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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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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龙老爷子,正宫娘娘确实一条母龙,日出一位大阿哥,娘娘座下的嫡长子么,对吧。可是龙老爷子这人,平时也不甘寂寞啊,他喜欢微服私访啊,就跟乾隆皇上似的,动不动哗——下江南了。下江南其实就是采野花去了,谁不明白!有一天小树林里溜达,碰上一头母láng,就把母láng给日了,生了那位特凶残的二阿哥……你家老二叫什么来着?”

楚晗知道老龙二太子名叫睚眦。但他没说出来,这时已经察觉鹤鹤话太多了,人家几个老婆儿子关你屁事?

沈承鹤酒意正high,眼底血丝发红:“然后有一天,龙老爷子天上飞呢,飞着飞着,遇见一特漂亮的大凤凰。是不是九个头的,这一条史书上没写。总之把大凤凰也给日了,就日出来……嘿嘿嘿,日出来姓房的你吧?”

楚晗窘迫地发现,他的房小千岁是在那瞬间勃然变色,整张脸通红,随即又发白。掩藏在酒意下的烈xing子,从殷红眼眶里一层一层被bī出来。

桌下一声脆响,房千岁捏断了手里给楚公子穿羊ròu串的一根竹钎。

竹钎断掉的一头cha进掌心,另一头竟然cha到食指指甲fèng里。十指连心,这人生生给自己上了个竹钎钉手指的酷刑,好像也不知疼,血从手指fèng流下去。

旁人都没注意,楚晗拉住这人手腕,吃惊:你怎么了?

沈承鹤说书正酣,一拍桌案:“然后有一天,据说啊,他老人家在池塘里又碰上一只巨guī,xingyù来了又把大乌guī给日了。结果大乌guī也怀上了,一胎生出俩,就是总在宫殿门口驮石碑的两只小龙guī!”

不等房千岁发飙,楚晗低声喝道:“鹤鹤你住口。”

“喝高了我扛你回去?”

沈公子是个观念开放的,酒后喷个huáng段子,多大点事。他肩膀一抖笑说:“咳,龙老爷子老当益壮,一日千里,龙xing本yín嘛。正史野史《山海经》都写了,流传几千年了!别以为咱们不是一个时区空间物种的,你家的事我们就不知道……”

这人话音未落,原本斜倚着的房千岁,脸色铁青突然一掌拍地,借力腾身跃起,横着越过两条桌案扑向沈承鹤!

楚晗大吃一惊,万没想到一贯大大咧咧全没所谓的小房同学,会撸袖子动手。

想当初大鹤鹤当面嘲笑说房三爷是卖色相献jú花的,房爷不怒反笑,还挺臭美,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小白龙bào怒出手袭人,旁边眼明手快的老七老八都没能拦住。房千岁转瞬飞至沈公子面前,脸顶着脸用脑门生生将这人撞向大帐一角。“砰”一声,那二货脑门磕出一块青紫,肿起一寸。

沈大少也吓一跳,酒吓醒了。

房千岁一掌扼住沈承鹤,指力扣喉,眼睑都红了,也像受了天理难容的大委屈,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

他怒不可遏盯着沈承鹤,胸膛起伏:“你听好,我与我八位兄弟是一母同胞,家族和睦,手足qíng深。我父一生钟qíng一人,从未娶三妻四妾也无三宫六院。我父王母后的家事,容得你一个外人在这里信口开河满嘴喷粪?!”

房千岁是较真的,咬牙一字一字道:“你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翻脸撕碎了你。”

房千岁怒冲心头,发完飙也愣在当场,因为楚晗两手死死掰着他五根手指,惊愕地盯着他。

如果不掰着他手,他几乎五指将沈大少爷掐晕。

房千岁在楚晗面前蓦地垂下眼。眼睫有水光,难言之qíng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倔犟、忿怒和不宽恕,默不吭声起身大步离开。

也是个有脾气的。

不怒则以,怒了就不回头。

几个爷们酒后斗气,其实小事一桩。男人心胸宽,不记仇,酒醒就应该过去了。

随琰公子是个温存细致的,特意吩咐七八个伶俐的姑娘把几位爷送回被窝睡觉去。九殿下被两个身qiáng力壮的蛇女拎着腰带提起来,肩扛打包送走。老七同志算是比较清醒,不习惯被姑娘搀扶,硬撑着自己走路。他面有红cháo,极为抱歉地对随琰说:“小八他们喝高了说胡话,你别放心上。”

随琰公子客气地说:“不是我的家事,我不会放心上。但我家殿下恐怕伤了心,难过着呢。”

七大侠是个厚道人,可惜嘴拙不会来事儿,一脸歉意,不知该说什么。

当晚楚晗一个人钻被窝睡的,独守空chuáng。小千岁就没回来跟他滚被窝,把他晾那了。楚晗也一肚子憋屈,他招谁惹谁了?本来昨夜月黑风高,chūn意盎然,俩人都酝酿得半醺半醉,是个下手嫖了大懒龙的好机会,结果被鹤鹤耍酒疯,生生搅huáng了一段好xing致。

他早上一觉醒来,chuáng头发现字条。

某人写的字:【你昨晚忘了涂药,脸都花了,真难看。】

脸上几道旧伤疤,果然已经上了透明的养颜露。楚晗下意识摸摸裤裆,后面也被人悄悄下手补涂了生肌药膏。他睡眠很轻,长期失眠甚至吃药才能入睡,被窝里有人碰他他竟然没发觉,对方轻功着实彪悍。房千岁这就是不高兴了,甩尾巴呢。

三殿下昨晚没翻他牌过夜,然而楚晗并未感到世态炎凉。他这一出门,身边左右前呼后拥,仍然享受最丰厚的待遇,丝毫没人敢怠慢了他。

他从帐篷口一掀门帘出来,左边一排小美女提着食龛捧着食盒,一个个巧笑嫣然地望着他,食龛中是水晶包子五香卤蛋豌豆huáng驴打滚茶汤咸豆腐脑几十种顺天府特色小吃,随他挑拣临幸。右边一溜帅哥,端着漱口的茶水盅,捧着脸盆痰盂,还有帮他换洗外袍内衣裤的,捯饬发型的,提着胭脂水粉化妆箱的,敷面膜和做蛇皮面具的,点哪个来哪个。楚晗估摸,他如果点灯光师造型师、摄像、导播、经纪人之类,也能给他弄来。

“妆就先,不用化了吧。”

“衣服我穿三天再洗,不用换了。”

“包子卤蛋各来俩,炒肝算了真吃不惯,不不不要了!那个留给你家殿下,就他爱吃那一口……”

饶是楚公子再温柔好脾气也招架不住,最后夹了两颗卤蛋捏手里囫囵吞了,被一群美人儿挤兑得落荒而逃。

清晨朝阳普照神都大地,遍地闪烁金光。楚晗踏着一块蒲团在水面上漂移,两块蒲团相碰再踏上另一块,走“之”字形路线按奇门八卦位移出了机关遍布的水阵。这阵法像沈承鹤他们都走不出去,但楚晗能出去。他想走出沼泽四下看看,房同学躲哪疙瘩,敢不出来见他?

他踏上水沼湖畔坚实的土壤,小树林边抬头就遇见持剑而立的左使父子,就是等他呢。

左使大人一脸青色虬髯,身躯魁伟,目若朗星,天生自带威严豪迈之气。他家公子随琰又是容颜如玉的俊模样。楚晗对糙汉子与俏书生有点儿违和的父子搭档,从初见面就心存尊敬和好感。

白山玄冥左使大名禺疆,传说中身负双翼的一头蛇形海shòu,天赋神力,内功深厚,在灵界掌管风雷海水。

左使父子望着他,yù言又止,gān脆就双双给他单膝跪了。

楚晗也没料到,赶忙扶人。

他当时就心里一沉,肯定有大事……

左使给楚公子行个大礼:“连日周折劳顿,老夫也没来得及亲自感谢公子大恩,太失礼了,咳咳!感谢公子的大仁大义,在凡间助我家少主重返灵界,回归故土。你对我家主人有这样恩德,禺疆与我儿不敢怠慢忘记。老夫今天只说一句,你今后往来两界若有任何驱使,我等定然赴汤蹈火,对你绝无二话。”

中年汉子话语铿锵,目光坦诚。虽然是一句报恩的俗套话,许多人都说过,然而从这人嘴里道出来,楚晗知道,这是男人之间说到一定做到的承诺。

禺疆又粗声道:“我儿随琰,说不上天资多么优异,还算勤快懂事,平时很禁使唤!你如果瞧他还顺眼,让他在你身边做个小童,平时端茶递水、捶背洗脚,随便你使唤他!”

小童?楚晗可还记得房千岁嘱咐他的话,连忙摆手:“不不!左使大人说得哪话。我与随琰公子一见如故,仰慕公子才华。我当他是位挚友,必然以礼相待,哪敢驱使。”

左使大人才不跟楚晗拐弯抹角地拽文,嫌太虚伪了。这人特大方地一挥手,就把亲儿子卖了:“你只管驱使小儿,不必推辞。他乐意侍奉,也是我们父子感激的心意!小儿文的武的都成,进屋能陪你舞文弄墨读书写字,出门能打仗gān架护卫你安全!”

随琰对楚晗会心一笑,当真就像个温顺乖巧的书童,侍立一旁。

楚晗腼腆笑道:“我也没什么功劳,却受此恩惠礼遇,实在惶恐有愧。”

左使大人目光真诚:“公子对我族施了大恩大义,我们感激。都说凡间乡野莽夫尚且知念一饭之恩,我们还比不过那些山村野夫吗。”

“我家少主在灵界徘徊八百年,上天入海,开疆辟壤,周游山川湖泊,招才纳士,唯独身边缺少一位贴心陪伴的人,咳,连个相好的小鱼小虾都没jiāo过!老夫看他孤单一人,也许多年了,是头一回看他对哪个如此看重,把人领回来给我们看……必然是这一路经历许多磨难,吃了不少苦,与公子结下深qíng厚谊。”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房千岁当面说上十句讨好卖乖的话,抵不过手下喽啰对楚晗旁敲侧击,“不小心”漏这一句内qíng。

楚晗一下子脸热,暖意蓦地上涌,堵在他喉头。

也不是小气害臊的人,可是那一刻,脸真的红了。

他刚才还小心眼儿地琢磨,左使父子俩,趁正主不在,把他堵小树林里,准没好话。他在灵界一落地,就事先建立起qiáng大心理预设。小白龙身边形形色色人,有忠有jian有善有恶,未必每人都能容下他一个异族凡夫俗脸。他突然空降到这地界,成了三殿下身边亲近人,其余的亲近人能看得惯他?能不争风吃醋?白山帮派里,没准儿还有成群甩着各种尾巴和蹄子的侍妾,狗血小三,恶毒女配之流,准备与他一一斗法。他没想到,禺疆大人亲口对他说,三太子“八百年孤单一人,头一回对谁如此看重”……

左使目光深邃:“咱们那位小爷,自幼脾气孤傲乖僻,喜怒无常,尤其不喜结jiāo生人,有时说话还不好听,又傲气要qiáng。要能跟他相处得来,对他脾气胃口,再要求对方的出身家世学识才貌,样样都要匹配得上,我看世上也没剩几个活的了!他还能娶到哪个?哼!”

左使大人就像数落自家不成器的崽子,戳小千岁黑点一针见血,楚晗现在听别人黑他心上人都听不下去的,忙纠正:“他是心地很好的人,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