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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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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朝族人们……说了吗?”陈星问。

“什么?”项述只是淡淡答道。

“来救我的事。”

“没有。”项述随口道。

“肖山呢?”陈星又问。

“送回去了,”项述说,“匈奴人管不管得住他,我就不知道了。”

陈星:“那,你和我一起回南方去?”

项述稍侧身,换了个姿势,答道:“看情况。”

陈星沉默片刻,又说:“刚才在船长面前,我不过随便说说,你别在意。”

项述:“?”

项述莫名其妙地看了陈星一眼,明白到陈星的意思是,在没有征求他意见的前提下,便朝旁人介绍他的身份是“护法”,恐怕他又生气。

“谢谢你。”陈星笑着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为什么?”项述反问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陈星忙解释道:“你是大单于啊,你有你的责任,回去也是无可厚非……项述,我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项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着陈星,陈星鼓起勇气,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哪怕项述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但这一次,也许他们较之从前,已变得更熟悉彼此,对项述来说,他们也有共同的目标,所以……

“……我保证,时间不会太长,”陈星忐忑道,“你可以,像这样陪我一段日子么?我也不说护法之类的话,但我知道,光靠我自己,也许实在没有办法……”

“从我小时候起,”项述忽然别过头,不再看陈星,慢慢地说道,“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将会成为十六胡的大单于。”

陈星:“?”

陈星怔怔地看着项述,他的鼻梁、嘴唇,侧脸轮廓相当完美精致,却没有半分脂粉感,反而有种清秀的男性阳刚气概。

项述的眉毛稍稍拧了起来,又说:“父亲去世后,我也顺理成章地,肩负起了大单于的责任,族人的事即是我的事,族人的危难,就是我的危难。”

陈星说:“对,所以我想,你总得回去,哪怕你愿意,我也不能霸占……”

“后来有一天,”项述又说,“你来找我了,告诉我,你需要一名护法,而我就是那个护法,于是这责任,就从敕勒川,扩展到了整个天下。”

陈星无奈道:“我也不想,只是……”

项述:“但在这个过程中,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做什么。”

陈星:“……”

“从来没有。”项述认真地说,“他们不会问我,述律空,你愿意成为大单于吗?你也没有问我,愿意当你的护法吗?”

说着,项述又拧着眉,侧头望向陈星,仿佛想从陈星的表情中,读出答案来。

他的眉头稍舒展开来,朝着陈星轻轻一扬。

陈星:“我懂了,项述。”说到这里,陈星忽然笑了起来,说:“原来是这样啊,你觉得我不尊重你,是我的错,当时……我确实没想过这么多。”

项述:“我与你不一样,你想成为驱魔师……”

“当然不了,”这次轮到陈星打断了他,答道,“如果有的选,我想,我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吧,我承认一开始我就没想到尊重你的意愿,但我要解释清楚,我也一样,许多事我是不得不去做。”

“那么你为什么要当驱魔师?”项述有点不解地问,“你就没有自己吗?”

“有啊,我也想当自己,我也常常问,为什么是我?”陈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尝试操控阴阳鉴时,心里的那个声音。

“可是我爹生前常说,世间哪有这么多人,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生之中,能以自己意愿而活的人,是幸福的。更多的人,都只是顺应天命在过,责任加诸于肩上,固然很不公平,但换个方式想想,这又何尝不是老天爷给我们每个人的期望呢?”

“期望?”项述不以为然道,“逆来顺受罢了。”

陈星懂了为什么项述最开始就拒绝了当护法的提议,释然道:“这么说来,不过是对所谓‘天意’的逆来顺受罢了。”

船在浪里摇晃着,雨仿佛停了,唯有海浪一波接一波的声音,陈星与项述并肩躺着,安安静静的,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那你想做什么呢?”陈星就像重新认识了项述,到得如今,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宁静,那是内心深处的宁静,摒弃了外界的一切,平等地看着彼此,去了解对方最真诚的那一面。

“有时候,”项述说,“我想让我娘活过来,让我爹活过来,依旧像从前一样,在塞外生活。”

陈星忍不住看了眼项述,项述却闭上了双眼。

“可事与愿违,他们都死了,”项述喃喃道,“安答也死了,大家都走了……就像一场暮秋节的酒宴,大伙儿喝完酒,就各自告别,去往各自该去的地方。而我想要的,说起来很简单,却也很难……”

“……我想要的,只是这场酒宴,永远不要散场。”

项述出神了一会儿,想起自己与留在哈拉和林的族人告别的那天,但他没有告诉陈星更多的细节。

这场对话仿佛毫无意义,对陈星来说,却又似乎开启了他时日不多的另一段余生。就像离开了风雨的船,终于驰上了风平浪静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