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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晗心里爱极房爷穿一身官服套着靴子的模样,可一想这衣服是鬼卫的东西,实在说不出来夸奖对方帅毙了的话。他想象哪一天跟随这人回去白山黑水之间,穿上天池黑帮少主的制服,又该是怎样的神俊威武。

楚晗捋过官帽两侧的丝绦:“这样行了,能上街了?”

房爷盯着他看,反应都迟钝了。

楚晗:“看什么?还哪不对?”

房三儿:“……很对。”

“不至于吧!”楚晗对着犯呆傻的房千岁轻轻一打脸,嘲笑道:“你以前就混这地界的,你是头一回看人穿这身锦衣卫行头吗。”

房三儿说:“不是。”

楚晗:“……”

姓房的混账,每回都是这一手。

这次仨字都不给全了,就只吐俩字。两个字就让楚晗整个人都热了。

他自己先忍不住心猿意马脑补出“不是”后面的半句话,是要夸他貌比天仙,还是赛过母龙?小千岁随便给他吐出三五个字,无论奉承他还是揶揄他,他都能听得有滋有味;把那一句一句悄悄攒下,夜深人静掏出来回味。

楚晗又说:“刚才看你家小九突然冒出来,我才想起,你们要想进出神都,应该是很容易的。辛苦你陪着我们套黑皮囊,钻囚车,知道你一贯最怕那些脏……我还是拖累你了。”

房三儿一挑眉,纳罕楚晗这么说。

楚晗想说,我在桥头那样一跃,还捎带上老七老八,可能还不如不来呢,让你自己过来捞鹤鹤就成。

房三儿淡然一笑,倒是十分坦白:“你要是不来,我必然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去找沈公子。

“我只在意你的安危。我心里没那么大地儿,去关心不相gān的人。”

楚晗:“……”

房千岁盯他的眼神,就是要吞了他。或者想扒他皮,让他也现出原形。

这人抬手,却没侵犯他,而是很认真地替他擦脑门。

房三儿道:“鬼车喷的血滴,你没有擦gān净。那个鸟人的血是不吉之兆,你出去以后紧跟我,千万不要乱跑,万事小心!”

小千岁还不放心,又从随身百宝囊马鞍袋里摸出一盒ròu色油彩,就是从戏园子带出来的。他把油彩揉在掌腹上,给楚晗眉心上揉了一点,盖住那颗显眼的红痣;又在自己脑门鼻子上涂一些,遮住三道指甲印。

第四十三章yù盖弥彰

这一伙乔装改扮的人,料理过院内láng藉,于是摸黑踩着房檐,走房顶跳过好几条窄巷,过到另一条街坊。

长圆的灯笼在胡同墙上烘托出一串红光,幽幽地照亮曲径深处。载着客官的马车进入小巷,马蹄声是“格搭格搭”的清脆。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各生就一副瘦长人面,尖耳,肩生一双飞展的ròu翼。ròu翼一开一拢,步调优雅,抖着飘柔顺滑的大马尾巴。

房三儿说,那两匹人头马应当是灵shòu英招。只要有英招驾车,车里坐的也是鬼卫。

他们一丛人目标太大,还是不同衙门的制服,立刻就被人回头搜寻张望。

他们躲进巷子拐弯的yīn影里。楚晗这时说,咱们五人揍一起,在大街上一字排开这么晃dàng,也太显眼了!不知道的以为哪个帮派的约着出去打群架,肯定引人侧目,还是暂时分开走。

老七利落地问:“怎么分?谁和谁走?遇上盘查我们说什么?”

楚晗一扫五个人的兵力分配,正色道:“咱们就分两拨走路,四处探探消息,明日上午再碰头。”

“那么,小房和小九爷必须分开。倘若被人发现行迹,这城里遭遇鬼车或者拉起警报,我们所有人能否平安脱身,就全依仗二位了!”

这是当然,很合理的武力值分配。

那么谁带谁走呢?

一队人都理所当然地看向楚晗,下意识就靠近他,包括老七同志。老七也一步迈到楚晗身旁,想跟楚公子一拨走。

房三儿那表qíng就更不用说,谁敢抢他正牌保镖的位置?

澹台九殿下一看这qíng势,立时就憋屈了:“你们都不跟握走?让握一人儿出去?”

痦子八坏笑道:“你要不然自己走?你在这城里,能自保就得!”

老七很厚道地没说话,但表qíng是说:还是跟着房千岁混更靠谱些。

“贼你妈嘞。”九殿下咬牙切齿地不服:“还瞧不起握?那一大群鬼车是哪个gān掉的,你们这么快就全都忘掉嘞!”

“小九一个人我真的不能放心。”楚晗说:“七哥,小八,你俩就辛苦些,一路上护着他吧,总之很快就再碰头。”

九殿下彻底要气哭了,蹲在墙角咬袖子,把澹台少侠那身华丽的飞鱼服袖口啃脱线了。

楚晗一再叮嘱几人,九殿下就只端着南镇抚使的官威架子,以及必要时亮出官牌就成,尽量别张口说话,能不张嘴千万别张嘴。把那一嘴乱喷的宝jī话给咱收起来,凡事看老七老八的眼色手势行事。三人共同进退,倘若出事,小九崽子一定保全同伴全身而退。

于是,澹台少侠携两名随从,往他位于神都东直门附近的南镇抚司方向去了。

他们约好,第二天上午在米市胡同附近的老字号饭庄便宜坊碰头,互通有无。

老七老八一左一右把九殿下架起来,一阵窸窸窣窣说话声后,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楚晗估摸鬼卫的府衙配置,类似明朝锦衣卫的机构设置。上有指挥使大官人,下面就有南北镇抚司。澹台敬亭所掌管的南镇抚司,应是负责卫队内部的稽查和qíng报。楚晗让那三人去查查,下属各部门是否有沈公子消息,难说承鹤这会儿被抓去哪个衙门。北镇抚司负责刑狱大案,史载位于朝阳门一带。这是个专门缉捕关押各种重犯,再把犯人集中圈押每天拷打审问折磨他们的鬼地方。

楚晗给房三儿使个眼色,走,咱们去北镇抚司治下的深牢大狱看看,鹤鹤会不会关在那个恐怖地方……

方才进来胡同的那辆英招华盖,停在一处挂红灯笼的府邸。两个穿麒麟服的锦衣卫嚣张踢开门边的石狮墩子,大摇大摆搂过两个美女,进去了。女的全身衣裙雪白,显得清秀高洁,头戴水貂皮“昭君兜”,中间镶一颗巨大珍珠。

女子裙摆后身隐隐瞧见毛绒雪白的大尾,走路仪态旖旎,美得像画中人。

那个广亮大门的富丽堂皇的大宅院,根本就是个花柳巷,招待进进出出的男客。却没想到这“代天神巡狩”的神界里,也有这种专营皮ròujiāo易的高档娱乐场所,颇类似传说中的天上人间或者皇家x号。而且,jiāo易双方就是神都城内富有灵力的美貌女子,与负责监管狩牧灵shòu的鬼卫。这些锦衣男子白天还旌旗招展行走威仪,指天为诏苛刑峻法,与灵类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道貌岸然的,夜幕一落下就滚一个炕上欢快了。

房千岁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也感到很羞耻,黯然道:“几百年前的神界,也不是这样的。”

楚晗:“怎么回事?”

房千岁道:“鬼卫灵王和指挥使权倾神界,无人约束,也就一代不如一代,过日子愈发荒yín无道……这里有些灵类是触犯了天条,重罪受罚,活受剥皮、抽筋、拔鳞、或者投入烈焰焚池的苦难。他们怕受刑,迫不得已才屈服于鬼卫,行使贿赂,钱偿或者ròu偿。还有一些人,是想得到天庭赏赐的仙丹灵药,想要几百年后修炼成哪一路小神,晋升到天界,因此贿赂鬼卫换几颗九转吊魂丹、十髓养颜露,哼。”

小房同学当真是极少一口气说出一百多字一串话,言谈间眼神yīn郁,显然是深恶痛绝,对作jian犯科的鬼卫恨不得除之后快。

楚晗摇摇头:“果然手里有了几分权势,就敢背着天庭,以权柄觅财筹色。”

房三儿冷笑:“你们人界不也这样,有什么区别?”

楚晗他们是隐蔽在花柳院的大厅屋顶下方,一根五架梁上偷窥。

那些人各自摸去厢房欢乐了。有个锦衣校尉临走时起了疑心,瞪眼狠狠扫了屋里各个角落,没发现人影,不甘心地离开了。不一会儿,东西厢房传来此起彼伏的欢闹声,咯吱咯吱的chuáng响,各种暧昧无法言说。

楚晗正要撤身走人,房千岁猛地按住他肩膀,把他往后推得后背顶住房梁,突然凑近他脸。

楚晗心跳慢半拍,呼吸都不顺畅了。耳畔欢愉声起伏,今晚倒是很应景。他也没扭捏,不玩儿矜持不假正经。他一把搂住已经很喜欢的人,手伸到腰后温柔地抚摸对方……也早有觊觎之心,哪怕将来不能天长地久,恐怕当不成老龙家的儿婿,他就想亲近一下了却心愿。

头戴官帽的房大人,英俊的面目五官在他瞳膜上无限放大,放大,非常靠近,几乎就贴上了。房大人视线一偏,蹭过他的脸,往他脖子肩窝里用力闻了闻。

楚少爷正搂了对方后背,摆好làng漫姿势,几乎都要把嘴唇凑上去……

房千岁撤开脸道:“还是不行,你身上味儿不对。”

楚晗:“……”

cao你大爷,姓房的。

楚晗从心底下冒出这句,耳朵是红的,脸快气白了。

气得他直接笑了出来。也是被对方bī得,他以前没这么皮糙ròu厚。

他就不信姓房的混账刚才没看出来,他是渴望他上嘴亲一下的。

房千岁略过暧昧调qíng的废话,直截了当道:“楚晗,你是凡人过到我神界,你身上全部是人的气味,呼气吸气从很远地方别人都能闻到。刚才那个鬼卫,差点儿就闻出你了,闻出这屋里有个异类。”

楚晗:“刚才那人站在门口张望,是闻出来的?”

房千岁点头:“你和老七老八能混进城门,是因为套了黑皮。现在没有臭气帮你遮掩,换身儿衣服也没大用,简直yù盖弥彰。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楚晗不太信有人鼻子这么灵:“你是说我披了一层畜生皮,闻起来还是人味儿,有这么明显吗?”

房千岁说:“都是你自己的味儿。我如果站在院子外面,都很容易闻到你。方才廖无痕廖无涯那两个人,与其说是鬼车引来的,不如说是被你和老七老八的人ròu的‘生气’引来的。”

楚晗被说得也半信半疑:“有办法破解吗?什么东西能遮住人ròu味道?”

房三儿不假思索道:“用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