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页

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盘上摆满东西,但蒙着huáng色丝布,看不真切是些什么。

侍女将方盘轻轻放在桌上,躬身退下。

鹿丹走到方盘面前,随意掀开一个。

上面都是金银珠宝,光彩夺目,凤鸣并不在意,一眼扫过,接触在一件东西,身躯骤然震了震。鹿丹顺着他的视

线看去,从众多珠宝中捡了一样起来,原来是个做工jīng美的玉指环

「这是……容恬日常佩戴的东西吧?」

凤鸣沉声道:「容恬身为大王,日常饰物众多,有一两件流出民间,有什么稀奇?或者是他奖励哪个百姓的。」

鹿丹垂下眼轻笑,道:「那请鸣王自己看看另一件礼物吧。」

凤鸣盯着另一个盖着布的方盘,知道里面绝对是一件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咬了咬牙,伸手把布一掀,定睛一看

,立即倒吸一口清凉气,睁眼yù裂。

「如何?」鹿丹的声音在旁边轻轻传来:「这样东西,是绝不会从西雷王宫流落到民间的。西雷已经换了主人,

鸣王不该再执迷不悟了。」

风,冷得入心。虽有垂幔如云,挡不住丝丝侵骨。

凤鸣颤抖的指,缓缓摸上方盘中冰冷的金属。

非西雷国主,不可能送出这份礼物。容恬若在,也绝不可能将此物送予东凡。

无双剑,西雷三大奇器之一,西雷王族的立国之宝。西雷这个国家的建立,在遥远的从前,依靠这无双剑而来。

无双剑,剑成一双,人不独活。若分开佩戴,两人一人一把,其中一人身遭不测,另一人也不能幸免。

这是带着立国之王鲜血的诅咒之剑。容恬用它向凤鸣表达了一次心意后,因为觉得不祥,在凤鸣回到王宫后又收

了回去,供奉在西雷王宫深处。

当日,夏管为他阐述此剑来历的qíng景,还历历在目。

夏管已死,容恬呢?

「西雷……真的已经易主……」凤鸣脸色惨败,视线一阵摇晃,勉qiáng稳住身形,沉声问:「现在的西雷王,是瞳

儿?」容恬说什么也不会把这记录着他和凤鸣两人爱qíng的无双剑轻易送人。

「对。」鹿丹点头证实他的猜测:「新宰相,也是瞳家的人。」

他移动脚步,站到凤鸣身侧,用指尖亲切地摩娑凤鸣冰冷的脸,叹道:「鸣王的遭遇,鹿丹深感内疚。鸣王不是

觉得鹿丹行事飘忽叵测,心思难以猜测吗?今天鹿丹不和鸣王绕圈子,直接和鸣王谈一个条件。」

俊美的脸上收起一贯的温柔浅笑,露出肃容。

凤鸣正看着无双剑发呆,想着容恬音容笑貌,想起住惯的太子殿和秋篮烈儿等一群顽皮的家伙。

他和鹿丹不同,一直对容恬深具信心,绝不会轻易相信容恬已死。但无双剑在面前,起码说明一个残忍的事实,

西雷确实出了大事。

国家易主,对任何人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其中的惨烈光凭想象就可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难道他在这里苦苦挣扎等着容恬救援的时候,容恬也在不知名的地方苦苦挣扎?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凤鸣浑浑噩

噩抬头,看见鹿丹耐心而关切的明眸,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国师花这么多心思和我谈条件?」

「鸣王何不先听听鹿丹开的条件?」鹿丹道:「不知东凡权贵的地位、权势、财富,甚至大王身边一人之下万人

之上的位置,是否可让鸣王动心?」

凤鸣五指紧握无双剑,苍白着脸,沉吟道:「为了区区孙子兵法,国师怎肯付出这样的代价?其中必有隐qíng。国

师若不肯坦诚相告,凤鸣怎能相信你的诚意。」

鹿丹脸上逸出一丝轻松:「听凤鸣这句话,就知道鸣王动心了。」负手在后,悠闲地踱步思索,道:「也对,西

雷出了这样的事,鸣王如果要报仇,必须掌握足够qiáng的势力,鹿丹的条件无意是一条最好的捷径。」

他踱到房门处,探头扫了一眼外面的回廊。四下无人,最靠近的侍卫也遵照他的吩咐退到大门之外。

已过午夜,雪花又一片一片飘落下来。

鹿丹转身,隔着偌大的客厅凝视另一头的凤鸣:「我要为大王作的三件大事,已经完成两件。一件,是解除西雷

对东凡未来的威胁,这件事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另一件,就是消灭祭师院。」

「第三件,就是慢慢整顿已经糜烂的东凡内局。收复一个懂兵法的落魄贵族,使其在王宫中与众位心怀不轨的王

侯周旋,助东凡王铲除障碍,而且借用兵法改革军队,增qiáng东凡兵力,好令东凡在十一国中成为霸者。」凤鸣点

头轻叹:「国师真不愧是东凡的栋梁,东凡王有你在身边,何愁不能成为千古明君。」

「鸣王错了。」如画的容颜微笑着,鹿丹站在客厅正中,颀长身形提拔瘦削。凤鸣听见他一字一顿,认真无比地

道:「第三件事,我必须要在身亡之前,找到一个可以替代我的人,留在大王身边。」

屋外狂风骤然大作,卷得优雅垂幔簌簌发抖,惊惶失措。

凤鸣如闻晨钟暮鼓,愣在当场。

「国师的意思是……」

「祭师院中熬了五年,元气已经大伤,到了大王身边,为了大王不受jian人所害,为了我东凡能摆脱弱国的名头,

我防人害人算计人,没有一天安心入眠。gān枯的油灯,怎么可能不灭?」鹿丹不以为意,淡淡道:「所有人中,

只有鸣王能令我另眼相看。鸣王是个很特别的人,不是用心狠毒之辈,偏偏极不好惹。你留在大王身边,我很放

心。」

看看凤鸣瞪得老大的眼睛,鹿丹亲切地笑开了,柔声道:「鸣王是个比鹿丹更容易讨人喜欢的人。鹿丹虽美,但

自知xingqíng太冷了,谁和我处久了,都会觉得心寒,只有大王……他从不嫌弃我。」

凤鸣看他缓缓贴近,眉目如画,说不出的灵秀动人,带着男子清香的气息喷在脸上,心脏霍霍乱跳,不觉想到自

己和容恬。

若自己要死,会不会胸怀宽广到jīng心物色一个人,在容恬身边代替自己?

心中又是哀切,又是一股什么也说不上来的酸楚,凤鸣闭上眼睛,别过脸道:「国师把事qíng说得太容易了,替代

国师的位置,哪是说做就做的?」

「只要鸣王答应,鹿丹自然有法子让这个计划成功。」鹿丹笃定道:「大王那边,我会好好劝说。宫廷这边,我

就慢慢让鸣王掌握应该掌握的东西。至于鸣王……」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凤鸣一眼:「我自然有法子让鸣王全心全

意保护大王。」

话说到半截,鹿丹长身而起:「今夜就说到这里,鸣王睡个好觉吧。鹿丹已经在这里安排了心腹侍卫,没人能来

惊扰鸣王。」

「这些西雷送来的礼物……」

「送给鸣王吧。」

凤鸣迷糊地看着鹿丹的背影,怔怔拿起无双剑,忽然惊呼一声,赶到房门叫住鹿丹:「怎么只有一把?」

「另外一把,当然是在大王那里。」鹿丹转身,笑道:「鸣王如果同意鹿丹的条件,就请把无双剑佩上。只有心

甘qíng愿佩戴了无双剑,剑上的咒语才能有效。只有两人都心甘qíng愿撤回双剑,诅咒才会消失。鸣王考虑清楚了。

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之后。

雪越下越大。

重重侍卫把守下的宫殿,连一只老鼠也溜不出去。

凤鸣夜不能寐,反复把玩着方盘中属于容恬的那只玉指环,想着鹿丹说过的每一个字。

当今世上最懂兵法的人,也许不是容恬,不是若言,也不是他凤鸣,而是鹿丹。鹿丹一直以来看似飘忽的行事,

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他确实一步步利用凤鸣,达到了希望的目的。

虽有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但最后,鹿丹还是赢家。

而这样的人,已如枯油之灯,再夺目的光华,也终有一日会消逝。

怎能不为止叹息?

「容恬,我该怎么办?」凤鸣靠在窗前,看着满天雪花飞舞。

「我不相信你会抛下我。我一定要活着……」

西雷,现在也许已经被腥风血雨弥漫,我要帮你,必须自己qiáng大。

尖锐的疼痛忽然传来,凤鸣低头,看见殷红的鲜血,从握紧无双剑刃的指fèng间逸出。

容恬,你处境到底如何?

天上的星宿仍在,他们都看过我们在阿曼江边的荒唐,他们现在,一定也照着你的月下的身影。

凤鸣站起来,仰头凝视天空。雪花偏偏坠落,似乎无休无止。血从垂下的手滴淌下来,染湿昂贵的皮毛地毯。

「我从来不是一个坚qiáng的人,我根本不适合宫廷里乱七八糟的争斗……」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又孤寂,又冷清

而且,冷。

「但是……」闪着泪光的黑眸,紧紧盯着前方。他咬紧形状优美的下唇:「东凡的势力如果控制在手,一定可以

在适当的时候帮到你吧?」

这是鹿丹的陷阱。

一个明摆着,却不得不跳的陷阱。

凤鸣抹去眼泪,默默拿起身边的无双剑。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当日的太子殿,回到还在西雷王宫中,任xing地和容恬斗气的日子。

那时,秋篮秋月秋星都在身边,容虎第一次被容恬呼唤来保护自己,而烈儿的面,还没有见过。

夏管的话,犹在耳边。

「无双剑虽叫无双,剑却是一对的。」

「据说远古,安氏兄弟护卫一方,与魔物成为死敌,争斗惨烈,兄弟两人尝试多年都无法杀死魔物,最后只能动

用最无奈的一招……」

「此兄弟善用法术,他们费时十年,用自己的热血铸就一对宝剑,下了无双咒语。」

「安氏兄弟在铸剑时,诅咒此剑无双,意为:此剑虽然是一对,其两剑主人的命运却无双。持有双剑的两人,一

人若死,另一人必亡。」

「无双剑一把辗转送到魔物手中,一把给了大哥。大哥自尽,魔物终于也死了。弟弟活了下来统治一方,渐渐地

方开始繁荣,最终建立西雷,他就是我们西雷第一代的大王。无双剑后来回到大王手中,被珍藏在王宫中,再没

有出现。」

此剑,是西雷立国的根本。

容恬,我不仅仅是你的凤鸣,我也是西雷的鸣王。

鹿丹若能为东凡王呕心沥血至油近灯枯,我为什么,就不能配上一把无双剑?

握紧冰冷的剑柄,带血的手慢慢地,把它系在腰上。

将窗子退得大开,狂风呼啸一声,直冲进来。满天雪花找到新的去处,高兴地扑进来,不惜冒丧身之险,亲吻灼

热的火炉。

凤鸣迎风而立,手按剑柄,冷然看向天际一丝死渗进黑暗的灰蒙蒙。

天,快亮了。

◇◆◇

第二日大雪初晴,到处亮晶晶一片的喜人白色。

厚厚的雪象毯子一样覆盖大地,蕴育明年的种子。

王宫正门次第大开,众官在一夜的惊心动魄和狂欢后,恢复了平素的庄严面目。回头看看鱼贯走进大殿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