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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毛太医退下,听竹有些担心的开口:“主子,如今脉象不过一月有余,胎儿还未稳,是不是要遮掩两分,奴婢担心……”
“遮掩有什么用?”庄络胭漫不经心的站起身,“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那遮掩的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她只是要进行一场豪赌,赌皇帝是真心要这个孩子,成宣帝不是受制后宫的昏君,他若是真想某个女人母子皆安,便不会有那么多意外,除非她的身体真的不争气。
推开窗户,看着帝王居住的宫殿方向,不知道皇帝知道自己诚实的上报自己有孕之事后,有什么反应?
帝王的宫殿从来不缺奢华与气派,刚刚被召来伴驾听曲的皇后与淑贵妃各摆姿态,面色平淡的看着身姿曼妙的歌姬,嘴里偶尔还说些夸赞的话来。
封谨端着茶盏,似笑非笑的听着淑贵妃对歌姬的夸赞,待一曲终才开口:“声音是好听,可惜还是缺了几分神韵,可惜可惜。”
“皇上听过柔妃妙音,自然觉得其他人总是缺了几分神韵,”皇后看了眼淑贵妃,语带赞赏,“妾进宫多年,不曾听过比柔妃更加美妙的嗓音了。”
淑贵妃面露赞同,心里却有些嘲讽,自从她进宫来,见到的皇后一直是摆着这种大度的姿态,只可惜皇上待她永远不咸不淡,敬重大于怜爱。即便位居凤位,但仍旧是个可怜的女人。
端起面前jīng致的茶盏,淑贵妃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拥有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置又怎么样,她有的宠爱皇后这辈子也别想有了。
封谨慵懒的听着皇后的话,正待说上两句,见门口一个太监满脸喜色的对守在门口的高德忠说着什么,瞧着似乎是熙和宫的宫侍。
摆了摆手,让在场chuī拉弹唱的侍者都停了下来,“高德忠,让他进来回话。”
待太监跪在自己面前后,封谨想起,这个太监是昭妃宫里比较得用的太监,瞧着他一脸喜色的样子,倒是让封谨有几分好奇。
“奴才见过皇上,奴才给皇上报喜来了。”太监规规矩矩的跪着,并没有因为喜乱一丝一毫。
封谨眉梢一动,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但是表qíng却没有什么变化:“朕的爱妃可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朕?”
淑贵妃端着茶盏的手早僵住了,她想到了某个不想见到的可能,眼角余光向皇后扫去,果见对方面上的大度也有了些勉qiáng。
“回皇上,方才太医给娘娘诊脉,太医说,昭妃娘娘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
果然,淑贵妃心头微苦,虽然不承认昭妃比她受宠,但是不得不说,昭妃的命实在是太好了。
“昭妃有孕了?!”皇帝原本坐直的身子前倾,脸上带出几分笑意,“是昭妃让你来的?”
“娘娘一听有孕,便喜极而泣让奴才上报皇上,”太监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若不是两位姑姑拦着主子,只怕主子已经亲自来见皇上您了。”
淑贵妃听到熙和宫太监这话,不由得心生不喜,这话也太轻狂了些,难不成这后宫中就她昭妃怀过孩子?不过也不知昭妃是高兴过头还是怎的,竟是这般恨不得让整个后宫知道她有了身孕,这不是等着让后宫诸妃嫉恨?
果然得意忘形这个词,谁都有可能用得上。
若是其他人,封谨也许会如她般这般猜测,但是眼下做出这种事的是昭妃,他心里却是明白昭妃为何会这般高兴忘形。
昭妃对他动了真qíng,所以在小产后才会那般难过,再次有孕,让她有了希望,甚至让她忘记了后宫的险恶,只一心想让他知晓,他们又有孩子了。
就在皇后与淑贵妃以为皇帝会说出赏赐的话时,她们却看到皇上站起身,大踏步的走出了宫殿。
“恭送皇上。”皇后与淑贵妃屈膝,目送着帝王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宫门后,心里五味陈杂。
大殿中一时变得寂静,除了静静跪在一边的宫侍们,就剩下站在殿中的皇后与淑贵妃。
皇后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听到淑贵妃轻柔的恭送声时,不由得回头看向低眉顺眼的淑贵妃,直到淑贵妃弯着的膝盖有些颤抖才开口道:“后宫不止你一个明白人,自以为看穿了她人,岂知她人也看透了你。”说完这话,皇后扶着宫女的手,端着皇后威仪走出了帝王的宫殿。
只要她是皇后,她就是皇上的妻,九州朝成宣帝的嫡皇后,再受宠的妃嫔,也不过是皇上的玩意儿,即便在以后史书中,她的名字也写在这些女人之上,谁也越不过她。
淑贵妃站直身,面色暗沉几分,但是看了眼四周属于御前的宫侍,面色不变的跟着走了出去。
封谨赶到熙和宫时,整个宫里上下一片喜色,他相见的女人正站在宫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不大的脸在绵绵秋雨中显得有些朦胧,他坐在御辇看着她,似乎又看见当初她不断说他们的孩子没了时的绝望样子。
下了御辇,握住她温热的手,见她穿得厚实,笑着道:“朕听到这个喜讯,便赶着来了。”
“妾便想着皇上能不能到,”庄络胭露出满足的笑意,“皇上果然还是来了。”
“胭胭妄自揣测帝心,不怕朕责罚?”深秋已寒,封谨担心她受寒,揽着人往屋子里带,“这几日下了雨,天气寒了不少,你要多注意些。”
乍然听到皇帝这么叫自己,庄络胭莫名有了点母以子贵的错觉,她侧头看着对方眼中的柔qíng,笑得越加甜美:“妾可不敢让自己生病,听毛太医说,有了身孕若是服药,对腹中孩子很不好。”
庄络胭这么一说,封谨便发现对方今日比往日穿得厚实,虽然不及其他妃嫔风姿卓越,但是却多了几分真实。
“说到妄测帝心,那妾便为难了,很多时候妾都在想皇上什么时候会来,会喜欢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头发,要学哪些东西才能让皇上更加喜欢妾,”庄络胭拽着皇帝手腕的手多了一丝劲儿,“妾总想着,多知道一些皇上的爱好,皇上就会多喜欢妾……”
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些,庄络胭别扭的把脑袋扭到一边,似乎是不好意思,又是害怕。
封谨听完这席话,看着庄络胭不敢看他的样子,笑着道:“怎么这般傻气,不过朕很喜欢。”
听到这话,庄络胭才露出有些得意的扬了扬头:“那当然,妾可是您孩子她娘。”
孩子他娘?
封谨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与庄络胭相携进了熙和宫大门。
熙和宫外荷花池假山边,皇后坐在凤辇上,看着皇帝与昭妃相携进了熙和宫,二人面上的神qíng她看不清,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却让她觉得看到了别的东西。
“皇后娘娘,我们这会儿还去吗?”和玉犹豫的问。
“回景央宫。”皇后扶着凤辇扶手,闭上了眼睛,随着凤辇的转向,离熙和宫越来越远。
熙和宫的昭妃有孕不到一个时辰便传到了各宫,甚至连皇上至今没有从熙和宫出来的消息也传到了众人耳中。
往日后宫中也不是没有妃嫔有孕,可不曾见过皇上这般重视,这有孕的妃嫔是否受宠待遇差别也太大了些。
倒是皇后在这一时辰内赏赐了不少东西到熙和宫,这些东西每样都不普通,但是每一样都不是惹人怀疑的物什。
皇后的态度似乎十分明确,看重昭妃腹中胎儿也是警告其他妃嫔别有不该有的心思。
众妃嫔心里都是有些奇怪,往日也不见皇后与昭妃有多亲近,更何况他们没记错的话,皇后表妹被废与昭妃还有gān系,皇后怎么就贤良大度得这么彻底?

 


100、一更

自从庄络胭有孕的消息传出后,熙和宫的赏赐收了不少,庄络胭看着由庄家敬上的各色物件,打了个哈欠,原本有些懒散的她,最近变得越加懒散了。
“娘娘,这会儿又开始飘雨了,您加件外衫吧。”云夕拿了外衫替庄络胭披上,见她恹恹没什么jīng神,便道:“娘娘若是觉得闷,不如让殿中省送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来。”
掌管后宫所需物资的是殿中省,而皇帝不会允许后宫女人与这些沾上gān系,对殿中省抓得很牢,所以一般妃嫔要从殿中省下手陷害别人,首先就要有绝对的信心。
庄络胭明白云夕的意思,不过现在的她可没有养小动物的心思,有了身孕去养别的生物,那是对肚子里的胎儿不负责任。这个地儿可没什么防疫站,若是沾染上什么弓形虫,那还真是连哭都没地方。

“可别,这猫啊狗啊,谁知道有没有别人接触过,”听竹端了汤进来,搁在圆几上,朝窗外看了一眼,“如今娘娘有了身孕,容不得半点马虎。”
云夕见听竹这个模样,顿时笑了笑,“可了不得了,如今咱们听竹姑娘是要上战场了。”
“谁说不是呢,你也别只说我,咱们宫里上上下下,这会儿谁不是小心了又小心,”说到这,听竹心里便有些担忧,“便只是这样,最近厨房里也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掺了进来。”
什么今儿有了新进上的山楂、螃蟹,明儿又有什么薏米、杏仁,若不是云夕懂这些,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qíng呢。
这厢正说着,就见福宝一脸喜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以及拖着各色玩物摆件的宫女。
福宝行了礼,方才说明原因,这两个是来专程伺候庄络胭孕期的老嬷嬷,两个老嬷嬷模样瞧着病不起眼,穿着体面,举止间带着gān练,想必是有些能耐的。
庄络胭让云夕亲自安排了两人的住处,又赏了些东西下去,皇帝花这么大的jīng力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哀家的好皇儿竟是专门给她赐了两个嬷嬷,”太后听说皇帝赐下孕嬷嬷给庄络胭后,讽刺一笑,“当初哀家侄女有孕时,可没见到他这般尽心。”
她身边的嬷嬷闻言便劝道:“想来因为昭妃娘娘年前才没了一个孩子,所以皇上才格外担心些。这女人头胎孩子没了,后来的孩子总没那么容易坐主,如今昭妃腹中胎儿不过两三月…总该处处小心。”
“她胆子倒也大,在这风头làng尖也敢站出来,”太后冷哼一声,心qíng虽不好,终归不愿多说。她虽不喜欢庄络胭,但还不至于这会儿与皇帝有什么不快。
日子又不紧不慢过去了小半月,庄络胭的肚子还未显怀,宫里倒先传出倩贵人惹怒柔妃,被柔妃罚跪两个时辰的消息。
倩贵人容貌倾城,在皇上那里倒有两分荣宠,只是进宫这些日子至今仍旧是个贵人,放在这后宫中,还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在一些奴才眼中,只怕还比不上淑贵妃昭妃之流跟前的大宫女。

倩贵人xing子有些孤傲,与宫中诸人并无多少来往。不过也正因为这孤傲的xing子,惹得宫里好些人不喜。这宫里大大小小主子,谁在家里不是娇养的姑娘,偏她就要清高两分?
不过都是伺候皇上的女人,谁又比谁高贵,在这后宫中,谁位高,便是谁高贵,摆出那副姿态,谁稀罕看?
“这会儿还跪着呢?”淑贵妃把玩手中的一直玉钗,听到苏修仪带来的消息后,有些兴味道,“柔妃就这么罚了她,也不知皇上怎么想。”
“皇上能怎么想,左右不过一个贵人,更何况皇上这会儿正稀罕着熙和宫的那位呢,哪里顾得上她?”苏修仪瞥了瞥嘴,“我瞧着她那模样,比庄络胭还要恶心。”正说着,她发现堂姐面色不太好,便讪讪住了口。

淑贵妃没多大意思的把玉钗扔到盒子里,眼中的笑意也散开了:“庄络胭肚子里有了个龙种,谁还能贵得过她去。别说倩贵人,便是你我也要远上一she之地。你没瞧着皇后那个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庄络胭真是她亲姐妹了。”
皇后待庄络胭的态度确实让淑贵妃感到意外,她原本以为皇后不过做戏,故意摆出贤惠大度的姿态,不过这一日日瞧下来,皇后待庄络胭毫无做戏之意,但凡吃的用的都紧着熙和宫,对分到熙和宫的东西更是查了又查,就怕漏了一丁点不该有的东西进去。
这样的态度有些奇怪,宫中以前不是没有妃嫔有孕,也不见皇后这般迫不及待的讨好。往日她受宠时比庄络胭还要风光,也不见皇后在她面前有半分殷勤之意,那皇后的姿态更是摆得高高的,到了这会儿倒是成了好姐姐了。
想不通皇后的用意,淑贵妃扶着菱纱的手道:“既然御花园有热闹,不若本宫也去瞧瞧。”
苏修仪本是爱凑热闹的xing子,自然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御花园,就见柔妃坐在邀月亭中,而柔妃正面色惨白的跪在亭外台阶下,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显得楚楚可怜。

“淑贵妃娘娘,”见到淑贵妃,柔妃起身福了福,“今日天气正好,娘娘也来逛园子?”
淑贵妃笑着从倩贵人身边走过,在柔妃左首处坐下,“方才想来透透气,不成想遇到柔妃妹妹。”
宫女很快奉上茶与糕点在淑贵妃面前,淑贵妃与柔妃又借着天气说了不少的废话后,才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跪在下面的倩贵人:“哟,这不是倩贵人么,这如花似玉的人儿怎么开罪妹妹了?”
柔妃端起茶杯,chuī着茶面的热气,看也不看倩贵人,慢悠悠开口道:“劳姐姐还记得这么一个小小的贵人,我这人素来俗气,哪里比得上清丽脱俗的倩贵人高贵,所以她这话一难听,就免不了动了怒,贵妃娘娘这是来为她求qíng的?”
“柔妃妹妹说笑了,一个不知礼的小贵人哪里值得伤我们姐妹的qíng分,”淑贵妃轻啜了一口茶,是上好的大红袍。用手绢试了试嘴角并不存在的水渍,淑贵妃叹了口气,“这不懂规矩的是该好好j□j一番,近来皇后娘娘宫务繁忙,少不得要我们这些多担待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