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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使叹道:“老夫也知晓,你几位同伴即日就要离开这里,两界隔绝jiāo往不便,恐怕不会再来。老夫是替少主担忧,怕公子你也……”

楚晗:“我?”

随琰眉间流露哀伤和恳求,轻声道:“殿下与我等商议,既然事成,就送公子你与你朋友离开这里。不知你……?”

楚晗愕然:“他说要送我走?!”

随琰诧异:“他昨夜没与公子提过这事?”

楚晗心想,昨夜这人就没露面搭理我,我们俩正闹分居呢你们看不出来?

随琰察言观色,小心翼翼措辞:“我家少主一贯外冷内热,就那么个人,昨晚酒席上还对沈朋友发一顿脾气……小人说句心里话,很怕公子你受不了他或者熬不住千山万水阻隔,最终还是要离开他。倘若请求你就此留在灵界陪他,又太不近人qíng……我们实在不敢qiáng留,又不愿殿下伤心难过,却都不讲出来,因此冒昧相问。”

楚晗终于明白俩人用意。

第六十六章千年等待

楚晗终于明白这俩人的用意。

其余人都试图挽留他。左使大人恨不得五体投地给他趴下了,还要把自家宝贝儿子送他“做小”。求他收了小白龙,还搭一俏书童。

唯独那位正主,想送他走。

楚晗心里一片yīn霾,心酸,正色道:“你家千岁如果想留我,让他自己来跟我说,我想听他一句真心话。”

小房只要给他一句贴心话,只要诚心诚意开口求他留下。

楚晗能忍心回绝?

他真舍得走?

随琰公子分明有难言之隐不能明说,轻声道:“他那人脸皮极薄,骄傲得很,何况又是qiáng求你做出如此重大……重大抉择……这种事他断然不会开口求你。”

“所以你们就敢替我开口qiáng留吗?!”

随琰说到纠结处,树顶突然传来一声话音,带两分怒,三分委屈,还有五分与生俱来的傲骨。

楚晗一听就知道是谁。

左使与随琰抬头也一惊。树顶枝条间白色裙袂一晃,从上往下直直地飞落一个人。这人从容到完全不给他们反应、还手、甚至招呼行礼的机会,掳了楚晗转身再次跃上树梢!

银发白衣,身形如风似电。

房千岁头发和肩膀沾满露水,靴子上混着泥泞的落叶,像是彻夜露天席地,流落徘徊于林间。这人轻手轻脚站立在几丈之上的树梢,轻功毫无声息,也不知默默站了多久。左使他们的谈话早被听见了。

楚晗被房千岁挟在身前。两人掠过浅滩,穿林越岭,就在郁葱的山林上空风驰电掣……

眉眼前无数的浓枝密叶,几乎要压上楚晗脑顶时突然被拨开手脚,再温柔地拂过。他被身后宽阔的胸膛护卫着,视线一次又一次豁然开朗。眼前是雄伏的青色山峦与辽阔的大漠平原,景致大开大阖绵延不断,山巅披挂层层叠叠的五彩朝霞……

小千岁就是一条矫健俊美的游龙,身形迤逦,在灵界山水间肆意奔放地游dàng。

美景如幻,无边无际,几分钟前还沉甸甸卡在胸中的抑郁和愤懑,瞬间随着浩浩dàngdàng的风云际会就消散而去。

楚晗迎着鲜润的晨风,发丝恣意飘扬,回头大声问:“我们去哪?”

房千岁喊道:“看海!”

楚晗:“太远吧?”

这地儿离最近的渤海湾、塘沽口,也有相当一段脚程,全程飞过去也够累的。

房千岁嘴角露出表qíng:“……带你去看云海。”

……

房千岁侧面俊逸,神qíng坚毅。翱翔在广阔天地之间,沃土河山之上,那股豪qíng万丈的风姿唯我独尊的霸气,全部涌在眉梢眼角。眉心迎着朝霞升出一片金红色,让人看一眼,都心醉神往。

……

房千岁最终携楚公子降在西山一块山峦的顶峰。

山顶金光一片,万丈红霞,美得惊心动魄。

房千岁胆大过人,揽过楚晗的腰潇洒地就往峭壁下一跳。耳畔清风呼啸,他们只落下大约一丈来远,恰好落在石壁一侧滋长出的一棵歪脖老松树上。老树枝gān憨粗,正合两人一前一后,挨肩而坐。

楚晗抬眼一眺,坐看远处神都盛景,灵鸟在眼前嘶鸣翱翔。神都上空水汽蒸腾,亭台楼阁画角飞檐,都漂浮在厚厚的云层中。云海推波滚làng,浩浩汤汤,京畿上空笼罩彩虹般的弧形圣光。

也是心有灵犀,小千岁一句话都还没说,楚晗只一眼望出去,就明白了。对方不是真心赶他“走”,是要求他“留”。

两人dàng在树枝上,那时感觉就像大院墙头并肩而坐的一双少年,肩头披着朝阳,都青chūn帅气,纯净美好。

而且,小房同学这两天一直随身携带那柄神木“龙刀”,两人之间的信物。穿着太子华服,腰上系的不是玉佩宝刀,却挂了那么一把破木头疖子桌板刀,着实不伦不类。这人完全不介意,幼稚地拿这当个炫耀。别人想要能有吗。

房千岁从肩后轻轻拥着楚晗,也是想了一夜,反而平静:“有件事一直瞒了你,是我自己自私优柔寡断,越拖越久越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坦白给你实qíng。”

楚晗心里猜到:“你家事。”

房千岁:“嗯。”

“昨晚承鹤喝大了,说胡话,你别记仇。”楚晗赶紧就坡下驴,先哄好傲娇的小孩:“我了解他,这人就是嘴贱,将来不给人当婆婆都可惜了,但是心不坏。回去我揍他。”

房千岁嘴角一动:“成,替我狠狠地揍,cha了他jú花,别心软。”

楚晗:“你准我cao他?那我不客气了。”

房千岁毫不迟疑道:“准了,办了他。”

楚晗攥住对方手哈哈一笑,知道这事过去了。小房子是个痛快大方的人。

房千岁反掌握住楚晗,抱着人看了一会儿神都的云海,数上空飞了几只神鸟。

楚晗揶揄道:“你小子原来也会飞。”

房千岁冷哼:“比鬼车如何?”

楚晗真心赞道:“你比鬼车还是帅多了。”

房千岁状似无意,淡淡的口吻暗藏骄傲自豪气:“我母亲生有双翼,一次脚程翱翔九重天两万里,所以我也有。我也能飞,虽然远不如她。”

楚晗:“哦……你家母上大人现在哪里?”

房千岁微笑:“她与我父居住海外蓬莱仙山附近的无名小岛。”

楚晗:“嗯。”

房千岁大方地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想问什么,又顾忌我心qíng。小王八是我同父同母的手足,我与他感qíng很好。”

楚晗当真是意外。历代野史传说人尽皆知,他自己都一直那样以为,只是很有分寸地不乱八卦罢了。难道都瞎传的,给人家一家子传错了?

而且这兄弟俩整天“吃”来“吃”去,出手就是抡巴掌扇耳光,果然一家子“感qíng很好”。

房千岁搭着楚公子肩膀,搂过好哥们倾诉家史。原来,小白龙的父亲生在京畿西北面玉泉山青龙潭下,是这片辽阔神界疆土上,唯一的真龙灵shòu。其它那些都是贴标冒牌或者混血杂种。龙老爷子年轻时也很了得,长得英俊潇洒威风霸气很有雄物男子气概那些都不用表了;在神界山川江海上呼风唤雨,游历广泛,估摸年轻时也风流过。龙爷有一次偶然玩儿过了界,就去过那么一回,到了凡间界那一边,结识了小千岁那位美若天仙的母亲。

“两人那时候,也是一见钟qíng吧。”房千岁说到这里得意笑了,眼底流露柔软qíng谊。

每个少年人说起自己亲妈,约莫都是这样被温暖幸福包围着的笑容,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楚晗觉着,小房同学的脸在朝霞点映下都闪着留恋母亲暖意怀抱的光芒,令人心动。

“母亲大人是那时居住陇西的唐王贵族之女,出身世家,大家闺秀,温柔美貌才华横溢。她认定了我父,放弃人间富贵繁华、贵戚宗亲,就那样孤身一个人,跟随我父来到灵界,愿意做他的王妃,与他一生一世。”房千岁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看向楚晗:“楚晗,上一次指挥使对你说的灵界十条铁律,你误会了,你根本不必信他!所谓天规戒律,是用来约束那群鬼卫和普通灵shòu的,怕那些人败坏我灵界血统门规,才给他们树牌坊、立规矩。凤飞鸾是自己犯了错心虚,他怕得要死!但铁律与我家族毫无gān息,我父王与我等兄弟也不受天条约束。我与普天之下任何人jiāo好,都是随心所yù自由抉择,我不会遭到任何约束惩戒,你明白吗。”

房千岁说这些时傲然平静,眉宇间一片金红,带着血脉里与生俱来的贵裔气度。

但楚晗觉着,一定有哪里不对,不是这么简单。

果然,房千岁继续说道:“唯一的是,我族身为龙躯,背负神州图腾血脉,拥有其他shòu类不具备的龙息和神力,龙息qiáng大到足以覆盖任何其他活物、以及常人的气息。我母亲既然嫁给父王,就须一生永远陪伴我父身边。只要有了亲密之qíng,魂魄自然接受我家族的血脉龙息,成为神界灵shòu。”

“他们新婚恩爱第二天……”房千岁嘴唇一抿,说到敏感处耳尖犄角微红:“我母亲在青龙潭水府下化为一条非常飘逸灵秀的龙。我父王是青鳞,她是金鳞,两人出入成双成对,伴游形影不离,后来就生下我大哥,是一条青金色龙。那些年他们一直住在玉泉山下。过了几百年,又一次夫妇恩爱之后,她化作一头白额血瞳灰发的láng。我没有机会见到,但以我父王的话讲,气度极优雅高贵,俊美非凡,世间绝无第二人见过那么漂亮的láng……然后生了我二哥。我父就一起迁居到北面贝加尔湖外的糙原,在雪地冰湖畔建了城堡。这一住,又是数百年。”

“……”楚晗目不转睛盯着房千岁,那时身体随松树枝dàng在悬崖一侧,已是心悬一线不知身在何处,清风在耳畔呢喃诉说。

房千岁说:“再之后,我母亲有一次化作神鸟凤凰,生了我。也因此我是龙躯,天生肩带凤翼。我二哥就飞不动,只会在大漠糙原上傻跑,还不如我!呵,因为他是一头láng,有须有角。”

楚晗的声音飘渺在云中:“……我明白了。”

小白龙的家世,原来是这样的。

说直白了,灵界社会秩序与人间也差不多,社会阶层也分成三六九等,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那些“异族野花不准乱采”的清规戒律,只能拿来约束普通小老百姓,比如神都里那些黑驴蹄子白驴蹄子之流,只准勾搭其他蹄子不准觊觎人类。小龙嘲风在这地儿,属于典型一位红二代,受家族庇荫,就不用服那个管。他可以为所yù为,寰宇之下三界之内,随意娶妻纳妾,想跟谁cao就跟谁cao,cao完之后还能逍遥法外,根本不用担心哪天做不成龙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