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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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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小解,却发觉陆轻墨的手指一直扣着自己,他这才明白陆轻墨怕睡着之后怕自己忽然内息不足而死,即便是睡觉也在不断地为自己注入内力。
那一刻,莫飞尘的眼眶有些发热,陆轻墨太累了,且不说背着莫飞尘以轻功越过了两座山,再加上一路上要用内力保证莫飞尘的内息不断,要是常人恐怕早就昏过去了。
“怎么了?”陆轻墨转醒。
“我……我想小解。”
“我来扶你。”陆轻墨按在飞尘的腰上,将他撑起来,向一旁走了两步,然后伸手去解他哦腰带。
“陆兄,不用了……我……我自己来。”莫飞尘赶紧按住陆轻墨的手,自己确实全身乏力,但是解个腰带脱个裤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好,你自己脱。”陆轻墨的耐心一向让人赞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qíng,那天晚上你在船上喝醉了,就把你的裤子脱了,站在船头,说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然后你就尿了。”
“哈?”莫飞尘抖了抖,洒水的时候差点洒到自己身上。
那首诗是李白的,除非自己真的念过,不然陆轻墨肯定不知道。
“那……那……然后呢?”
“呵呵……”他的轻笑声dàng漾在莫飞尘的脖颈之间,伸手将莫飞尘的裤子拉上来,不紧不慢地系上腰带,“我看你快倒进河里了,就把你拉回来了。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帮你把你的小兄弟塞回去,在给你把裤子提起来呗。”
莫飞尘的脸几乎都红透了,还好古代不流行煎jī蛋,“小弟出丑了,陆兄莫要再拿这个出来取笑我哦。”
“不会不会,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又快乐又恣意,很是让人喜欢呢。”陆轻墨将他扶了回去,将薄被盖上,“你再睡一个时辰吧,天亮了我们再走。”
莫飞尘倚着陆轻墨很快便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陆轻墨的背上了,眯着眼睛大量着林间渗透的日光,怕是已经正午了。
“陆兄,你背了我很久吗?”
“还好,出了这座山应该就是你们琨蕴山了。”陆轻墨回答的轻松,但是莫飞尘却知道他已经很累了。莫飞尘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只是轻轻将胳膊搭在陆轻墨的肩膀上。
“陆兄,小弟如果还有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伺候你。”他莫飞尘懒散惯了,能许这样的愿就算是下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假如真有来生,你就做我老婆吧,我们俩潇潇洒洒过日子,怎么样?”虽然看不见陆轻墨的表qíng,莫飞尘觉得他此刻一定带着笑容。
他们终于来到了琨蕴山下。
莫飞尘趴在陆轻墨的背上,仰头看着山门前的那四个大字,忽然百感jiāo集了起来。
“为什么要叹息?你还没有老。”陆轻墨正准备用轻功跃上去,莫飞尘却按了按他的肩膀。
“陆兄,你能慢慢走上去吗?”
这个要求听起来其实很没有道理,但是陆轻墨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步一步踩了上去。
莫飞尘在这段台阶上走了无数次,有的时候是别人陪着他走的,比如于禁,比如乌青言,再比如文清远,有的时候是别人望着他走的,比如何蕴风。
这一次,是陆轻墨背着他。
“陆兄,你是这世上第二个让我感觉到安心的人。”莫飞尘的眼帘慢慢沉重了起来。
“哦?那么第一个人是谁?”陆轻墨停下来向后仰了仰头。
“何蕴风……”
陆轻墨猛地将莫飞尘放下来,以掌将内力输入他的身体里,原本就几乎破碎的剑种无法容纳那么深厚的内力,震dàng着只有少量的真气通过了筋脉。
“莫飞尘!你不要睡!莫飞尘!”
莫飞尘恍惚着,看着那张山水画般自然的眉眼拧成了沟壑仿佛岩石风化后留下的痕迹,心里面忽然疼了起来。
“飞尘,你不能死!飞尘!”
陆轻墨很少叫他的名字,念出来同何蕴风的别有深意不一样,与君无霜的戏谑的尾音也不同,他叫的只是很用力而已,好像要扒开自己的血ròu把什么最刻骨的东西扯出来一般。
陆轻墨紧紧将他搂紧,莫飞尘的身体却在一点点变得虚软。
“哎呀!这不是莫师弟吗?”一个背着空篓子的弟子走下台阶,“他怎么了!”
“快去叫你师父……不管什么人都好,我内力已经不济无法替他蓄气了!”
那弟子听了赶紧往回跑。
过不久,文清远来了,后面还跟着李渡他们,文清远扣着莫飞尘的手腕,李渡他们七手八脚将他抬了上去。
莫飞尘微微睁开眼,在眼帘的fèng隙中看见了一片天空。
真的很蓝。
最后抱着他的人,是何蕴风。
他的内力雄浑却并不霸道,延绵不绝进入莫飞尘的剑种之中,似乎正在缓缓地不断搜集他已经零碎的气。
陆轻墨站在栈道的入口处,看着那间茅屋,他的身旁是文清远。
“那个人就是何蕴风,而飞尘其实是他的弟子?”
文清远点了点头。
“把飞尘jiāo给他,我想我可以放心了。”陆轻墨的手指抚过眉梢,嘴上的弧线让人忍不住想要死死地刻下来,他翩然转身,衣袖在风中洋溢出一个弧度,最后却又收拢着垂下。
“陆轻墨,你为飞尘耗费的六年内功,在下感激不尽!”文清远随着他的离去也缓缓转过身来。

第32章

陆轻墨只是摆了摆手。
像是陆轻墨这样的绝顶高手,六年内功的缺失足够让他被挤出十大名剑,但是他只是摆了摆手,随着自己的思绪念出那日在小舟上莫飞尘所吟诵的诗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莫飞尘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小屋中,他的面前也是那个让他想念了很久的人。
“还能再见到师父,真好。”
何蕴风只是闭着眼,嘴唇似乎有几分颤抖,但是却压抑住了qíng感,“专心,飞尘。”
莫飞尘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只是歪着脑袋开始细细描摹起何蕴风的五官来,那种过尽千帆的优雅,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我的剑种碎了,我很快就要挂了,所以想多看师父两眼,师父那么小气做什么?”
“谁说你会死?你的剑种虽然碎了,但是远没有为师当年所受的伤严重,以我的内力再加上你自己的修行,十年之内再塑剑种并非不可能。”
“所以……我不会死了?”莫飞尘扬眉,眼睛里涌起一抹喜悦,心脏也跟着乱了一个节拍。
何蕴风再次蹙眉,“专心,否则你要将为师的xing命也搭上吗?”
莫飞尘赶紧收敛了心绪,随着何蕴风深入自己经脉中的真气一起想要找回四散的剑种碎片。
当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何蕴风才缓缓收气,额间和鼻尖渗透出汗水来。
此时,何蕴风才睁开眼,看着正在凝气的小徒弟,眼神柔和,手指在他的眉心点了点。
“这次入了江湖,有什么感觉?”
“江湖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又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何蕴风的笑容淡然,但是没有人知道当莫飞尘被人带到他的面前时,他的心脏很空,空的厉害。
他觉得自己一生做过很多次决定,其中不乏让自己痛不yù生的,比如说落连云爱上别人时自己没有伸手抓住她,再比如落连云说要将他封入冰棺时,他没有说自己只想死在她的怀里,但是那些都不如看见莫飞尘的气息不断流逝时那般的让他绝望。
他已经承受了太多,所以当他躺在冰棺里听着这个少年唱着调子不全的歌时,他有一种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心动。
“不太一样的地方是也许你早看穿了,也许你早明白了,但是你还是控制不住。”莫飞尘微微歪着脑袋,对上何蕴风的眼睛,“其实师父也是这样,你不想让我走,为什么又要让我走呢?”
一阵风chuī过,窗户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糙蚱蜢噼里啪啦轻轻响了起来。
“你没有离开过,就不懂得留下。”何蕴风伸手一挥,桌子上的油灯便灭了。
莫飞尘像是年少时一样,钻进被子里,“师父,这一次我算不算出了江湖?”
“算。”
“站在江湖外,我看见了江湖。行走在江湖上,我不知道何谓江湖。如今出了江湖……我看见了你。”
何蕴风微微一颤,这正是从前他们一起说过的话。
“师父,以后你别再轻易叫我走了。”
何蕴风的唇落在莫飞尘的额上,柔软湿润着,让莫飞尘翩然入梦。
此时,墨色的殿堂中央,黑色琉璃的座椅上,一个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男子身着白衣侧坐在上面。
他微微仰着头,神色中有几分倨傲,唇线上没有丝毫弧度,让人看不出喜乐。
他的面前,单膝跪着冷玉芳。
她低着头,没有抬眼。
“你是想跟我说,你走的时候想拉上他,但是他却被无量大师给击中了。”男子的一条腿挂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摇晃着,就像某个鼓点节拍,撞击着人的心。
那是一种肆意地毫无规矩的姿势,可是男子做起来有一种危险的优雅感。
“是的。”冷玉芳吸了一口气。
“冷姑姑,”男子缓缓走下来,将她扶起,“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的个xing我又怎么会不了解呢?”
“少教主……”冷玉芳心里抖了抖,但是还是稳住了自己。
“你现在该叫我教主了,我本来想取走那个老东西的剑种,但是没了剑种他很快就会死,冷姑姑也会伤心难过不是吗?”
冷玉芳这下才抬起头来,“少教主……他是您的父亲!”
“我没取走他的剑种不是因为他是我的老爹,而是因为你会伤心。但是冷姑姑,你却让我很伤心啊。”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用莫飞尘去挡无量的剑,那是因为他已经成了少教主你的软肋,你越是在乎他,以后别人就越可以用他来伤害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邪肆的狂笑声在殿宇中震颤,就连墙壁上的火把也跟着摇曳,“他是我的我当然要把他放在别人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啦!我君无霜认定的,没有人能跟我抢!”
那两块竹牌被他死死握在掌心里,啪啦一声变成了竹篾,扎进他的血ròu里,嫣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来。
明朝散发弄扁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和你坐在船上的绝对不会是何蕴风或者陆轻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