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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把式嘿嘿一笑:“那可是销魂的地儿,只要是男人,一进去身子就软了半截。”

狗宝这才明白,哪是取乐子的花街,瞟了裴文远一眼道:“我们公子是正经人,怎会去那样的腌囋地儿,公子咱进去吧。”说着背上包袱扶着裴文远进去了。

要了间上房,安置着住下,伙计送了洗脸水来,狗宝伺候着裴文远洗了脸,问伙计:“可有什么好吃食?”

伙计嘴皮子甚溜,眉眼都来神儿了:“咱这儿可是天子脚下的皇城根儿,别管南北大菜,川菜,鲁菜,杭州菜,江南菜,西北菜,只要您想到的都能在咱们这通州县里头寻着馆子,只要您舍得使银子,您想吃什么告诉小的,小的这就去给您招呼,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给您送来,您要是觉着一个人在屋子里吃冷清,咱们这条街后头不远就是鸿喜楼,鸿喜楼的烩八珍跟京城八珍楼里做的可是一般无二,八珍楼这一道菜怎么也得要您一两银子,鸿喜楼打个对折,要不您尝尝去。”

狗宝瞥了他一眼道:“鸿喜楼掌柜的给了你小子不少好处吧。”

那伙计嘿嘿一笑:“不瞒着二位,鸿喜楼也是咱东家的买卖。”

狗宝也撑不住笑了,回身问裴文远:“公子说怎么着,这五钱银子可也有点儿贵呢。”

裴文远道:“你没听伙计说,跟八珍楼比打了对折呢,咱们冀州府八珍楼里的烩八珍,我还不曾吃过,今儿先去这鸿喜楼尝尝也好。”

伙计一听喜笑颜开:“得了,我这儿扶着您下去。”

到了鸿喜楼一看,好家伙真热闹,正是饭点儿,一楼都坐满了,上来个小伙计,寻了一圈道:“今儿实在人多,要不给您拼个桌成不,您瞧就是哪儿,也是两位,一对小夫妻,跟您一样来京城赶考的举子,刚小的问了,那两位应了,您看……”

裴文远刚要说不好,却看向伙计指的桌子,在角落里的一张四方桌,坐着一对年轻夫妻,那丈夫还罢了,待裴文远瞧见边儿上那个妻子,顿时一愣,虽是荆钗布裙,却难掩国色天香,竟是生平仅见的绝色,遂点头道:“既没座位也只能如此了。”

伙计领着他主仆走了过去,都是读书人,又都是赶考的举子,两下里见了面拱手见礼,便各自落座,狗宝叫了一个烩八珍给裴文远吃。

裴文远跟狗宝说:“你也坐下一起吃吧。”狗宝忙道:“您是主,小的是仆,哪能坐在一处呢,让人看了笑话,公子只管吃,小的刚在外头瞧见有个档口卖ròu包子,香着呢,比咱们冀州府的个大,一会儿公子吃完了,回去的时候,小的买两个就着水就饱了。”

裴文远点点头,却听对面的女子道:“听你们的口音是冀州府的吗?”

狗宝还没说话呢,裴文远忙道:“正是。”

女子道:“你们冀州府可有一个庆福堂?”

狗宝忙应:“有啊,这位夫人知道庆福堂?”

女子旁的书生点点头:“我们夫妻是从兖州府来的,兖州府也有庆福堂,故有此一问。”

狗宝哦了一声,彼此聊了两句,渐渐熟悉起来,结账的时候,裴文远便让狗宝把夫妻俩的帐一并结了,狗宝有些不乐意,觉着银子没这么个使法儿的,可一想起大管家的jiāo代,也就应了。

小夫妻也跟他们住一家客栈,只不过小夫妻住在楼下,进了客栈,两人彼此jiāo换了姓名,才各自回屋,这夫妻俩不是别人,正是兖州府里来京赶考的孙继祖跟陆可儿。

两人出了兖州府一路进京,虑着京里的客栈贵,便在这通州县落下脚儿,想着寻个便宜的院子赁下,等着考期,看了几处不是太贵,就是不好,这一晃就过了年,倒不妨正好跟裴文远撞上。

进了屋,孙继祖道:“这裴文远瞧着倒是个君子,比这客栈里旁的人qiáng多了。”

陆可儿却道:“我却瞧他有些轻浮,刚一见了我,略有些失态。”

孙继祖揽她在怀道:“我家可儿国色天香,只要是男人见了,想必都要失态,这实是人之常qíng。”

可人皱了皱眉道:“甚国色天香,如今我只盼着跟公子好生的过踏实日子,若此一次没造化,奴家就跟着公子回老家,耕田织布度此一生,倒也安生。”

孙继祖道:“瞧你说的,你这般待我,怎么也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待我得中,三媒六证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也让你不白跟了我一场。”

可儿目光一柔,倾身倒在他怀里:“只盼着公子记的今儿的话才是。”“自然记得,若可儿不信,待我赌誓。”说着举起手道:“若我孙继祖辜负了可儿,教我不得好死。”

陆可儿急忙捂住他的嘴:“好好的,公子赌这样的誓做什么,可儿信公子。”

孙继祖见她脸犯桃花,在灯下愈显得容颜娇美,不可方物,顿时心里一dàng,低声道:“时候不早,娘子与为夫安歇了吧。”两人携手上榻寻那枕畔的乐子去了。

再说楼上的裴文远,可动了心思,举着书半天硬是没看进去一个字,眼前晃悠的都是孙继祖旁边的女子,他们说是夫妻,可瞧着却不大像,即便那女子刻意装扮成良家妇人,身上那股风尘气也透出些许来,再说,若真是正当夫妻,哪有这般的一起来赶考的,不定是半截私奔的。

想着又不禁暗道,孙继祖倒比自己有造化,遂叹了口气,狗宝忙道:“眼瞅就到京城了,公子怎倒叹上气了,莫不是小的哪里服侍不周了?”

孙继祖自是不能把自己的心思跟他说,忽的想起今儿那对夫妻说要赁房子,倒生出一个主意来,便跟狗宝说:“楼下的夫妻也要赁屋子,瞧着这对夫妻是正经人,不若咱们跟他们赁在一处,也能便宜些。”

狗宝目光闪了闪,心说,怪不得大公子要处处堤防着这位呢,这还哪儿都没到哪儿呢,就惦记上人家老婆了,这要是考中了,哪还记得起大姑娘呢,却想起临行前,大管家嘱咐他,事事依着裴文远,他要什么给他什么,只一样儿,花的一分一厘都得记清楚。

狗宝这会儿才算明白过来,大公子就没打算把大姑娘嫁给裴文远,想想他们家大公子的手段,恐怕这会儿裴文远过怎样的熨帖日子,将来就得受什么样儿的罪。

大管家可说了,这一趟差事走完了,回去就提拔他当铺子里的三掌柜,想起这些,狗宝都兴奋,都说他这机灵劲儿像大公子跟前的牛huáng,牛huáng过年可都娶了媳妇儿,自己也跟着凑了回热闹,那媳妇儿俊的,牛huáng都乐歪嘴了,还是大公子跟前的丫头,那嫁妆单子列出来,寻常小户家里的姑娘也比不上呢,回头要是自己也捞这么一个过小日子,还不美死了。

想到此,更要把大公子jiāo代的差事gān好了,便道:“公子说的是,不如明儿您问问孙公子,搭着咱们的车一起进京也有个伴儿。”

这话儿正合了裴文远的心思,转过天一早就来寻孙继祖,把这事儿说了,孙继祖一见这样的好事儿,便满口应了,回屋跟陆可儿一说,可儿虽觉裴文远有些轻浮之态,倒也不像大jian大恶之人,又是个读书人,若赁一个院子,省银子不说,彼此也好有个照管,更何况,京城到底比通州qiáng些,便应了。

收拾着上了马车,到京先寻个客栈住下,裴文远就催着牛huáng去找房子,眼瞅考期到了,天下的举子都汇聚在京城,贡院周围更是一屋难求,偏裴文远说了,就找这附近的,还得要前后两进的,可把狗宝难坏了,寻了两天,才寻见一个,虽不是两进,可带着一个小跨院,虽不大却也清幽。

裴文远看了就说好,偏人主家不赁要卖,这么个小院就要五百两银子,这是看中了裴文远就是个大头,漫天的要价呢,狗宝待要说什么,裴文远已先一步应下来,让狗宝拿银子。

狗宝苦着脸把他拉到一边道:“公子,咱可就带了三百两银子,路上还使了二十两,不够啊。”

裴文远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对赤金镯道:“把这个拿去当了。”狗宝道:“这是……”

裴文远道:“活当,回头再赎回来就是了。”狗宝顿时就明白了,想裴家穷的那样儿,哪能有这样的东西,想来是大姑娘给他的,这位真使的出来啊,琢磨这样的东西,可不能落在外人手里,便去了四通当。

清儿抽出簪子挑了挑灯芯儿,见亮了些才别回去,跟凤嫣道:“大姑娘快歇歇吧,晚上做活儿伤眼睛呢,二姑娘不说了,回头她去南边儿给姑娘寻最好的料子,请苏州城最巧的绣娘给大姑娘做嫁衣,有二姑娘在,哪用得着您这么点灯熬油的做呢。”

凤嫣道:“虽咱家如今不差这几个钱了,可想想去年的时候,险些没让银子瘪死,凤娣大手大脚惯了,我若再不省着些,纵家里有座金山,也有用完的时候。”

清儿道:“二姑娘可说,这银子不是省出来的。”

凤嫣道:“你听她的,省着些总是好的,再说,这嫁衣还是自己做妥当些,这一针一线……”说到这儿,不禁住了嘴,脸有些热,侧头看了看窗外,低声道:“也不知裴先生这会儿可安置下了,今儿yīn了一天,恐夜里要落雪。”

凤嫣刚说完,就见凤娣挑帘儿进来道:“姐姐放心吧,裴文远初六就动身了,如今这都初十了,走的再慢也到了。”

凤嫣道:“他一个人出门,总归不让人放心。”

凤娣暗暗叹了口气,心说,姐姐这般惦记他,那裴文远不知道还想不想的起姐姐来呢,京城繁华是天子之都,却也是堕落之地,以裴文远的xing子,瞧见那满眼的热闹,恐早忘了她这个傻姐姐,且今儿一早四通当那边儿就传过信儿来,狗宝在四通当柜上当了一对赤金镯,想来那是姐姐我物件。

临走自己可jiāo代忠叔给了裴文远三百两银子的盘缠,三百两,老百姓若省事俭用都够过一辈子的了,这才几天,又拿姐姐的镯子当了二百两,可见不是自己的银子,花起来一点儿都不心疼,就这么个男人,若是凤嫣嫁给他,能有好日子才见鬼呢……

☆、第62章

凤娣道:“姐姐不要担心,狗宝机灵,定会照顾好裴先生的。”

凤嫣点带你头道:“我也知狗宝机灵,却难免叫人挂心……”说到此不免脸红,凤娣道:“我们姐妹在一处说话儿,旁人又听不见,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目光落在凤嫣的手腕子上道:“我记着姐姐有一对赤金镯子每常戴着,这几日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