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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志道:“小的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怕要损失些银子。”

凤娣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常志道:“这余杭虽是天下繁华之地,商贾巨富云集,到底还是老百姓居多,不管怎么繁华,老百姓的日子一样不富余,得省吃俭用的过,家里大人孩子有个小病小灾的,也不舍得瞧,更遑论买药了,能忍的都忍了过去,实在忍不过去了,才瞧病吃药,若咱庆福堂白送,自然打破头的来抢,有了效用,假药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马方道:“这个好,咱们就依着兖州府当初的例子,每天限定来铺子看病的前十位,不管瞧什么病,不禁白瞧病,还白送药,这么便宜的事儿,我还就不信没人来。”

凤娣道:“咱们就一个铺子,每天十位太少,效果不明显,既然都送了gān脆就大方些,一天三十位,不止瞧一次病,送一回药,直到病愈为止,所有的药都从庆福堂里出。”

狗宝道:“大,大公子,这样一来咱得赔多少钱啊?这赶上往大街上扔银子了吗?”

凤娣道:“只要咱庆福堂能在江南叫响,就站住了脚,这点儿银子不算什么,早晚都能赚回来,马方,常志你们俩去让人写了告示,放了伙计出去,满余杭城里给我贴,就算这招儿没用,也得让全余杭的百姓就记住咱们庆福堂的字号。”

马方常志应着去了,凤娣jiāo代清楚终于闲下来,想起什么,看了许贵儿一眼道:“那些龙井茶可安置妥当了?”

许贵儿心说,要说这位也真是别扭,送五斤茶叶回去还不明说,非拐着弯子的让他安置,他能怎么安置,还不就是给爷送去吗,这事儿还用问啊。

平常除了过年,这位连根jī毛都没给爷送过,其实以爷的身份地位,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啊,要的不就是这份心意吗,说起来,过年的时候这位送的东西,许贵儿瞧着也有点儿寒掺呢,亏这位送的出手,偏偏他们爷还都当宝贝似的收着。

许贵儿如今算瞧明白了,这男女之事只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成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就是你qíng我愿,貌似大公子跟他们家爷,还欠着后面这一半呢,所以成不成的,这会儿也真不好说……

☆、第68章

只不过依着许贵儿瞧,问题还是出在大公子这边儿,只大公子心里若有小王爷,说不定就是他们小王妃了,可这位心里怎么想的谁也摸不清,说没有小王爷吧,两人却如此亲近,若说有,却说有,又实在的勉qiáng。

就拿这次送茶叶来说,许贵儿其实非常怀疑,大公子是怕只送到王子正府上,回头给他家爷知道,要麻烦,这才顺道给了小王爷五斤,即便如此,指不定小王爷心里多高兴呢。

想到此,不禁道:“大公子何用问呢,若不是有事儿脱不开身子,小王爷不定早来江南了。”

凤娣想起什么道:“你们越王府可还有其他少主子?”

许贵儿摇摇头道:“越王府只咱们小王爷一根独苗。”

凤娣想了想道:“那皇上……”说出口却又想,自己问这些做什么皇家秘事讳莫如深,况自己也是无根据的乱猜,搁旁人身上可,周少卿可是皇族,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闪远点的好。

想到此,便刹住话头道:“没什么,你去吧。”许贵儿叹了口气,到底这位还是没上心,总想着撇清楚呢。

慎之撩帘儿进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香,别说,真不知这丫头从哪儿弄来的如此好茶,这味儿我尝着跟贡上的也差不多少了,恐要值不少银子,她倒是个舍得下本的,以往倒没瞧出来,她刚来四通当那会儿,我只当她是个百般算计的财迷呢。”

周少卿想起那时候,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那时候她余家正在难上,自然要百般算计,如今她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再说,这茶恐不是银子能买来的。”

慎之道:“你是说是王家那位让这丫头蒙来的三舅爷?”不禁笑道:“旁的不说,单论这丫头识人的眼光,倒真是一等一,正月哪会儿,登州府的铺子出了点儿事儿,我过去的时候见了庆福堂在登州府的大掌柜,叫常志吧,说话做事儿真不一般,又念过书,只因家里爹娘早逝,才为了讨生活去铺子里当伙计,是个可造之材,做买卖倒可惜了,若进官场,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周少卿目光略沉:“怎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慎之道:“瞧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qíng,便那丫头还能拦着不成。”

周少卿道:“那个常志,凤娣出京前我曾见过,却是个可用之人,待我想想再说。”

慎之低声道:“太子殿下这病一好,晋王可该着急了,多次跟我抛来橄榄枝,你倒是怎么想的,真打算站在太子一边儿了啊?不过这话现在说也晚了,打从你让那丫头进太子宫辨了那乌头毒,这就算挑明了。”

周少卿道:“胡家后头是晋王吧。”慎之点点头:“胡家倒是早早站了队,也不怕站错了落个抄家灭祖的下场,怎么想起提这个了,莫不是怕胡家难为那丫头,这些你不用担心,即便胡家有晋王撑腰,还敢动你的人不成,且胡有庆那天来,话里话外的不也透出来吗,再说,那丫头多jīng啊,你就说她在兖州府怎么收拾的回chūn堂,胡家要是聪明,还能各自相安,若非要跟这丫头别苗头,这胜负成败也真难说呢,若照着兖州府的例子,弄不好能毁了他胡家的百年基业。”

周少卿道:“若松鹤堂跟她明着斗,我自然不担心,胡有康心里有数,估计不会拿他胡家的底儿跟丫头硬碰,但胡宗华却难说了,况,他新近纳的那个烟雨楼的粉头,你可知是谁?”

慎之摇摇头:“谁,一个粉头罢了,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周少卿道:“冀州府的延寿堂可还记得?”

慎之一惊:“莫非这粉头是……不对啊,当日夏守财在冀州府大堂撞柱而亡,他婆娘变卖家产,带着一儿一女回南边祖籍去了,何必又生事。”

少卿道:“其中曲折不论,胡宗华新纳的那个确是夏守财之女。”

慎之道:“即便如此,冤有头,债有主,也当论个是非曲折不是,当初夏守财眼馋余家的买卖,串通了地痞诬告余家毒死人命,邱思道封了庆福堂,余庆来一口气憋在心里,这才一命归yīn,那丫头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之后却未赶尽杀绝,若掉了个儿,换成守财试试,不定非把余家折腾绝了不可,不说那丫头心存善意,就说夏家这仇若报,也该找邱思道啊,找这丫头好不没道理,对了,说起邱思道,这丫头可知邱思道正是这任的余杭知府,这老家伙yīn着呢,当初在她手底下吃了亏,不定就要寻机会找回来。”

少卿道:“哪有什么道理,她一个孤女如何敢得罪邱思道,这仇自然就记在了丫头头上,至于邱思道,这丫头jīng着呢,去之前已经寻人扫听了,却没见她怕,想来心里有法子对付邱思道。”

慎之道:“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楚文成不知抽什么风,亲自点了一个二甲进士出身的贡生,任余杭州判,你道这人是谁?”

少卿看向他,慎之叹口气道:“真真这冤家都跑一块儿去了,就是给那丫头百般算计挤兑的裴文远,你说楚文成这么个铁疙瘩,怎么就看上裴文远了呢,我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要不我给他透个话儿。”

少卿道:“不用。”

慎之道:“你可想好了,这腹背受敌,周围都是冤家,纵那丫头再jīng,恐也要吃暗亏的。”

少卿道:“吃点儿亏也好,省的她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慎之忽然明白过来,笑看着他道:“怎么着,不想由着她的xing儿了,我记得前不久,你还说由着她折腾几年的。”

少卿不禁看向窗外,chūn日迟迟正是江南最好的时候,他只怕那丫头这一趟江南过来,心更野了,受些挫折或许能收收她的心,想着,不禁有些想她,这不时袭上心头的思念真真磨人,不知她此时正做什么呢。

凤娣这会儿根本没心思想别的,她正想着怎么把庆福堂的字号立起来,告示贴出之后,转天铺子里果然热闹了起来,虽都是来图便宜的,好歹有了些人气。

凤娣在铺子的二楼坐了,略拨开窗纱,瞧着外头的热闹,狗宝道:“公子您看今儿咱们铺子里好热闹,可惜都是白送的,要是都来买药的就好了。”

凤娣道:“别着急,早晚这些人都成了咱庆福堂的主顾。”

说着盯着对面胡同口停了半天的小轿道:“狗宝,看见对街面那乘轿子了吗?”

狗宝探头看过去:“公子说旁边儿有个婆子跟着的那个?”凤娣点点头:“你悄悄绕过去,远远跟着,看那轿子去了哪儿,里头是什么人?”

狗宝应了一声去了,凤娣盯着那顶轿子,忽见那轿子的窗帘撩开,恍惚是个年轻妇人,跟那婆子吩咐一声什么,轿子抬起来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狗宝跑了回来,凤娣问:“如何?”

狗宝道:“小的远远跟着,见那轿子在青吟巷东边一处宅子门前停下了,轿子里是个年轻妇人,瞧年纪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小的问了近旁摆茶摊子的老板娘,说那里是胡家少东家的外宅,那妇人是胡宗华刚纳回来不多日子的,烟雨楼头牌夏琼裳,曾是冀州府人士。”

夏?冀州府?凤娣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是夏守财的什么人:“去把常志给我叫上来。”

不一会儿常志上来,凤娣道:“我记得你曾在延寿堂呆过?”

常志点点头:“那时为着生计,在延寿堂记过一个月账,后来延寿堂封了,小的这来了庆福堂。”

凤娣道:“那你可知道,夏家除了一个傻儿子还有什么人?”

常志道:“还有一个姑娘,算着今年,也才十七八了。”

凤娣道:“怪不得松鹤堂要与我为难呢,原来是因为她,狗宝备车,咱们去胡家走一趟。”

胡宗华刚迈进门,一个茶碗照着脑门子就扔了过来,不是胡宗华闪得快,真能开了瓢儿,胡宗华刚迈进门槛的脚又缩了回去,半晌儿方进来,挪到他爹跟前小心的道:“爹,您这是气什么呢?”

胡有康指着他道:“我就说那粉头是祸水,你骗不听,吃了蜜蜂屎一样纳在身边儿,赶紧料理了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