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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是这样儿。

楚晗当时心里滋味,无法形容,对方没把他怎么样,可他感觉是被一棍子削了脸。

他轻声问:“你这打算去哪?”

裹在黑衣里的房三儿摆摆手,低声道:“你们两个刚才太吵了。”

楚晗仍然面无表qíng:“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直跟着我们?”

房三儿闭了一下眼权当回应,反问:“你也看到那个人?”

楚晗身上慢慢湿了,衣服cháo漉漉的,眼底也是湿的。墙壁上开始不停滴水,敲打他的凌乱。他觉着地宫里特冷,不仅皮肤上冷,心都凉一片。也就是在这时候,心底某一块yīn影越扩越大。但是他也不明说,他也有脾气。

后来的事qíng说起来就相对顺利了。他们三人回到先前的岔路口,那个身着官服的神秘男人仍然横卧原地。房三儿蹲下身仔细看过,手指摸颈,说,这人没有呼吸,但是他也没有死,还有心脉脉象。

“所以这人不会腐烂,也不会变成一堆尸骨对吧?”沈公子适时发问,“这么英俊鲜活、有滋有味儿的一张脸,烂成脓包样儿再长出尸斑就可惜了。”

楚晗与房三儿同时抬眼瞟沈承鹤,没话可说。

他们在电招刘大队长过来处理后事之前,仔仔细细检查过眼前的人。这美男的衣着jīng致考究,身上绫罗皆是明朝教衣坊的官服用料,脚蹬飞龙攒金官靴,麻香色朝服前襟有腾起的鱼龙图案,裙摆宽大华丽,生龙活虎的时候一定是个俊逸非凡的人物。

“这基本像是锦衣卫的飞鱼服。”楚晗说,“这人应该是东厂西厂的特务。皇帝赏赐的荣宠朝服,一品斗牛,二品飞鱼,三品蟒,四、五品麒麟,这人官衔不低,还是个二品。”

房三儿将那人一条手臂从袍袖中褪出。手臂上竟然伤痕累累,明显挨过鞭子,凸出一道一道渗出血珠的鞭痕。

房三儿示意给楚晗:“你看出问题了吗?”

沈承鹤赶忙掀开那人衣服细细察看。在沈公子一副怜香惜玉的柔软心肠里,他看到的就是这古装大美人儿生前一定挨过一顿好打,沾了盐水的皮鞭毫不留qíng抽得前胸后背胳膊上布满伤痕!快被打死了!这男的双目紧闭,脉象微弱,颈部喉结上都箍着一道鲜艳的鞭痕,着实令人心疼啊。

沈公子喃喃自言自语:“嗳呀,这宽肩,熊背,蜂腰,八块儿小腹肌一绷,一双大长腿往腰上一挂!意……”

他话音未启楚晗直勾勾瞪着这人:“意大利吊灯式最适合你和这位你们俩,是呵?”

沈公子噗一声喷出来,gān乐着瞪着楚晗,难得从楚少爷嘴里听到一句làng的。

而且楚晗原来也知道意大利吊灯?平时的纯qíng都他妈是给老子装的,继续装!沈承鹤嘿嘿一乐,嘴上说“没有没你好看”,脑袋里也忍不住脑补如果是楚晗的八块儿小腹肌和一双长腿,往谁腰上那么一挂……那才真是个绝色尤物。

楚晗却也反应过来,对房三儿道:“鞭痕里渗出血珠,血尚未gān透,伤口都是新鲜的,挨打大约就是即刻之前发生的事……所以,这人怎么会在这里?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楚晗从那人袍服腰带下面摸到一块椭圆形牙雕官牌。官牌正面刻【北镇抚使】,背面刻【澹台敬亭】四字,猜测就是官职和姓名。

作者有话要说:P.S.知道大家想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后面慢慢解释为什么。小房子真的不渣,他不是一直一直都在楚晗身边么。

P.S.2.咱不盗墓哈,没有粽子丧尸,出来的全都是美男,不用怕。

第十六章拜包子铺

这一场有惊无险的小cha曲之后,楚晗在家宅了整整三天没出门,不接电话,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他十六岁开始自己一个人住,这样的日子,也有六七年了。已经习惯享受寂寞而自由自在的生活,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坚固的蚌壳里,他能看见外面世界,别人永远甭想轻易窥视到他。

家里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他过日子似乎连客厅和饭桌都不需要的。平时,绝不带外人踏进专属于自己的最隐秘的栖息地,不喜欢在纯属私人地盘上招待不相gān的人。书房里六列大号书架,还有许多摆不下的书散堆在纸箱中。卧室家具非常简单,一chuáng两柜一灯一小桌,大衣柜里衣服只有白米灰黑这几种颜色。不了解内qíng的人,绝对想不到楚晗过的是这样一种色调苍白自我禁锢的苦行僧生活……人前看起来特别鲜ròu的一个少爷,漂亮到有些奢华感。

可是楚晗很小就知道,自己要过这样的日子,自从有一回他爸抱着他掉眼泪了,跟他说那句“爸爸爱你”。

后来从陈焕那号人嘴里听说前因后果,终于明白了他爸和他爹当初在什么qíng势下为什么非要cao出一个他来。他跟楚珣两个人就是一根线拴两头,楚珣要是想后半辈子彻底解脱,就只能把儿子献出来。

楚晗生活的圈子里朋友挺多,男人缘女人缘都还可以,但是又根本没什么能摸到心的朋友。他对身旁每个人都温存礼貌很有教养,身旁大部分人对他而言也就意味着由面部五官身躯各种特征组成的一串一串数字符号,除此之外毫无意义。他有时工作太累会头疼,头疼就吃药,平时也没有烟酒零食癖好,除吃饭之外就属吃药的量最大,且种类丰富五花八门。

阳台上摆一溜盆栽,闲得没事就手动利用人ròu发电机给植物们发光发热,作为生活一大乐趣。

夜深人静时,偶尔会被窗外很远地方街角处某一句轻言细语惊醒,他一定要翻身起来,站在空旷窗前,qiáng迫症似的仔细辨认二里地外空气振动传来的流动的细微声波,否则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楚晗同学也没有过伴侣,没有爱人,连pào友都没jiāo过一个,固执地保持处男身。有时好像觉着自己就没有那方面yù望,任凭他几个哥们儿尤其沈承鹤这种人渣整天跑来撩他,在他面前chuī嘘器大活儿好能伸能屈可攻可受而且包售后无偿服务。他也会跟他的大鹤鹤打qíng骂俏允许对方撩贱,但是沈承鹤说过他,“楚晗你这人很无qíng,心是空的。”楚晗可没觉着自己没长心肺了。就是长期压抑,极度缺乏安全感,但是对内心寻求的某些东西,他愿意坚守到底。

沈公子打过电话来,楚晗就没接。

晚上这个话唠又打过来,在电话机里不停地循环式留言。

“晗——是我啊,你知道么,哥这回为你豁出去了,哥可吃苦了,发烧两天就没起来chuáng!”

“晗——我老爸拷问我跟你gān什么去了,我死扛着没出卖你。我爸现在正要做法收拾我呢,宝贝儿快来慰安我啊!”

“滴——晗晗,我没发烧,逗你呢。就是被吓得有点儿心慌,上吐下泻,乖,陪我出去逛逛吧。”

“滴——晗,拉肚子拉得老子jú花都绽裂了,哥哥我这块gān涸的土壤需要浇灌……”

留言箱迅速被那混蛋各种yíndàng语音塞满。楚晗麻利儿地一键清空,接起沈公子的电话:“你说你哪裂了?”

听对面那个动静,沈公子是特兴奋从被窝里翻起来的:“晗晗,你还是疼我的,老子jú花好痛啊。”

楚晗说:“我发个功把你的屁股fèng上?”

沈公子嘿嘿一乐:“别别,都fèng上了老子以后怎么欢快享乐啊……gān嘛啊晗晗,平时挺温柔的人儿,你今天心qíng不好?”

连沈公子那个大脑欠缺至少2/3容量的,都听出楚晗画风不对,心qíng极其不对付。

楚晗这会儿突然盼着那个叫澹台敬亭的家伙睡一宿到明儿一早突然就醒了,能动能说能走能蹦,沈承鹤这个活泼奔放热力四she的大丧尸就赶紧被那个东厂大特务叼走吧,别回来了。

这中间还有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过来。楚晗一听,竟然是行动队那个队员老七。

老七同志就是想告诉他:“我后来都想起来了。”

楚晗:“……哦,现在没事儿了吧?”

老七那个人,说话口吻柔和内敛,尤其在电话里,那是相当的墨迹,每说完一句话之后沉默间隔都特别久。老七说:“就是想感谢你一下,当时要不是你捞我一把,我肯定回不来。”

楚晗连忙说别谢我,当时我也都绝望了,觉着自己真没用,心里难受极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来一股劲儿把咱们仨都给旋出去的。

老七说他们刘队长难得大方一回,说要请客,顺便也请楚公子过来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背景音里竟然传出痦子八那厮酸不溜丢的一句:“俺们七大爷可难得想请谁吃顿饭!姓楚的大少爷,您就屈尊赏个热乎脸呗,你到底来不来?痛快点儿行不行!”

楚晗赶忙堆出个笑脸婉拒:“谢了,最近事务所比较忙……这次算啦,改日再跟兄弟们聚。”

楚晗当晚仍是拒绝了沈公子出去泡吧或者抽雪茄的提议。

他一夜无眠,吃了一把药,埋进被窝,几天纠结的都是同一件事qíng。

第二天一早,又是电话。

陌生号码,gān脆不接,爱谁谁。

那号码执着地打了三遍,随即气势汹汹发短信过来,简直约战似的:【楚先生吗!这是您号码吧楚先生!不能给个回应吭哧一声吗!你这是僵尸号欠费停机了吗!!!!!】楚晗回三个字:【您哪位。】

那人像个糙老爷们儿骂街,几梭子扫she过来:【号码欠费你脑子也欠费?!这姓房的人你认识吧?你要是不来也痛快回个话,老子助人为乐打个电话谁知道这么麻烦!房先生问你来不来,约不约,约不约,到底他妈的约还是不约!!!妈B的赶紧回话老子好把这人打发了!!!】楚晗被喷了一脸血,才想起某人这生活状态是个史前动物吧!他手指飞快拨回去,声音礼貌客气:“约……哪见?”

……

二人就约在东单附近大街边,离楚晗公司很近,显然房先生并不知道楚晗压根没去上班,是想让他来去方便。

楚晗停车下来,远远瞅见房三爷悠闲蹲在一家商行门口的台阶顶上,蹲高望远,静静地看远处。楚晗挥挥手,房三儿没动地方,对他咧嘴一笑。小千岁望向远处时,五官的侧面弧度挺吸引人,眼皮窄窄的,眼尾细长流露一种富有年代感的韵味,喉结随呼吸微微滑动。

一辆公jiāo冒着黑烟蹿过。房三爷被那股子浓重尾气喷得捂着鼻子,脸皱成麻花,一下子就破了耍帅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