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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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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敌兵黑压压似cháo水般向上涌来,他拄着手中长刀眼睁睁看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不甘而无奈。心寒绝望之时,恰是燕啸带人解了他的危局。他是刚自战场下来便马不停蹄来救他,一脸灰黑色的尘土,里边还横七竖八混着血渍,身上的衣袍也被扯得褴褛,半边袖子都被撕没了,身后稀稀拉拉跟了两千人,都是面色青白的疲倦模样。
这么个破破烂烂一点都不风光的登场,偏他还扬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咧嘴冲他笑:“云妹妹,想你啸哥哥了没?”
劫后重生的洛云放怔怔盯着他背后硕大无比的夕阳,恍恍惚惚地想,再没有人能把冷冰冰的战甲穿得比燕啸更好看了。
看他发呆,他笑得更张扬:“看上我了?”
洛云放瞪着眼要反驳,不其然,眼角处掠过一线银白,血花四溅。
回过神时,原先脸对脸同他站在一起的男人直挺挺挡在他身前,再回头已是满脸鲜血:“艹,大意了!”
郎中说,这疤消不了,得留一辈子。
燕大当家心宽,拿起小镜子左照右照,龇着牙嘿嘿直乐,说真男人身上就该有道疤。过一会儿,又用手摸着,一个劲拉着洛云放感慨:“这疤落别人脸上就破相了,我怎么觉得我反而更好看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吧?别眼红,你啸哥哥就是这么得天独厚。嘶……大夫你轻点,疼疼疼疼疼啊……”
洛云放撇开脸,自始至终不曾搭理他。
至此之后,两家相处时融洽了不少,渐渐地,彼此也没了戒心。
洛云澜在信里调侃,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熊孩子自以为脱了管束就没人收拾得了他,洛云放撕了信,回头从屏州军里挑了两个严正古板的送回去,专贴身服侍小公子,每天一百张大字,一天都不许漏。
“你要真喜欢看我,就凑近点。”chuáng上传来黯哑的说话声。
洛云放收回思绪,闻声直了直腰,向那边看去。燕啸睁着眼,侧过脸也正看着他。
“醒了?”
“嗯。”他眼里尚还带几分朦胧,抬手指了指chuáng沿,说话时嘴角略有些抽动,“疼醒的。”
洛云放起身,按着他的示意坐到了chuáng沿上。屋里的光线半明半暗,照得燕啸的脸孔有些苍白,看气色却还不错,洛云放细细打量了几眼,视线又往他身上盖着的棉被上扫。脸上落了疤,腰伤未愈,大腿又被扎,燕大当家闲来无事就爱夸自己——你看看我这脸、这腰、这腿、这肾……
一语成谶,挺好。
想着想着,眼底划过一丝揶揄。洛云放略有些明白过来,为何田师爷的心情那么好。
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燕啸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贼眉鼠眼地作势要来拉他的手:“啸哥哥的肾好不好,云妹妹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洛云放垂下眼,找准了位置,伸手隔着棉被往下按了按。
“嗷——“一声痛呼,燕啸脸都扭曲了:“你、你、你,你轻点、轻点……哎哟妈呀,疼死我了!”
这才慢条斯理地收起劲道,手掌贴着被面向上,缓缓移到他的腰侧,洛云放挑着眉梢冷声回答:“试试倒也无妨,就怕大当家伤重体虚,我一留神就把你试死了。”
“不试了,不试了……我们就说说话。”燕啸疼得满脸是汗,攥着他的手腕忙不迭求饶:洛云放这才收回手,搀着他半坐起身,又从桌边倒了杯热水,递到燕啸嘴边喂他喝。
再度在chuáng沿边坐定,两人脸对着脸,说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倪文良刺伤了燕啸后趁乱跑了。他一路láng狈退回蓟州,被姚连光的人堵在了锦阳城外进不去。京城里的老倪大人气急败坏地进宫找桓徽帝告状,却只得了桓徽帝一句:“原只当小倪大人是个能gān懂事的,洛家小子年轻,他还能惦记着去帮一把,怎么现在连锦阳城都顾不过来了?还得人家姚连光大老远跑去替他收拾。”
老倪大人被噎得再说不出话来,哭天抹泪地又演起撞柱子的把戏。姚连光顺着桓徽帝的话头,就此正大光明地赖在了锦阳城里。
“各州督军之间原本就各怀鬼胎,现在蠢蠢欲动的人更多了。”蓟州不比屏州,光那几个铁矿就足够诱得人脸红心跳,现在倪文良和姚连光城里城外对峙得热闹,保不齐旁人也想趁机玩一手螳螂捕蝉的把戏。都是积年的老狐狸,哪个都不是吃素的。何况各家督军背后总有门阀世家撑腰,利字当头连父母妻儿都不认的主,总之,这个年锦阳城有的是热闹可看。燕啸嘿然一笑,“都盯上了锦阳城,我们这边也能松快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