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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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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那个是因为大王说有事要处置……」

凤鸣嘴唇苍白,听了他的话,又瞥秋月一眼,松开那倒霉的侍卫,转身道,「他有事要处置,不用他过来,我过去看他。」

不料才一举步,绵涯等侍卫簌地全部站了起来。

两个声音同时叫道,「鸣王不要去!」却是秋月和那个侍卫一起发出的。

到了这一步,就连凤鸣这样头脑单纯也知道不妥,而且不妥到足以令众人努力阻挠自己去见容恬。

绵涯等武功高qiáng的侍卫拦在前面,他知道qiáng闯也是白搭,回过身来,一把抓住几乎快哭出来的秋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月,你老实和我说。」

「鸣王……」秋月被他抓住手腕,一直忍着的眼泪扑扑下来,「鸣王……我……我不能说……」

凤鸣更急,「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快点给我说!」

都说妇人误事,果然到了关键时刻就黏黏糊糊,急死人。

凤鸣越问,秋月越是哭得厉害,一味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神色凄然。

凤鸣连连跺脚,「不是什么?秋月,你不要再敷衍我……啊……」话声一滞,忽然低呼一声,捂着受伤的额头软软向后倒。

「鸣王!」绵涯等大吃一惊,手急眼快纷纷扑前,在凤鸣倒地前把他抱住。

秋月吓得跪下凑前,面无血色,一边帮凤鸣抚着胸口,一边颤声道,「鸣王,你可不要吓唬奴婢,你快醒醒……」

凤鸣刚才只是一时胸口抑闷,其实并没有昏过去,却故意好一会才缓缓打开眼睛,目光寻找到秋月,苦笑一下,幽幽道,「我都快急死了,哪还有功夫吓唬你?」

他知道定有大事发生,心内忐忑,脸色苍白却是货真价实的。

但如果真象众人所说的,伏击成功,容恬无损,那还会有什么大事这么了不得?

秋月对凤鸣的身体比对自己的身体更为关心,手忙脚乱地帮凤鸣探额头,抹了一把眼泪,渐渐止了哭声,垂下眼帘不说话。

凤鸣也不做声,直愣愣看着秋月,一脸想知道真相的坚持。

秋月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哀兵战术,轻轻启唇,非常犹豫地道,「是大王不许我们说的……」

「不许你们说什么?」

秋月猛地沉默。

凤鸣伸出手,在秋月袖子上轻轻摇了两下,低声央道,「告诉我吧。什么都被瞒着,我不想像个傻瓜一样。」

秋月把头垂得很低,手微微往回缩了一下。

「萧圣师他们在后面,负责擒拿溃逃的敌方大将。」

凤鸣听见自己老爹的名字,心里一紧。

难道那个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为「父」不仁的男人,竟马失前蹄,在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伏击战出了事?

他呼呼喘了两口气,唯恐秋月说出不详的消息。

「他们把这次伏击的主脑给生擒了,」只听秋月轻声说道,「是瞳将军。」

凤鸣憋得紧紧的一口气这才吐出来,忍不住埋怨道,「秋月,你痛快一点吧。不要一上一下的,害我提心吊胆。」停了一会,藏不住关切地问,「萧圣师他没有受伤吧?」

秋月摇头。

「那摇曳妇人,采锵,秋星,烈儿他们,都还好吧?」

秋月点点头。

凤鸣大松一口气,傻笑两下,振作起来,「既然大家都平安,那么别的消息我都可以接受。你直接把事qíng告诉我,不要担心我受不起。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们这么紧张?」友好的拍拍秋月的肩膀。

他这种表态向来都会引起秋月等人的一阵偷笑,这次却不灵验。秋月勉qiáng挤出一个算是笑的表qíng,却比哭还难看,视线似乎不敢和凤鸣直触,一直看着糙地,继续道,「大王审问了瞳将军,瞳将军说这次计划确实是若言和瞳少爷策划,但若言并没有参与狭道的伏击。」

「哦!」凤鸣为使秋月宽心,做出一个不在意的表qíng,淡然镇定点头道,「这个我已经猜到,若言这么狡猾,能够趁机除去是幸运,不能除去,也不值得苦恼。」

心里暗自盘算,说来说去,最不妙的地方也只是抓不到若言而已,但仅仅这样,并不需要对自己隐瞒什么。

想到这里,脑里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一个小小的肥皂泡在脑海里迸裂,些许危险和不安四处飞溅开来。

浑身一凛。

凤鸣若有所思,凝住了笑脸,「若言一直视容恬为心腹大患,他一手策划的绝妙陷阱,为什么不亲自参与?难道他知道容恬会看穿他的诱敌之计?」看向秋月。

秋月眼睛里藏了很多复杂的哀伤,和凤鸣偶然对上双眸,连忙把视线别开,摇头道,「不是的,若言没有想到鸣王会猜出他已经苏醒,还以为大王一定会在这个狭道中埋伏。鸣王你看那个狭道的地形多可怕,如果不是大王事先有准备,瞳将军的人马真的有全歼我们的能力。我们可都算是死里逃生了。」

她说得虽然不错,凤鸣却越发觉得诡异,沉声问,「那若言到哪里去了?这么重要的伏击,除非有比这更紧要的事,否则他不可能不亲自参与。」

他一问,秋月怔了一怔,仿佛被这个问题触动了伤心处,用衣袖掩着眼睛,又是一阵无声哭泣。

凤鸣却再没有开始的急躁,握着秋月微微颤抖的手,有点不敢确定地自言自语,「难道他……领了另一路人马?难……难道他……」直勾勾盯着秋月。

这时,连他自己的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秋月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猛然伏入凤鸣怀里,悲声痛哭起来,「夜袭都城营救太后风险很大,若言以为大王绝不会带着鸣王一起冒险。瞳将军说,若言自己领了离国的一队jīng锐,趁机去袭击我们的营地……」

凤鸣骤然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我会留在营地。」

若言那个可怕的男人,竟然宁愿放弃亲自伏击容恬这个大敌的机会,而去袭击营地只为了抓住自己?

脊背上一股寒流窜过。

「容恬把营地里面的jīng锐,全部抽调一空。」凤鸣眸光骤沉,努力压抑心头那阵寒意,缓缓倒吸一口凉气,「西雷jīng锐,萧圣师的高手,永逸太子的人马……甚至连媚姬大部分的家将护卫,都在这里。」

唇上血色尽退,半晌,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媚姬,三公主,容虎他们……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他茫然地看一眼秋月,「还有秋蓝……」

◇◆◇

这些秋月早就知道,但听凤鸣说起,心里猛然一颤,点了点头,眼泪珍珠断线般滚落下来。

「若言杀入营地,发现全营jīng锐尽出,会猜到计谋已经败露。如果在营地又找不到我,一定会气急败坏。」凤鸣愣愣说了两句,脸色骤变,从糙地上猛然跳起来,「他会把所有人杀了泄愤!不行,我们要立即回援!我要去见容恬!」

秋月一把死死拽住,「鸣王,别去!大王说了不会回援。」

凤鸣激烈答道,「不回援,他们就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他想到什么,簌然一惊,目光犀利起来,「你们就是为了这个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直到他们被屠杀殆尽吗?」

秋月被他斥责得一呆,讷讷放开凤鸣的衣袖,捂着脸痛哭起来。

凤鸣转身就朝容恬那方走,绵涯身形微动,拦在他面前,「鸣王……」

凤鸣扫他一眼,「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让开。」他心痛到了极点,声音嘶哑低沉,却出奇地具有威摄力。

绵涯等都愣了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以凤鸣今日的地位,除了容恬,谁还有胆子敢真的用武qiáng拦?要隐瞒的已经隐瞒不住,拦又有什么用。

凤鸣见绵涯不说话,径直从他侧边走过。

众人略一犹豫后,便不再阻拦,看他一人朝远处走,隔了一丈后,静静跟在他身后护卫。

已经停止厮杀的战场还残留着血的味道,殷红渗入泥里,仿佛几个世纪都会持续这种瑰丽的颜色。

三路厮杀过后的人马在狭道另一头集结。血战过后,军队还算整齐,士兵们按照队形坐下休息,有的挨在战友膝上呼呼大睡,有的正为战友包扎伤口,进食的进食,喂马的喂马,一部分仍持剑肃立,负担起警戒的责任。

深夜突袭,都是轻装上路,他们连帐篷也没有带一个,容恬这个主帅静静坐在崖下的一块大石头上,似在闭目深思。

周围的心腹侍卫散开一圈,都在两三丈外,人人屏息静守。

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打搅大王的安宁,不安的气息在这片混杂着血腥和胜利的树林深处飘dàng。

脸上平静的大王,却给人以难以抵受的庞大压力,这种压力从他所在的地方辐she至四面八方,连桀骜不驯的山风,到了他呼吸的地方,也不敢稍做妄动。

凤鸣一路过去,直过四五道哨岗。

侍卫们都认识他,又见他脸色不对,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向他查问,自动自觉让开一道口子,一声不吭地让他往里走。

他在容恬面前站定。

「秋月什么都告诉你了?」闭目沉思中的容恬嘴角微动,化成一丝苦涩的笑意,瞬间消失在如刀刻的刚硬轮廓上。他睁开眼睛,忽然皱眉,「你的额头怎么了?」

「别管我的额头。」凤鸣吐出一口气,用少见的严肃语气说,「容恬,我们要回援。」

「回援?回援哪里?」

「营地。营地里面一点兵力都没有,全部抽调一空。如果我们不去援救,他们必死无疑。」

容恬眼神清冷,淡淡反问,「我们去援救,他们就可以活吗?」

「至少有希望。」凤鸣见他态度冷淡,伸手握住他双肩,急切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若言也许已经攻下营地,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场苦战。而且……而且说不定他还会设下新的陷阱,但是容恬,为了容虎他们,我们至少尽力而为。立即回援,没时间了!」

qíng急之下,凤鸣用尽力气。容恬高大的身躯被他摇撼得晃动了几下,脸上却没有一丝动摇,只是将凤鸣双手从肩上抓下来,握在手里端详,隔了一会,看着凤鸣,「凤鸣,你真天真。我就喜欢你这样天真。」唇角动了动,似笑,却丝毫笑的感觉也没有。

凤鸣听得浑身发冷,结结巴巴道,「容恬,你说什么?你真的忍心放弃他们?」

容恬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沉痛瞬间转过,如一抹快得令人心碎的流星,「就算匆忙赶回去,若言想必已经攻陷营地。就算我们兵力相当,这种qíng况下,根本不可能靠武力将所有人救回来。一个不慎,还会掉入若言的陷阱。」

凤鸣仍不死心,努力分析道,「但如果我们赶回去,至少可以使若言忌惮三分,若言很有可能会暂时留下容虎他们的xing命,把他们作为人质。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和若言谈和,jiāo换人质?」

容恬凝视凤鸣。

目光里,藏了说之不尽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