些,咳咳……”

 

  命格,X他XXXX的命格!!

 

  单晟凌那厮眯眼看衡文,道:“方才阁下近身,在下竟无所察觉,好俊的功夫。”

 

  废话,他是趁乱施法一瞬间就现身了,你个凡胎能察觉才怪。

 

  衡文很端架子地随意道:“过奖。”

 

  单晟凌微微一笑道:“阁下风采在下也甚惊叹,请教阁下名讳?”

 

  衡文便道:“承蒙单将军垂问,在下赵衡。”

 

  单晟凌竟拱了拱手:“单晟凌今日蒙赵公子指教,望他日有缘再与公子切磋。”衡文一只手撑着本仙君后背,就这么站着,略一点头。

 

  单晟凌又眯着眼深深把衡文一望,与天枢转身,天枢回过头来,我从中枪后一直没怎么看他的脸,此时一望,他脸色依旧不好琢磨,漆黑的双目望着我,道:“抱歉。”

 

  我提着气道:“没什么,活该么……”当真是活该。

 

  慕若言的目光瞬了一瞬,转回脸去。单晟凌携他跳上围墙,没入夜色。

 

  本仙君瘫在地上,听得熙熙攘攘嘈杂声大做,应该是问风从被窝中爬起来的本仙君的挂名爹和两个兄长,不晓得带了大夫没有。

 

  衡文小声道:“你先忍一忍,等我不在人前应付时再提你出来。”

 

  本仙君喘着苦笑道:“不能……提了~~伤成这样……一提出来李思明……必死~~~我得在里头撑着。”

 

  衡文凉声道:“你活该。”

    命格老儿在他的天命簿子上是这样写的——夜,单晟凌救慕若言,李思明察之。争斗,因慕若言而重伤,脱逃。

 

  命格掂着须子嘿然对本仙君笑道,“你看,其实写的很明白是不是?”

 

  我默然不语。反正李思明已经变成一具硬邦邦的尸体了,反正耽误的是玉帝派的差使,反正这趟差使耽误了怨不得我,反正现在正在灵霄殿上,玉帝他老人家自能定夺。

 

  天枢的那一枪歪打正着斜插入胸腔扎穿了李思明的心,故意的都未必能扎那么准确。心是肉长的,偌大的一个枪头儿戳进来,刹那血脉迸裂,焉有不坏的道理?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全仰仗本仙君在躯壳内捱着疼苦苦地撑。

 

  本仙君苦于仍动不了仙术,但有衡文在,本来就算有十颗戳坏的心,变回鲜活乱蹦也只是吹口气的事情。偏偏此刻衡文还是赵先生,大庭广众下不得施展,王府的下人瞬间一涌而上,将赵先生挤到一边,把我抬到卧房内,几个大夫轮流看了一遍脉,都吓得像雷打的鸭子,怔忪不语,浑身乱颤。

 

  可怜见的,没脉了还睁着眼在言语的活人,凡间有几个人能遇见?

 

  东郡王问:“我儿如何了,还有救没有。”

 

  大夫们筛糠似的乱抖,本仙君看他们抖得可怜,在床上进言道:“爹……莫难为人了,听天命罢。”

 

  李思源揩着眼泪道:“爹,您老人家莫愁,三弟这不还宽慰您么,看在这份孝心上,老天爷也保佑着他……”

 

  话到尾巴梢上,哽了。

 

  老李家的在本仙君床前哭成一团。东郡王哭“畜生啊孽障”,李思贤和李思源哭“苦命的三弟”,连李思贤和李思源的两位大夫人都在床头袖着帕子哭“苦命的小叔”。

 

  哭得我很感动,红尘俗世熙熙碌碌,一份人情味儿还是挺暖人的。

 

  话说衡文怎么还不过来给我治治?眼睁睁看着我在这里捱疼受罪,忒不念情份了罢。

 

  正想着,全身忽然飘飘荡荡,缓缓上升。我大惊,这不当耍的,此时提我出去,还让不让李思明活了!

 

  本仙君正要挣扎,头顶上瓮声瓮气道:“宋珧元君,小仙是日游神,玉帝有旨,让小仙引元君速回天庭一趟。”

 

  原来是天命此次错的忒离谱,竟让南明救走了天枢,玉帝微怒,灵霄殿上,提本仙君和命格老儿问话。衡文在一侧当个旁证。

 

  玉帝问:“事情变做如此,缘何?wWw.shuzhAilou.Com ”

 

  本仙君立在殿上,从容惮定,我站理儿“玉帝英明,宋珧此下凡界,事事都按交代做,事事都与交代不同,吃的苦受的罪也没当什么,就不提了。玉帝明鉴万事,是非对错,定能公断。”

 

  斜眼看命格,老儿擦着汗珠儿立刻战战兢兢在玉帝面前自请其罪,又将天命簿摊给本仙君看,连陪笑带赔不是。我占着理,便卖份人情给命格,“玉帝,凡间有句话叫做琐事难挡命难定。命格星君掌管天命无数,冗琐繁杂,偶有一二疏漏,亦在情理之中。南明只不过劫到了天枢,两个凡夫何愁拆不开,且看以后便是了。”

 

  玉帝沉吟片刻,点头道:“说得很是,且看以后。”展颜含笑,“宋珧啊,只等着看你以后了。”

 

  我赔笑道:“玉帝,小仙办事不甚牢靠,南明劫走天枢多半是因为小仙无能,玉帝可否……”我用眼角扫了衡文递个暗示,让他给我帮声腔儿,“可否另选贤才?”

 

  衡文还未有动静,头顶上玉帝已发了话,“你在下界做的甚好,朕每与王母闲话时,王母亦夸你周全。你助仙友堪破尘障,功成回天庭时,仙禄定再加一等。”

 

  我急忙道不敢不敢。话未落音,天监司有事来报玉帝,将我等挤兑出灵霄殿外。本仙君扯住命格,“星君,从今往后,天命簿上,可要把我写得好些。”

 

  命格星君一脸的折子都笑到了一处:“今日承元君美言,一定一定。只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耽误了许多时候,元君再不赶紧回去,恐怕……”

 

  我恍然顿足,扯了衡文急向南天门去。

 

  衡文被我扯着,不紧不慢道,“急怎的?”

 

  我苦笑:“再不急李思明的坟头都要长草了。”

 

  结果——

 

  本仙君与衡文赶下去的还算迅速。

 

  还不至于看到一颗芳草青青的坟头。

 

  李思明的坟上泥土尚湿润,石碑簇新。

 

  也不过,刚烧完头七而已。

 

  衡文绕着坟包踱步,“已经装进棺材埋了,怎好?”

 

  我道:“没奈何等到半夜挖开坟看看,李思明烂了没有,还能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