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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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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坭又是一阵沉默,余皓知道她现在非常不安,也许还在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毕竟先前陪伴在她身边的还有潇潇,如今一瞬间所有的帮助都消失了,她需要重新建立,与余皓、周昇之间的互相信任。

余皓是过来人,在他生命里,曾经有一段时间,令他谁也不愿意去相信。但他现在渐渐开始明白到,人与人之间最真挚、最诚恳的关系就是信任的关系。“我相信你”这句话的脱口而出。是一切感情纽带得以建立的前提,也是一个人从黑暗走到阳光下的开始。

童年最初的相信建立,来自于家庭,但施先生的行为瓦解且粉碎了她的信任,令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但如今她正在试图相信他们,或者说,她内心最深处对人的期望,尚未完全破灭。当她在潇潇的鼓励下说出那句“我相信你”时,余皓回想起自己,就慢慢明白了要解开施坭心结,最重要之处在哪里。

【今天有时间么?】

余皓无意中一瞥手机,收到了陈烨凯的微信消息。

余皓只得简单回了几个字,告诉他自己在外头。

“潇潇姓什么?”余皓将手机锁屏,突然岔开话题,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姓鹿。”施坭说,“怎么啦?”

余皓点点头,这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正在寻找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联系,仿佛在闯一个迷宫。

“她走了吗?”余皓又问。

“早上走的。”施坭掏出手机看了眼,说,“已经上飞机了。”

余皓问:“有没有给你留什么纪念品?”

施坭伸出左手,手腕上系着一个编织的手绳,说:“我们一人一条。”

余皓心想也许再一次进入梦里,这条手绳能起到什么作用,就像自己的晾衣叉一般。但思来想去,余皓总觉得有种不安,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努力分析着施坭的梦,唯一让他觉得不稳定的因素,就是灯塔上的魔眼。

正如《指环王》里所述,魔眼意味着无所不知的追踪,也即是说,施坭的一举一动,都处于施先生的监视下。虽说这只是施坭的认知,但为什么在悠久的时间里,会形成这个认知,其中一定有原因。

余皓不敢直截了当地把它提出来,否则一定会刺激起施坭更深的恐惧,导致梦里的魔眼更强大。

“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施坭黯然道。

余皓沉吟良久,周昇一脚突然从桌下伸过来,轻轻地碰了碰他,余皓抬眼一瞥周昇,知道他的意思——长痛不如短痛,该说的得说了。

余皓突然改变了主意,朝施坭问:“你爸爸最怕什么?”

“啊?”施坭一脸诧异。

她始终等待着余皓与周昇带她去派出所,就像将被带去打针一般,未来令她非常恐惧,像在等待一个宣判。

余皓却迟迟不提这件事,施坭开始紧绷的神经,便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想想,把他当作一个大boss。”余皓皱眉道,“有什么弱点,可以让他怕你。”

余皓想的却是梦境里那个悬浮在灯塔上的魔眼,今晚再次进去后,所面临的就是与魔眼的决战了,联系上一次,他使用一柄晾衣叉狠狠干掉了那个黑暗的自己,这一次虽然他俩是主力,但施坭的帮助,说不定能起到很大作用。

“弱点?”施坭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周昇终于开口了:“比如说,他最怕的人是谁,最怕的东西是什么?他怕蟑螂吗?或者有什么事,怕被人发现?有没有行贿受贿?床底下藏了多少钱?”

施坭:“???”

余皓说:“她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的!”

施坭说:“他怕火。”

“哦——”余皓说,“为什么?你见过他怕火的样子吗?”

施坭开始回忆,余皓觉得有戏了,但他说不准有没有用,毕竟魔眼象征着施坭印象里的施先生,如果能进入真正的施先生梦境里,说不定又是另一回事了。

施坭有一次在家里点了香薰蜡烛,招来施先生疯狗般的一顿痛骂。余皓听完觉得是不错的主意,于是让施坭再想想。施坭的恐惧似乎被完全克服了,话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余皓深思熟虑后,觉得施坭最大的障碍,在于对她父亲无力反抗的那种恐惧感。只要克服了这个恐惧感,一切就会被顺理成章地推动。

他耐心地引导着施坭,包括让她想象施先生被绳之以法的画面,想象当她拿着一把火炬指向施先生,施先生看到火时的惊慌失措,想象她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生活。

“你希望未来的人生怎么过?”周昇手里拈着根烟,翻来覆去地像在转笔般转着。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施坭如是说,“也不想见到我妈妈。”

“你舅舅和舅妈愿意照顾你么?”余皓问,“你今年十三岁,需要新的一位监护人……”

“马上十四。”施坭说,“我一月份的生日。”

“还有两年就成年了。”余皓说。

“现在说这个太早。”周昇说。

余皓答道:“不早,我高一已经能照顾我奶奶了,坭坭,你书念得好,初中毕业就能出国,都会好起来的。”

施坭点了点头,余皓辅导过她,很清楚她的成绩,所有科目都念得不错,英语还有上升空间。辅导她英语,也是为了在她初三毕业后,让她出国去念高中。

周昇坐直,稍稍俯身,认真地朝施坭说:“那么,咱们来计划一下吧。”

余皓心想进正题了,便交给周昇处理,他一向很激进,但这种激进让他觉得很可靠。

“我通知我的警察朋友?”周昇说。

施坭点了点头,又有点紧张起来,余皓说:“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这件事结束。”

周昇给黄霆打了个电话,黄霆早就在这个商场里等候已久,五分钟就到了。余皓还有点担心一名警察出现在咖啡厅里谈事情不免引人注目,但事实打消了他的顾虑——黄霆穿着一身便服。

施坭见过他好几次,这名警官也令她觉得靠谱,他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黄霆坐下来就说:“怎么?小姑娘想清楚了?”

施坭终于把话都说出来了,余皓原本以为她会哭,纸巾都准备好了。没想到施坭却异常地坚强,听了个开头,黄霆便拿出录音笔,带着询问的目光看施坭,施坭便点了点头。花房咖啡内人少了许多,环境也变得安静了,施坭讲述了大致经过,余皓与周昇几次都有点不忍再听下去。

直到最后,施坭讲述结束,黄霆说:“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带你去医院做鉴定。”

施坭说:“就现在吧。”

余皓担心的事全部都没有发生,黄霆马上联系了附近医院,开车带施坭到医院做了个检查,轻车熟路就进去了。不知不觉,已是黄昏,一名温柔的女医生与施坭低声说了几句,便带她进去检查,余皓与周昇则在外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