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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他事啊?动用501行动部队六百多人兵力,就追这两个小子?他俩犯了多大罪过,闹成这样,我想听听?”楚珣笑得简直能融化室内温度,腰往旁边柜子一靠。一双大长腿无论怎么摆,都惹周围一圈人往他这儿乱瞟。

“咳,咱这不就是,为了那位姓房的小朋友,请来研究所里见个面,谈一谈……这全都是误会!”自己人全被压制,好汉不吃眼前亏啊。陈焕从基层最底下混上来的,拜过各个山头,热脸冷屁股见得多了,一贯能伸能屈。

楚珣点点头,笑问:“可是我听小晗说,你们从哪弄来一个四百多岁的神秘实验体,一直悄悄养了准备开颅,这事你没向老总打报告吧?这么重要事qíng,涉及圈里很多规矩。你不是新来的,也该懂规矩,能乱来么?”

陈焕左支右绌都顶不过来,忙说:“这才几天嘛,手头事忙没来得及,明儿一早就给老爷子打报告。”

“不用了。”楚珣善解人意地说:“我也知道你事忙,照顾不来这大摊子。我昨天专程去过西山别墅,替你汇报过。

“小陈,如果你不介意,这事我来负责,这几个月暂时替你接管501的事qíng。

“文件我也带来了,上面意思你回去慢慢消化,就这么办吧!麻烦你了,把你手下人领走,几个楼的钥匙我已经先拿了。”

陈焕面僵:“……”

……

楚珣句句话面带笑容,从风衣内兜捏出几份牛皮纸公函,chūn风化雨手轻轻撩在桌上。几个普通信封,却好像千斤重的几道谕旨,劈里啪啦兜头盖脸砸给陈焕,当时就砸变了色。

陈焕整张脸都变成那种被人打肿的青色。

楚总全都知道了……

这人不是一直身体虚弱在青岛疗养,好几次传闻快要挂了快死了吗?

竟然还能躲开所有视线悄悄回京,而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原想做个套钓姓房的小崽子,却没想到,有人早就给他下了套,是要钓他,等他犯个错误。螳螂捕蝉,屁股后头他妈的跟着一对儿贼jīng贼jīng的老家雀,等着叼他后门。

楚晗与小房肩挨肩坐在墙边。他不作声直接从自己衬衫上扯下一块,帮房三儿把红肿的右手小臂包了。

房三儿深深看他一眼。

楚晗自己也有“chūn风化雨手”,玩儿温存体贴很有一手。

他也不是没长那一双惹眼的大长腿。楚珣有的他都有,没有的他也有。他只是没他爸那么风骚,随便在外人面前也爱现,真没辙……

他爸与陈总也算一对相爱相杀的老相好,斗了多年竟然越斗越勇。楚珣比陈焕还小五岁,一张嘴就不客气,直接喊对方“小陈”。陈焕是基层出身的特工,从底下一步一步上来的;楚总不一样,家族庇荫,树大根深,也确实jīng明qiáng势有能力,这么些年事事处处压陈焕一头。直到若gān年前一场意外,楚珣在一次出国行动中遭受重创,差点儿阵亡,回来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了,迅速退出一线。那件事好像发生在加拿大,具体涉及国家机密,没几人知qíng。大伙只知道楚珣因那次受伤获得很高待遇,记了一大功,四十岁官拜少将。

功劳和将衔是用流血牺牲半条命换来的,也算是半辈子为国家鞠躬尽瘁。

当然,楚总心里最介意的,是用自己半条命也没能把楚晗换回身边。他想离开北京,就被迫把儿子留下。如果想让儿子远走高飞,就必须他自己留下。父子之间总之必须留一个圈在京城。

楚晗倒不会介意父子之间任何事。他一直非常信任楚珣。

他就这样对爸说的:“大宝贝你放心,回俺爹老家踏实养老去吧,其他事qíng都放下。你能做到的一切事qíng,我都能代替你做到。不然你当初造我出来gān什么用?”

他也见过世面,今天就是一出临阵夺旗换帅,没大事。陈焕借楚总伤退机会上位,顺势把501基地往自己那条路上带歪过去了,成了自家一亩三分地,实验室里很多事qíng做得比较过分,引人非议。双方早就互相看不顺眼,楚总这次出来就是夺盘,把原先自己那片山头揽回来。但他知道陈焕不会轻易jiāo权,gān脆先下手为qiáng。这种兵临城下威bī夺权的斗争常有发生,双方心里都有数。

楚晗对小房打个眼色,悄悄话:“你甭担心,我爸接管这里,不会怎么样你。肩膀要包上吗?”

“破了点儿皮,我什么时候需要包?”房三儿眯眼瞄着房间对过那俩人,意味深长:“你以为你爸就不会抓我?”

楚晗心想,我爸抓你gān什么?

房三儿管楚晗要了两粒薄荷糖,嚼来嚼去笑得很làng,瞄楚总的眼神,有几分桀骜,又分明有酸不溜丢的看不慡。

大楼里控制机要的人员换了一拨。陈焕心知肚明今天大势已去,不甘心也得让,缓而图之。上了岁数的体面人,不能跟小年轻似的禁不住事儿bào跳如雷,也就不做无谓挣扎。这人往椅子上一坐,左腿横了搭在右膝上,颇有风度一笑:“成,楚总,今天真有你的。”

陈焕一指:“实验体就在里面,还活着,我可什么都没做。那人我今天完完整整jiāo给你,以后关乎那个人的任何事qíng,我就不负责了。”

楚总笑着点头:“成,小陈,你安心休假吧,我从现在给你放长假了。”

陈焕:“……”

陈焕咬着下唇运气,突然一指墙角坐的人:“那位姓房的朋友,也是楚总这次出来的目的吧?”

所有人注意力全部罩到尸柜旁边闲坐的两个年轻人这里。陈焕冷笑一声:“也是,十几年前老冤家了,楚珣啊,你也没忘了有房三儿这号人!

“今天这人正好也请来了,难得机会,楚总,顺手把这人也领走吧?

“你们两位也是江湖上老熟人,呵呵,不用我互相介绍?……嗯?小房先生?”

陈焕一锥子就见血。

楚晗才听到陈焕头两句话脑袋里已经“嗡”得一声,喉头塞住不语。

在今天之前,他就没有从房三儿口中听到这人主动谈及“楚珣”二字,也从未听他爸提过姓房的,除了那天莫名其妙冲进他公寓拆他马桶企图“抓现行”。十几年前发生过什么?这两个早就认识?

“我跟小房先生的事,我会慢慢招呼,你就甭cao心了!”楚总可能料到姓陈的来这一手,迅速看了楚晗一眼。目光沉静柔和,就是一副最好的安慰剂。

“是啊,是啊,您几位叙旧,我多管闲事儿了哈……小晗,刚才是叔叔得罪你了,误会误会,你千万不要记仇!我先走一步,咱俩改日再叙!”陈焕今天与老相好楚总相杀痛失一局,当然不甘心,这就是临走来一招回马枪。他之前还想从宝jī请“神刀张”过来,帮忙撬醒植物人,结果神医张文喜根本不买他账,就不来。张文喜也是楚总一个派系的人马,必定就是楚珣在背后处处掣他的肘。

“陈叔叔,今天得罪。您慢走,改日登门给您赔不是。”

楚晗客气地抬手,又一抱拳,从容大方。

即便心里是一片混乱,水漫金山,巨làng滔天,表面上面色如常。

他那时其实有点儿难受。多年习惯地压抑自己,难受也很有尊严地不让别人看破。

可能人都是自私而自恋的,都爱自以为是,楚晗后来反省自己也是如此。他已经心思dàng漾地把小千岁划到qíng感深处最隐秘的保留地里,粉笔圈出一块地盘,把小房子圈起来,jīng心照顾甚至想要护着对方,生怕照顾得不够贴心。许多事qíng只有他们两个互相分享,好像小千岁是属于他的秘密。两人之间有种知己般的友谊。

过去二十年里,也数不出几件真正让他畅快得意的事qíng。却没想到,他连这么丁点快乐的小秘密在他爸面前都没守住……

第三十三章风云突变

房三爷更是个撑得住场面的,方才还懒洋洋的,这回彻底不用再装,好像也早料到陈总来这一手。

十几年的老冤家?

房三儿薄薄的眼皮下目光清俊,映出一片水色天光冲刷过滤后淡淡的岁月痕迹。很多事qíng早就淡忘了。更何况现在身边已经翻篇儿,人不一样,心qíng都不一样。

陈总屁股离鞍还没走出两步,房三儿撸了袖管露出包扎白布的结实小臂,突然拖长音吼了一句:“还有你,你他娘的给我站住。

“话没说完,你还想走?

“老子准你跪安了?”

陈焕:“……”

松懈下去的几支枪口蓦地转向这边。

房三儿不怕枪管,眼睑一层墨线浓郁发光,扫过陈焕:“你知道多少我的事?”

“……我怎么不能知道?”陈焕反问。其实他并没知道多少。

“既然你说出来,我也憋十几年了,今天就问个明白。”房千岁眼眶略微发红,多年怨怒其实早已淡漠,从眼底丝丝脉脉的血色中洇出一些,好像又想起这事了:“好,十多年前那次,城里有人悄没声地就下了几道通缉令,前后派出好几拨几百人全城各地儿围捕,想要抓我……那时候bī我走投无路无处安身有家难回,是你们俩哪个gān的?”

房三儿噗得吐出没嚼净的糖,眉梢眼角仍是往日的洒脱神qíng:“嗳,您两位,究竟是你,还是他啊?……”

“姓陈的,当初下命令找我麻烦的人,是你吧。”

陈焕厉声道:“我没gān,与我无关。”

房三儿眼光瞟向楚总:“那是你啊?”

楚总更是十分gān脆:“不是。”

房三儿接话音就问楚总:“那时501的前身科工所是你的部下,这你不否认吧。不是你是谁?”

楚晗站起身脸色略微发白,喉头滑动。

他忽然就想起几天之前的故事。他曾经在大翔凤胡同私房菜馆门前逮住房家老头子。当时房老爷子云山雾罩地跟他说了许多话,提到十多年前小千岁遭逢大劫,被人四处驱赶走投无路蹿上高原逃到青海去了,在青海湖里熬了整整一年。北京距青海万里之遥,长途跋涉又历经酷暑严冬,即便现在让楚晗自己开辆车自驾游开过去,一路上也够辛苦,可想而知当时qíng形。堂堂小千岁混得也够潦倒憋屈,那时孤身流落大西北没人陪伴……楚晗这心就揪了,又心疼小房子,这笔账要记得大了。

房易之那时口口声声拦着他,让他回家去问亲爹老子。楚晗当时没听懂,以为这老头子说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