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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奴婢瞧着柔妃娘娘那边…”云夕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为难,可是作为奴婢的,主子不发话,她却是不能轻易开口的。
“由着她闹吧,魏紫还是葛巾紫又如何,不过是几朵花儿罢了,”她一个大脑正常的女人,哪会真的把自己当做花看,这种示威实在挠不到她的痒处,左右不过是一个男人送了她几盆花而已。
云夕近来越来越不懂主子的想法了,面对柔妃这般挑衅,主子竟然连半点恼恨也没有,还有这几盆葛巾紫,是皇上钦赐下来的,可是瞧着主子这番模样,似乎并未有心花怒放的模样。

待云夕退下,庄络胭坐起身,伸手由着听竹扶着自己起身,转首间便看到窗外碧树红花,“今日她赠我,我总该记得日后还礼。”
听竹背脊一冷,她在宫里几年日子,见过不少手段,但是如昭嫔这般飘乎乎说出这等话,见得却是不多。
以前教养她的姑姑便说过,在后宫之中,说话越是温柔的女人越可怕。她看着昭嫔面上清淡的笑意,缓缓的垂下了头。
教养过她的姑姑还曾说过,在这后宫之中,宁可跟着一个够狠的主子,也不能跟着一个心善手软的主儿。在这种地方,主子不够狠,做奴才不过是跟着一起遭罪罢了。
后宫中,忠奴不侍二主,非忠奴者不得善终。听竹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皇宫是个大赌场,买定离手不可悔,她这赌注便下了。

午膳后,封瑾看着御案上或请安或哪里出现吉兆的折子,最后把御笔一搁,起身一撩衣袍,“来人,伺候朕更衣。”
伺候着皇上更衣出门,高德忠见皇上神色淡然,便道:“皇上,奴才听闻乐舞府出了一曲新舞,不若召来一赏。”
“无非堆砌些新奇玩意儿,”封瑾帝神色默然道,“不若在这园子中走走。”
四月芳菲多,满园姹紫嫣红,蝴蝶飞舞其中,是极美的景致,只可惜成宣帝看惯了宫中景致,这种景物在他眼中,与路边石子无异。

穿过一片梨园,是一汪荷塘,因是四月初,荷叶并未露角,虽说枯荷已经清理,但是仍给人凄凉之感。封瑾双手负于身后,看着这荷塘,神色默然。
“主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个荷塘,这会儿还未发芽呢。”
“那便罢了,这片梨花开得倒也漂亮。”
“这里是宫里最大的一片梨园,这会儿正是梨花正艳的时候,风一chuī便跟下雪似的。”
高德忠听到梨花园子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刚想派人叫他们回避,谁知皇上却拦了下来,见皇上这个样子,似乎是想听墙角?

封瑾拦下高德忠的原因不是别的,是因为他听到说话的人正是桃玉阁的昭嫔,宫中之人皆不爱梨花,只因梨花带有离字,这等不好的兆头没几人去触的,这昭嫔怎么来这了?
“一夜chūn风来,万树梨花开,”庄络胭仰头看着洁白的梨花,“这里清静正好。”
“主子,这里可不能待得太久,这梨花…”听竹想说梨花寓意不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庄络胭想说,这男人的心与花没有关系,不过她还没有脑抽到这种地步,“世人皆喜聚不喜散,我是俗人,自然也不例外。可是这世上,有聚便有散,惧怕分离无意,不如珍惜相聚时分,待真分离时,也有相聚时可以回忆,我不想待花谢人去时,回想曾经皆是不安。”
“主子…”听竹觉得主子这话说得有几分凄凉,不禁想起主子进宫后发生的这些事,“可是,若能长久在一起,不会更好?”
刚刚装完文艺的庄络胭听到听竹这话,实在不想直接说,后宫女人一堆,皇帝只有一个,哪有什么长长久久,最舒适的粗鲁便是混个好的位分,安安分分的享受吃喝,不过见着听竹脸上郑重又同qíng表qíng,她觉得自己仍需要继续装文艺,“不过痴念罢了,把人放在心上了,他离我苦他聚我喜,可若待他想离开之时,我勉qiáng留着,反倒心如刀割,不若不看不听,有着回忆便也够了。”

在这后宫中有两种女人,一种为名利而争,另一种为爱而争。后一种可怜可悲,前一种可怜可恨。听竹小心上前拂开庄络胭肩上的梨花,“主子,风起了,我们回吧。”
庄络胭也觉得自己快装不下去了,这种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胃疼,也难为听竹了,便点了点头道:“回吧。”
生活在繁华社会的人,说爱不一定是爱。可是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夫便是她们的天,说珍惜便必是爱的。庄络胭不过这么一说,听竹却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头。
转首间,那花海处似乎有一角明huáng露出,庄络胭垂下眼睑,扶着听竹的手道:“听竹,今日的话不过是我的妄想,也不过是你的一个梦,听过便罢了吧。若你忘了,我也能当自己这话是一场梦,qíng无至便无知,既无知便无痛。”
“是…”

男人对待心系于他的女人,总要多几分怜意的。对于看管后宫争斗帝王来说,嫔妃的真心更是难得,哪怕是这个女人他不爱,恐怕也是要看重两分,这就是心上的砝码。
有时候ròu/体满足了,jīng神上的满足也是必需的。
走出梨花园,庄络胭回头看了眼这片园子,谁说梨花便是离的,今天这个意外相劝,不是给了意外惊喜?
“主子,快别瞧了。”听竹以为庄络胭是在难受,忍不住越矩的出言相聚。
“无碍,不过看看而已,”庄络胭收回视线,理了理发间的琉璃桃花钗,缓缓的走开。
枯荷池边,高德忠一gān子奴才全跪在地上,这昭嫔虽说只是个小位分妃嫔,但也是宫中主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是不该听这些的。

封瑾凝神良久,方才淡淡开口道:“起来吧。”
qíng无至便无知,既无知便无痛?


作者有话要说:jīng神攻击是刷皇帝BOSS的大招,这一招下去,恐怕要掉五分之一的血条吧?
PS感谢炭童鞋的三颗地雷,感谢第13号童鞋的地雷,感谢陌qíng童鞋的地雷。
qiáng两天处理一些事qíng去了,没有时间码字,不好意思嗷~

 


9、软刀子

满地落花,一夕晚霞,高德忠默默低着头,看着夕阳把皇上的影子越拉越长,光线一点点暗下来,竟显得有几分萧索。
“皇上…天色暗了,”高德忠上前,轻声提醒。
封瑾转首看了他一眼,见他埋首垂眼,不由道:“朕记得当年韦贵妃宠冠后宫,朕虽为嫡子,在宫中也要让韦贵妃所生的二皇兄两分。”
高德忠听到这话,头埋得更低,他很早便在皇上身边伺候,对后宫一些yīn私也有所了解,当年韦贵妃如何受尽宠爱他也瞧在眼中,只可惜…
封瑾偏头看向那洼枯荷潭,当年他被二皇兄推入这个池中,生了一场大病,二皇兄也不过罚抄十遍经书。只可惜韦贵妃贪慕的只有权势,最后也只落了三尺白绫,连带二皇兄被厌弃。

父皇临死时,曾经说什么后宫女人无真心,他却觉得可笑,识人不清又何必奢望别人真心。他一度以为母后对父皇是真心的,可是待父皇死后,母后成为后宫最尊贵的太后,对父皇的离去并无半点忧伤。
他从未想过在后宫女人身上得到真心,也不觉得真心这种东西有何珍贵,左右后宫中美人无数,无非谁伺候得好,便宠爱几分罢了。
今日乍听到这种话,他心里有些惊讶,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恍然。

他年少时,母后便淡漠的告诉过他,后宫中的女人争宠斗技,争的不是皇上的爱,而是宠爱下的权势。只有傻女人才会对帝王动qíng,而这样的傻女人在后宫中是活不下去的。
昭嫔初进宫时是何番模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却不想是个后宫的傻女人。
“今夜桃玉阁掌灯。”折下一支梨花,封瑾淡淡的开口,把玩着手中的梨花,任由花枝上的梨花瓣纷扬落下。
“昭嫔主子,皇上口谕,今夜桃玉阁掌灯。”内侍太监来到桃玉阁后,对着庄络胭规规矩矩的行李,面上还带着笑意。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云夕把一个荷包塞到内室太监手中,又说了些吉利话儿。
内侍太监也察觉出皇上对新晋的昭嫔有几分宠爱,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才退下,出了桃玉阁,方觉得西边的晚霞已经渐渐黯淡下来,回头看了眼桃玉阁的牌匾,谁又想到这位主儿还能翻身呢?
“主子,”听竹端着茶盏上前,见庄络胭坐在镜前,把茶放置一旁,上前道:“现在时辰不早,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庄络胭挑起额前的细碎头发,瞧着这张jīng致的脸,“去准备吧。”
听竹不放心的看了庄络胭一眼,见其面色平静,默默退了下去,吩咐着下面的人准备。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封瑾御驾在桃玉阁前停下后,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美人。
灯笼下,身着淡月色罗裙青丝披肩的美人如弱柳站立在风中,手中的灯笼在寒风中微微摇晃,这一眼便让封瑾想起这句诗来。
晚风起,袖摆裙摆飞舞,那青丝也随风在夜色中缠绵,封瑾走下车驾,执起庄络胭的手,“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jīng华见之忘俗,却是不足以形容爱妃的。”
庄络胭闻言微微垂首勾唇而笑,脸颊却飞起淡红霞,“皇上这话是真心还是取笑呢?”
“自然是朕真心之语,”封瑾接过庄络胭手中的灯笼,也不让宫人拿走,一手牵着庄络胭,一手提着灯笼缓缓往门里走。掌心的温软非常舒适,忆起身边之人下午说的那些话,说出的话便温柔了几分,“夜里凉,爱妃怎能到门外?”

“皇上是妾的夫,臣妾不想皇上到桃玉阁时看到的只是几盏不会说话的红灯笼,”说到这,庄络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妾也想等着皇上归来。”
跟在两人身后的高德忠听到这话脚步渐渐缓了下来,昭嫔这话是越了规矩了,按着位分昭嫔不过是个小妾,哪里用得“归来”二字,可是皇上没有反应,他这个做奴才的便是聋子。
有意减缓脚步后,高德忠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前方的一对人影,见到皇上扶着昭嫔跨过门槛,而昭嫔对着皇上巧然一笑。
若说嫣贵嫔一笑倾城倾国,昭嫔这一笑便是真qíng无限了,高德忠忆起不该听到的那些话,突然有些可怜起这个昭嫔来。
后宫之中,还有什么比动了真心更可怜呢?

跟至内室门外,高德忠停下脚步,为两人关上门,稍退几步,在石阶上站定,看着走廊上高挂的红灯笼,今日灯笼虽是阁中挂,可岂知他日红烛亮何处?
庄络胭随着皇帝的脚步在chuáng上坐下,见皇帝面色和缓,显然不介意自己把他当成普通丈夫的态度,心下松了口气,自己这步险棋幸好没有踏错,要是她能穿回去,肯定能写出一本《攻心七十二即计》的畅销书出来,可惜混穿越这职业的,基本都是单程票,穿回去的没有几个,更何况她这种在缺德奶制品公司上班的人。
“怎么,方才还说等着朕归来,这会儿反倒不说话了?”封瑾见庄络胭不言,温言道,“朕这会儿来,可不想你一直沉默。”
“皇上又怎知妾所想,”庄络胭略显激动的拽住封瑾的袖摆,“皇上能来,妾很高兴,只是方才言语无忌,心中难安。”

封瑾闻言微顿,随即笑道:“朕乃是你夫君,你等朕归来,何处不妥?”
拽住衣袍的手一抖,那颤抖似乎抖进封瑾的心中,心也在瞬间似乎也多跳动了一下,他看着昭嫔掩饰中眼中的喜悦与激动,手抚至那柔软的发顶。
qíng无至便无知,既无知便无痛。这不过是动了心却想骗着自己的傻女人罢了,多给她两分宠爱,也算全了她一片真心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怀中之人对自己的感qíng,又或许怀中之人身躯柔软销/魂,这一夜封瑾十分尽兴,怀中的女子已经昏睡过去,手却无意识的攀在他胸口。
按规矩妃嫔事后即便得他恩宠可以与他过一整夜,也应该是规规矩矩好好睡着的,不过这个昭嫔竟然扒在身上,还真有些不知规矩。
不过…封瑾勾了勾嘴角,不过这么些规矩,别人不曾看见,他又不甚在意这种小规矩,幸而后宫里其他女人不似这般,便由着她吧。

谁说皇帝是铁杵磨成绣花针的,庄络胭觉得这皇帝jīng力好得很,她早上醒来时,见成宣帝已经穿好衣袍,眯着眼睛打量这个男人,幸好这个皇帝外在条件不错,不然还真有些败坏兴致。
封瑾回头看向chuáng上时,正好瞧着庄络胭痴痴看他的模样,便走到chuáng边坐下,“爱妃醒了?”
“皇上,”庄络胭假意挣扎着要起chuáng,随即有娇弱无力的倒回去,封瑾便不出她所料的拦着她起chuáng的行为,“爱妃昨夜累了,不必起身伺候。”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要起身离开。

哪知刚起身,龙袍便被白嫩的柔荑拉住,他回头看去,瞧着昭嫔眼巴巴的瞧着他,忍不住问道:“爱妃可是身子不适。”
然后就见到昭嫔在枕头里翻出一个小香囊放到他手中,“皇上赐妾这么多东西,妾一切都是皇上的,只有这个福包是进宫前在寺中求来的,老主持说这福包佑主平安吉利,妾便把这个送给皇上您了。”

香囊上绣着福字,面料虽好但是与宫缎起来便显得有些普通,小小的却十分jīng致,封瑾把福包放进袖中,“爱妃心意朕知晓了,朕去上朝,你便再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