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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穆弦已经死了,我死不死,还有什么关系呢?

在我死之前,就让我用最后的力气,阻断蓝色光网,让整个斯坦星球,就此堕入黑暗。但愿没有那光明的一百年,他们不再能够,成为宇宙的流毒,成为战无不胜的猎食者!

我看到光芒从身体里she出来,看到白色的光刃,坚韧的、缓慢的cha~入蓝色光柱。看到石山周围无数pào火疾she过来,却都被光柱隔绝泯灭。

穆弦,穆弦,等我,我就在这里。

对不起,我要杀死你的族人,毁灭你的帝国,然后我们死在一起。

头顶的白色光刃,缓缓的扩大,就像一个洁白的断面,正遮挡住源源不断的蓝光。我的心早已被泪水冲刷数遍,我的心已经像死水般沉寂。

可就在这时,只令我肝肠寸断的一幕,却在我眼前发生。

我怀中的穆弦,一点点在消失。头发、眼睛、脸颊……双腿、腰身、胸膛……死去的他,正在我面前汽化!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渀佛瞬间崩塌!双手拼命抱紧他的残躯,却只抱了个空。我惶惶然战兢兢抬头一看,眼前一抹暗灰色衣袂湮没进光芒里。

而我的眼前,一滴晶莹的水珠,渀佛幻影般,汽化成了淡淡一抹烟雾。

那是……穆弦的泪水吗?他到死,都以为我背叛了他,对不对?

“啊——”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的白光瞬间爆she开,头顶的蓝色光柱倏然就消失在天空中。而我抬着头,满脸泪水看着天空的蓝网再次剧烈的摇晃,听到不远处的“斯坦新生”,发出轰隆杂乱的声音。而我头顶很高很高的地方,一道雪亮的狭长的细fèng,像是从天空深处撕裂开。

我的眼睛被那裂fèng耀眼的光芒,刺得眯紧。恍惚间,我似乎看到裂fèng里昏暗的泥潭般的宇宙,那正是我来处,三千万年后;迷离间,我似乎听到王的声音,轻响在耳畔:回来吧,华遥。回来吧,孩子。

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渀佛从躯体从脱离出来,然后我看到自己缓缓的上升,升向那道时空裂fèng。地面的一切变得模糊难辨,我看到疾she过来的pào火,泯灭在裂fèng的光芒里,看到天空的蓝网寸寸断裂,看到庞大的“斯坦新生”轰然倒塌在地,看到无数人跪倒在地,悲伤的哭泣像是要把天空震破。

然后我就飘进了裂fèng里。

我像是跌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无数的光芒从我眼前飞逝而过,许多扭曲的光影和声音,渀佛鬼怪般尖啸着朝我撞过来。我的脑袋很痛,痛得我将头用力抱紧。

浑浑噩噩间,我听到了支离破碎的声音,看到渀佛水中倒影般飘忽的画面。泪水源源不断从我眼眶往外冒,我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

“我来自斯坦星球,四年后的今天,华遥,我来接你。”

“现在,你是我的公主。”

“十五岁,我在糙丛里,看到你对我笑。”

“华遥,你让我无法抗拒。”

……

最后,我看到他穿着白色的军装,安安静静的站在万众瞩目中,抬起清冷白皙的脸庞,嗓音柔和得像静静的夜风。

“华遥,我的妻子。即使恒星不再绽放光辉,即使行星被黑dòng无qíng吞噬,我们也不会分离。”

☆、68章

“单面还是双面?想吃哪一种?”

我往盘子里倒好油,手拿jī蛋,回头望去。

阳光从窗户she进来,整张大chuáng明亮雪白,暖色的房间看起来清新又舒适。他躺在chuáng上,薄薄的被子轻轻搭在腰间,细白如玉的脸颊上,幽深的眼眸静静望着我。

“想吃你。”淡淡的声音。

我失笑,继续低头专心煎蛋。身后脚步声轻响,腰间已是一紧,他温热的体温将我包裹。我身体一颤,丢掉手里的东西,回身抱住他,热烈的吻了起来。

“为什么哭?”锐利的黑眸近在咫尺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视线有些模糊:“高兴就哭了。”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乌黑的眉毛轻蹙着,将我紧扣在胸膛:“我不喜欢看到你哭。”

“嗯……那你哄我。”

“不会。”

“那叫我……老婆。”

“老婆。”

“老公……”我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把脸低下来,轻轻吻上那黑黢黢的双眼,“我爱你。”

他抬起头,脸庞被阳光涂成淡金色,浅笑如微风,那双眼睛里也有隐隐笑意:“有人来了,晚点来找你。”

“好。”我抱着他的腰身,头轻轻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

他的怀抱变得越来越冷,慢慢的,那温热坚实的触感消失了,我的双臂缓缓合拢,抱住了自己。

“华遥。”低沉平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睁开眼,已是一室yīn暗。

没有星光,机舱外的宇宙宛如漆黑深潭,只有乌烟瘴气的红色硫气,一团团散布其中。而我独坐在老旧的藤椅上,满身清冷。

我起身,回头,看着门口的男人。

“王。”

顾悯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打开了灯。柔和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但身上的王袍依旧整洁gān净。

他用那双深邃、悲悯的眼睛看着我,走到了窗前,跟我并肩而立。

“斯坦星人穷追不舍,他们已经将这颗星球包围了。”他轻声说,“我不打算抵抗。”

我跟他一起看着窗外泥泞般的太空,静默片刻,答道:“对不起。”

他转头看着我,俊朗的脸上居然露出浅浅的笑意:“别说对不起,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只是……”

“只是历史,是不可改变的。”我缓缓的,蘀他说出没说完的话。

六个月前,我回来了。

听说刚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混沌的,疯狂的用jīng神力攻击一切接近我的人。要不是王早有预备,将我苏醒的地点锁在封闭舱里,只怕我已误杀了很多人。

据说我当时只反反复复念着几个简短的词句:

“我要回去。”“我要救他。”和“穆弦。”

而十天后,当我的jīng神逐渐恢复正常,哭着抓着顾悯,对他说的一番话就是:“我要回去!再送我回去一次!我的任务已经完成,jīng神力网已经被破坏了。送我回去救穆弦啊!我已经跟他结婚了!”

顾悯当时的眼睛里,也泛出隐隐的泪光,只缓缓抱紧我。

“华遥,你知道的,你不可能再回去。”

我心头剧恸。

是的,我明知道,回不去了。

那个时空里已经有了一个我。如果再回去一次,两个来自未来的我,会造成时空的错乱崩溃——这是每个时光族人都明白的道理。

我哭晕在顾悯怀里。

再次醒来时,我才看清,我们依然身处残破的飞船,充满硫气的小行星。而宇宙,依然是我离开时的破碎模样,死去的依然死去,杀戮的依然杀戮,满目生灵涂炭。

那一天,穆弦分出一部分jīng神力保护了我,所以他的jīng神力爆发,并没有激发出其他jīng神力者的潜能。而我临走时对蓝网的破坏,也导致了“斯坦新生”的能量紊乱。当时斯坦星就被甩出了星系,偏离了轨道,离开了恒星,陷入了冰冷和黑暗——超能时代并没有来临。

可是数千年后,新斯坦族——宇宙猎食者还是诞生了。史书记载,他们在黑暗中获得了某种能量、被激发出超能。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

历史的轨迹,因为我的gān预,只有了旁枝末节的变化,可大车轮依旧笔直向前,碾碎了我们时光族的所有努力。

也碾碎了我的所有。

……

“也许,这才是族训让我们不可gān涉历史的原因。”顾悯的神色有些怔忪,“宇宙的运行,有他的定律,有他的因果关系。人力不可改变。”

听到他悲凉的话语,我早已麻木的心,还是涌起阵阵钝痛。

就像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穆弦的死亡吗?

“抱歉。”顾悯柔声说,“身为王,却不能保护你们。”

我缓缓说:“王,我们是最后一个被斯坦人征服的种族,你已经很好了。”顿了顿,我问:“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

顾悯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浑浊:“这些年来,斯坦人将时光族视为仇敌,认为当年斯坦星堕入黑暗是我们造成的。我和你应该都会被处死。我只希望,其他平民能够有活命的机会。”

我没出声。

“好好休息。”顾悯看我一眼,我点点头。他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忽然又顿住。他没有回头,只轻声说:“华遥,不要再用jīng神力制造幻象了。那样你会疯。”

我没出声,静静听着他的脚步声远离。然后我在窗前站了片刻,又回到椅子里躺下。扶手边有一本小小的书,略显冷硬的棱角,轻轻磨着我的手心。翻开扉页,是一张照片。

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身旁站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女人的脸模糊而秀美,而男人那白皙清秀的脸颊上,双眼似乎再无曾经的倨傲,而是透着隐隐的温柔。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光辉之王诺尔殿下结婚纪念照。据传他的妻子来自地球,具体资料不可考。”

这就是他的传记里,对我的唯一介绍。大概是斯坦人将我视为他生命中的污点,一笔带过。

我看了一会儿,合上了书,闭上眼,思维沉睡。在我的世界里,金色阳光再次从窗口照进来,冷硬的房间重新变得温暖而jīng致。

穆弦清俊挺拔的身影,缓缓从虚空中浮现,低沉清润的嗓音,隐隐约约响起:“过来。”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他,只是脸颊隐隐有咸湿的泪水无声滑落。

幻象有什么不好,至少还可以让我活得像个行尸走ròu。

***

受降那天,斯坦族的一艘太空堡垒,停靠在我们栖身的小行星的近地轨道。我们的飞船航行靠近,他们登陆缴械,然后我们就被带上了太空堡垒。

没落的宇宙里,一个种族被征服,也变得如此仓促简单。不过斯坦人的qíng形,似乎也不是很好。这几个月星系坍塌的速度在加快,离宇宙毁灭的日子也许不远了。

等宇宙坍塌成一个超级大黑dòng,或许又会有一次新的宇宙大爆炸,生命重新诞生,又是新的光年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