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页

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她悄悄抹去眼泪,看看因为害怕也哭起来的小女儿,抬手替舒兰擦gān眼角,轻声道:“阿兰,娘有话要单独跟你姐说,你去外面找阿琅吧!”
舒兰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姐哭的这么伤心无助,让她也跟着心疼起来,此时听到娘亲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语气,她本能地意识到娘亲和姐姐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便乖乖爬下chuáng,看看埋在娘亲怀里的姐姐,不放心地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姐,你别哭了,咱爹就在外面,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的!”
刚刚在厅堂,她听见爹爹冷着脸提到了赵大郎的名字,知道是赵大郎欺负了她姐姐,幸好被大哥哥救了回来。
软软的童音,带着浓浓的担忧和肯定,却比什么话都让人安心。哭了这么久,舒宛心里的委屈也发泄了许多,此时听到一向不懂事的妹妹的安慰,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低头朝妹妹露出一个虚弱却坚qiáng的笑容:“阿兰去吧,姐姐没事了。”
舒兰“嗯”了一声,三步两回头的出去了。
母女俩看着她离开,秦氏斟酌了一下,刚想说话,忽听舒宛疑惑地问道:“娘,咱们这是在哪里?”程卿染抱她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意识不清了。
秦氏叹口气,扶起舒宛,摸摸女儿惨白的小脸,“阿宛啊,你可知道,昨天来咱们家里提亲的就是程老爷?”
舒宛错愕地张大了嘴,两家的条件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他怎么会看上她?
等等,难道这里是程府?
想到两人的亲密场景,她不可思议地问了出来:“娘,你们该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答应了他吧?”
今日之前,她对程卿染只有厌恶,后来程卿染虽然没有彻底侵犯她,却也不能说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舒宛对他的感觉很复杂,既有感激,又有埋怨,更多的却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因为只要一见到他,她就能想起自已在他怀里的不堪……
秦氏听出了女儿话音里面的不满,可事qíng已成定局,不能再瞒着女儿了:“你爹答应了。你先别着急,你爹也不仅仅是因为今日之事就答应的。昨天他来提亲,我们因为不清楚他的来历才打算拒绝,可今日他跪在你爹面前发誓要娶你,发誓会对你好一辈子,又道明了他的来历背景,我们没有理由再拒绝。你是担心他的品xing-吧?傻孩子,听娘说,他要是个好色的,绝对不会在那种qíng况下还能忍着……他没有找旁人帮忙,也是怕传出去有损你的声誉啊!”
“可他……”舒宛本能地想要说出程卿染对妹妹的无礼,抬头对上秦氏无奈的目光,她又没了解释的心思,她跟他都那样了,被他亲过被他摸过,除了嫁给他,她还有什么办法?既然爹娘都觉得他没有问题,她还能说什么?事到如今,她不明白程卿染为何要娶她,唯有期望程卿染除了好色,其他方面并不是特别坏了。
“娘,我都听你们的。”
秦氏心疼地搂她入怀:“放心吧,他虽然出身富贵,却没有大家公子哥的脾气,偌大的府上,只有一个奶娘留下来的女儿照顾他日常起居,可见他品xing还是不错的。”
舒宛并不关心程卿染到底如何,反正总是要嫁人的,嫁就嫁吧。
此时已近huáng昏,程卿染亲自将五人送出门,派魏大将他们送回青山村。目光隐隐落在舒宛身上,却见她头戴帷帽,始终不曾看向自已。
大概是害羞吧?
程卿染没有多想,将来,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相处,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赵大郎,早在得到舒茂亭的同意后,他就找机会安排两个护院替赵大郎料理“后事”去了,看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第二日,对此一无所知的万婆子再次登门,秦氏热qíng自然地接待了她,表明愿意与程家结亲。
在万婆子看来,这个答案是理所当然的,说了几句好话,便领着赏钱去程府道喜去了,根本没想过其中发生了多少波折。
当天晚上,舒兰和萧琅就都知道舒宛要嫁给程卿染了。
舒兰对嫁人的概念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姐姐要嫁给那个大哥哥了,然后就要搬到那边去住,所以她很舍不得,晚上睡觉时跑到了舒宛的被子里,搂着她的腰说悄悄话:“姐,为什么嫁人就要搬到别人家里去啊?让大哥哥搬到咱们家里不行吗?我舍不得你走!”
舒宛摸着妹妹柔软的长发,低低的声音有些飘忽:“女子出嫁,男子娶妻,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原因。姐姐既然要嫁给他,这辈子就是程家的人了……轻易不能再回来。不过你放心,他家就在镇子上,姐会尽量跟他相敬如宾,争取多回家几次。”她是不敢让妹妹过去找她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舒兰靠在姐姐的肩窝里,闻着她淡淡的发香,喃喃道:“什么叫相敬如宾?”
“就是……我对他好,他也对我好。”舒宛轻声道,又在心里默念,至少表面上要做到这样。
她过去期待的嫁人生活,是像她的爹娘一般,互相照顾,即便偶尔有小摩擦,也会彼此体谅对方,这些,她大概无法在程卿染身上期待吧?他看中的,只是她的颜色。
困意袭来,舒兰打了个哈欠,“大哥哥人很好,他一定会对姐姐好的……”渐渐闭上了眼睛。
舒宛自嘲地笑笑,见妹妹睡了,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旁边的枕头上,然后躺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久久无法入睡。
姐妹俩的谈话声终于消散了,萧琅翻个身,心头很是烦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舒宛会嫁给程卿染,那个道貌岸然的小白脸!可他终究只是个外人,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根本没有立场劝阻这门亲事,况且舒宛明明知道程卿染的为人却还要嫁,恐怕是有必须嫁的理由吧?
都怪赵大郎,那个祸害!
萧琅恨恨地握了握拳,早知道,他就该毫不留qíng地杀了他的。明天吧,明天再找机会。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对赵大郎下手了。
庙会次日晌午,里正见儿子迟迟没有回家,立即赶车去了镇子。他以为儿子是在窑子里厮混了一晚,没想到找遍整条街都没有打听到赵大郎的消息,正茫然摸不着头脑时,忽听有人说,孤山寺的僧人今早在后山发现一具被野狗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主持正请了镇长张贴榜文请人认尸去呢。
里正听了,老脸刷的惨白一片,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他的儿子,可他还是丢了魂似的随着看热闹的人流去了孤山寺,然后扒开拥挤的人群,走到了那具尸体前。他的目光,最先落到露在白布外面的那双布鞋上,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早上,他亲手将这双新鞋子递给了儿子,哪怕现在鞋面上染了血,他还是认了出来。
“儿啊,我的儿啊!”
年近五旬的里正踉跄着扑了上去,哀号之声令人唏嘘。
程府。
“老爷,那人的尸身被他老子领走了。”魏大低声禀报。
程卿染俊雅的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道:“派人盯着那老头子的动静,他要是安安分分的,就不用理会,要是生了坏心思,直接动手。”
“是。”魏大领命退了出去,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老爷还是那个老爷,并没有因为身在乡下,就真的收掉了所有戾气。
*
舒展七月二十就要出发前往府城待考,所以舒家与程卿染商量之后,将小定的日子定在七月十六,吉日。
这一天,阳光普照,又有一丝清凉的风,是个绝佳的好日子。
秦家众人早早就赶了过来,连同帮忙的村人一起准备酒席,舒家宽敞的院子里整整摆了十张红木大桌,专门用来招待客人。
舒宛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喜庆绸衫,面带羞涩地坐在西次间的炕头,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在旁边陪她说话。一身粉裙的舒兰乖巧地坐在姐姐旁边,虽然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可姥姥、舅母脸上都带着暖暖的笑容,她就跟着喜悦起来,原来嫁人是这么好的喜庆事儿。再看看jīng心打扮过的姐姐,舒兰突然觉得,姐姐今天比什么时候都好看。
吉时一到,程卿染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带人送来了小定礼。
头一抬便是一双脖子上系着红绸的大雁,jīng神抖擞地被两个小厮抬着,一看就是得到jīng心看顾的。单单这对儿稀奇的大雁就引来了一阵阵喝彩,更不用说后面八抬红木大箱子了,虽然箱子是合着的,可只凭小厮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里面那是实打实的有料。
不过,不管这定礼多么令人唏嘘眼馋,大部分村人的目光,还是齐刷刷地落在俊美无双的程卿染身上,这么天仙似的人物,家里又那么有钱,舒家的大闺女还真是命好啊!
一个个大姑娘小媳妇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却只能目送送礼队伍远去。
舒展和萧琅,以及秦家三个风采各异的俊儿郎,昂头挺胸地在大门口一字排开,将程卿染等人迎了进来。
程卿染郑重地向舒茂亭和秦氏行礼,又拜见了秦家众长辈。不管旁人问什么,他都应答如流,游刃有余,百忙之中还不忘朝他未来的小姨子眨眨眼。
舒兰越看程卿染越是顺眼,他生的那么好看,姐姐也好看,两人站在一起肯定特别般配。
笑的正开心呢,后脑勺突然被人用力弹了一下,回头一看,就见萧琅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她招手。
舒兰气呼呼地追了出去,“你gān嘛打我?”
萧琅指着摆在院子里给众人打量的八抬定礼加一对儿大雁,低头问她:“你喜欢那些东西吗?”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成亲时,男方要送这些东西,听伯母说这还是小定,大定时送的聘礼更多,既如此,他可要好好看着,等他将来娶懒丫头,一定要比程卿染给的多。
舒兰瞥瞥那对儿雪白的呆雁,摇头道:“不喜欢,还没有圈圈漂亮呢,圈圈还会说话。”
萧琅扯扯嘴角,他期待的回答是喜欢,然后他就会告诉懒丫头,将来他会给她更多,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她的想法。
到了午饭时间,秦家等女客在西屋里落座,程卿染等人坐在东屋,帮忙的村人就在院子里用饭。
大鱼大ròu,好酒好菜,众人一直吃到日头西斜,才陆续离开了。
舒兰的两个舅母帮秦氏打扫完屋子,刷完碗筷,又稍稍坐了一会儿,一家人连带舒展便也跨上了马车。
秦氏目送他们远去,洗洗手回了屋子,见程卿染满脸绯红地躺在炕头大睡,想到准女婿被儿子和外甥猛灌酒的样子,便对同样眼含醉意的丈夫道:“今儿个真难为他了,怕是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酒吧?阿展也是,他才多大,竟也学着秦明大碗灌酒,等着吧,明早有他好受的!”
舒茂亭笑着听妻子唠叨,听着听着,也躺在了另一边炕头,嘴上道:“不行了,我也困了,劳烦你……”说到一半,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