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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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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晗都懒得理他们胡扯,埋头吃海鲜,用小钎子挖蟹脚里的ròu。他其实不喜欢身边有特别爱黏着他的那种。他习惯一个人。程小橙这姑娘xing格非常慡快,不腻腻歪歪拖泥带水,典型一北京大妞儿,所以楚晗在外人面前常就称呼小橙是他女友。

一顿饭吃掉小一万,又是沈土豪乖乖买单,醉意锒铛跟在后面,眼瞅着楚晗深qíng款款地搂着程小橙走出去了。

沈公子来找发小叙个旧,也是知道楚晗最近瞒着许多人在悄摸搞事。

楚晗悄悄回去部队大院他爷爷家,找楚老将军打听八十年代陈年旧事,很多事qíng是只有特定圈子的人当年接触过,所以知道。他还在老人的书房和地下室离翻了很久,顺走一堆旧物旧书回家研究。

沈公子很讲义气地拍拍楚晗:“别自个儿一人瞎搞,有什么用得着哥哥的,说一声就成。我是你什么人啊!”

楚晗点头,很认真说道:“鹤鹤,我还真用得上你,你陪我走一趟吧。”

沈公子俩眼一亮:“哪?gān什么去?”

楚晗说:“后海恭王府湖底的地宫,那里发现一个庞大的明代‘锦灰堆’。”

于是,楚晗这天将前后故事简明扼要给沈公子讲了一遍。当然,他略去了他与房三儿认识jiāo往的由来,只提到“还有一个道上朋友在帮我忙”。他下意识将所有关于房千岁的故事划入隐私范畴,与其他事就不在一个深浅层面,不是一个次元空间,也无需要向任何人jiāo待;跟他爸爸他都没有说。

楚晗找沈公子一起,就是去看他从大翔凤胡同3号院逃脱出来时,在地下发现的那一片庞大地宫遗址。

他早就把这事汇报给刘雪城和特事处负责人,并亲自领路找到正确地方,领人进去瞧过。刘大队长请市局考古队的人进入现场,碳14测定说是明中期往后的遗迹。然而,对于那些散落在遗址中间的早已白骨化的遗迹,以及杂乱堆放的各种器物,专家们也说不出个明白故事。

而且,这半月以来,自从3号院出事,老城周边发生一些奇怪现象。首先,他们冒险进入的那栋小楼半坍塌,楚晗再次去察看过,墙被失控的工程车撞塌,墙内完全合拢,没有一丝一毫开启过的痕迹,也不可能有人再进去了。他猜测,那里面能吞噬生命的大漩涡应该也消失了,黑dòng的能量完成了一轮自我吞噬,地陷合拢。

失踪的人无法挽救,恐怕再也不能回来。

那天之后,东三环外的团结湖公园,附近的朝阳公园,发生湖水外泄,湖底崩裂地下突然涌水。

南面的前门楼子下面裂开一道fèng,有地表物质挤压折断,崩出路面,在马路牙子上拱起一大片碎石地砖。

最后是北面,朝阳区那一大块地,京城一向被认为上风上水的宝地。元大都遗址公园里那数根元代遗留保存的石柱子,有的柱基下陷,有的柱基竟然拱出地表长高了,有的倾斜。原本排列整齐的一溜柱子,变成个犬牙jiāo错的古怪模样。

华北平原是众所周知的地震带。但是,据称特事处方面没有监测到地壳地幔异常运动的痕迹,不是板块挤压,不像是发生地震的前兆。

再说前几天深夜,楚晗胡同里遇见房千岁,两人头顶苍穹之上的大雨,在雨中坐了好一会儿。房三儿之于楚晗,好像就是存在于他生活里完全另一个侧面,与承鹤、小橙他们都没有jiāo集。

楚晗当然不会蠢得一直蹲在雨里,淋了几分钟就坚决受不了了,浑身快冻成冰坨。但是他也不方便就请对方上他那儿坐坐。房三爷就更不可能请楚晗上他那底下坐坐……他们于是找了个合适的好地方。

恭王府大花园里有一座大湖,闭园之后园内仍然亮着大部分灯火,湖面被雨点打出成片的涟漪,波光像闪动的鳞片。湖心修有一座水榭,灰瓦画檐红色立柱,有长廊与岸边相连,十分幽静美好。

周围一人儿没有,他们沿着水上曲折的回廊走向水榭。还是楚晗先上去的,一蹬再一扒三步两步上了房檐,也不用打招呼,身后人就跟着上来了。水榭是一座典型的重檐歇山顶式建筑,楚晗就专门坐到二层重檐下面,那一块巴掌大的yīn影里,看头顶房檐上雨水像珠帘似的串串落下。他用自己身体里的暖意将衣服迅速烤gān。

房三儿坐在房檐外面,蹲在那条戗脊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楚晗指着下面一汪清澈的湖水:“那天,我好像是从这湖底下浮上来,但是没弄清楚到底怎么漂上来的,他们后来在湖底也没找到通道隧道。”

“哦。”房三儿哼了一声。

楚晗有试探的意思,看对方反应,想要印证心里的怀疑。可是对方就没给反应。

他又说:“那湖底好像也有一座石雕的小龙。”

房三儿回脸望着楚晗的眼,一笑:“长什么样?长这样儿吗?”

小千岁是伏在雨中,蹲在那道常人看来十分陡峭的戗脊上,蹲得很稳,一掌前踞抚着房檐,姿势特自然和谐,仿佛已经在那个地方蹲了几百上千年。黑暗的天空中乌云密布,这人侧面的剪影彻底地与水榭重檐融为一体,然后头发被风雨chuī得漂散起来,后颈和脊背一线的弧度显得矫健潇洒。远处天边透出一点朦胧白光,照亮这丛神俊的剪影。

古人撰写的神物传记,这样写的:【龙生九子,三子嘲风平生好险,形于殿角之上。】所以,天下每一样神人神物,也都各有各的脾气xing格。有龙好刑,有龙好吞,有龙就喜欢趴在大殿门口装成个大王八驮一块石碑,驮几百上千年了也不嫌委屈劳碌;还有一条龙,平生最爱蹲在那大殿房檐角上,在猛烈的bào风雨中呼啸游dàng。

房三儿回头逗楚晗一笑,就是在问,难道像我这样儿吗?

楚晗笑着一摇头,非常的不像。被这么一打岔,他盯着房三儿看,迅速就把湖底下另一条小龙的事忘在脑后。

他眼中的房三爷迎风而立,双眼细长透光,那股骄傲的潇洒劲儿确实与众不同。

而且两人再见面很有意思,楚晗绝不会幼稚地明知故问指着对方鼻子,哎呀小千岁几天不见您的脸毁容了这谁gān的啊?房三儿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喊冤,老子的俊脸被挠了都不帅啦!这人就仿佛不知道也不在乎被划破了相,就这么挂着三道明目昭彰的血痕,在楚晗眼前大大咧咧晃dàng,自己可能还觉着挺好看呢。

两人之间好像就不必废话,分享着一件不再有第三个人知晓的秘密。那种感觉挺美好。

……

他们约好数日之后,在后海银锭桥边再会。

第十四章地宫

这天入夜,长安街上车辆仍然穿梭不息,灯花映红天际,京城的夜炫目如昼。

按照计划,楚晗与沈承鹤二人穿一身野外作业的迷彩行装,帽檐墨镜遮脸,准备探访大翔凤胡同底下的地宫。

恭王府晚间闭门谢客。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食客从银锭桥方向走来,手里吃着一盒三元奶酪或者拎几串章鱼小丸子,穿过鸦儿胡同,往德外大街方向走出去。夜晚还有人力三轮车在揽客拉客,车头亮一串彩灯,清脆的铃声掠过,车夫扬声喊,“两位爷,坐车吗!”最近两年特流行复古,三轮车都故意捯饬成民国huáng包车式样,遮阳棚上贴着老式美女的广告招贴画。

沈公子前后寻么着,拉下大墨镜,问:“咱俩用得着穿这么神秘吗?老子趟道儿从来都光明正大啊。”

楚晗道:“是光明正大,跟刘雪城打过报告的,没有瞒着谁。后海这地方人来人往,熟人太多,不想弄出动静被大妈大爷们围观。”

沈公子又问:“你那个朋友呢?”

楚晗下意识掏兜看手机,随即就想到姓房的根本不用这些东西。那小子身上没有电子联络装备,在社jiāo平台上游戏里也没有ID号码什么的,就相当一个游离于现世之外的边缘人物;或者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人物。

楚晗对沈公子说,“我跟姓房的约好了,这人一会儿就过来。”

走过银锭桥时,楚晗瞧见那条胡同路边也有一口老旧的井,井口有花纹雕饰,周围砌着汉白玉石栏。楚晗顺手从背包里抽出一根伸缩棍,走过去敲那个井口。先敲三下,停顿片刻,又敲三下,全然不顾路过的大妈大爷的侧目。

沈公子更纳闷儿了:“你gān嘛呢?”

楚晗含糊着:“……我试试防身武器。”

他二人坐在胡同深拐弯处,一个门槛上,等着。小时候出来玩儿就经常这么坐。

沈公子掏出烟抽起来。

楚晗低声嫌弃了一句:“悠着点儿坐,你屁股越长越大,门槛禁不住你。”

“老子岁数还长了呢。”沈公子讲话毫无羞耻:“我的jú花也让你给泡咧吧了,不够紧致了,屁股能不肥吗!嗳,要不然你帮我瞅瞅?”

沈承鹤毫不客气往这边挪了几寸,宽阔的腰身就跟楚晗贴上了,故意蹭一蹭。楚晗身上是温暖的,让身旁人接触起来感到一股特别的暖意。

“别乱蹭。”楚晗嘲笑道:“你那儿都泡发了吧?泡成jú花茶了。”

“呵呵。”沈公子毫不示弱:“老子泡三壶jú花茶的功夫都有了!嗳我说,你朋友可不太给面子啊?今儿晚上这是不来了吧?”

楚晗:“……”

楚晗眼里倏然闪过一道失望的黯色,但是没让沈承鹤瞅见。某个人明显是失约了。

他站起身,gān脆道:“不用等了,咱俩进去。”

楚晗嘴上不爱说,总憋着,心里其实很认真的一个人,每一条梳理得清楚着呢——房三爷这好像是第几次不守信了?去大理那次他是毫不知qíng的qíng势下被涮了,回来他都没有跟对方计较,男人嘛,心里默不唧儿的就原谅了。潜意识里他总感觉对方在隐瞒他一些事,但是呢,如果一个人就是不想对你说实话,也不能怨那个人,只能怪你自己没有能够让对方那样信任你,怪你自己没本事。这么一想,楚晗心里挺沮丧。

他们原本约好这个时间地点。他满以为房三儿看他的qíng分一定会来。看来还是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面子很大。

之前那次饭局,楚晗晚上送程小橙回家,去北四环外罗老板在紫玉山庄的别墅。送到门口,楚晗没有进去,还像往常一样站门外跟小橙闲扯。程小橙原本是说,你跟鹤鹤要去那个什么地宫,怎么能不带上我,咱们仨一起啊!程小橙副业跟几个朋友搞了一个户外探险科考公司,全国各地名山大川跑过很多地方了,特别利索彪悍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