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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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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诡异,烈儿一怔,「什麼我的故事?」仔细一想,会意过来,不在乎地笑道,「原来你说的是我当年在永殷大王身边的事,我陪你们家大王的前事,大家都听过,你要是喜欢,再说一次也无妨。哈哈,我听别人的故事多了,也听听自己的故事。」

他若有一丝惊惶失惜,或许事qíng就此打住,偏偏他脾气倔傲,脸上又副不怕你讲我怎样的嚣张表qíng。

卫秋娘用细长娇媚的凤目盯他半晌,似是看不过他这麼跋扈,轻吞樱唇,吐出两个字,「余làng。」

烈儿如遭雷殛,脸刷一下白了,漂亮的轮廓微微扭曲,眸中竟流露出一丝极胆颤心惊的恐惧。

他原本得意洋洋双手叉腰站在房中,此刻却似乎连双膝都撑不住身子,踉跄退了两步,小腿隐隐碰到一样东西,似是脚椅,慢慢向後摸著椅子坐了下去,良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卫秋娘见他忽然之间失魂落魄,也自知失言,她虽然泼辣凶恶,心肠也不坏,看见烈儿这般模样,反而有些不忍起来,放柔了声音道,「你不必害怕,这事我不再提起就是了。」

烈儿咬了咬牙道,「谁害怕了?你要提就提,用不著可怜我。」

话虽如此,声音却有点发颤。

他从小被选为容恬贴身护卫,机灵狡黠阅人无数,小小年纪连永殷王都玩弄於股掌,却从未见过如余làng那般冷血绝qíng,手段狠毒的人。

若言虽残bào可恨,但若要比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却远远逊色於那人。

到了此时,bī卫秋娘赴宴的事qíng早抛之脑後,烈儿彷佛无法再在这里待著,站起来扶著椅背稍停,等自觉脚步稳当了,立即向木门走去。

一拉开门,却骤然一震。

闪躲不及的凤鸣站在门前,窘得满脸通红,连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的不是。因为觉得还是我亲自来请比较有诚意,所以才赶过来,正巧遇上你们在房里说话,又不好意思就这样推门进去……」

烈儿到底不是常人,一震之後恢复过来,qiáng笑道,「烈手人不愿赴宴,我是劝不动了,鸣王自己再劝劝她吗?」

「不去就算了,不勉qiáng,不勉qiáng。」

「那属下先去办其他事了。」烈儿行了个礼,和凤鸣擦身而过。凤鸣乖乖站在一旁,等他去得远了,才走进房中,礼貌地招呼了一声,「烈夫人。」

卫秋娘不作声。

「今天我们为烈先生摆宴,庆贺先生愿意留下,不知道夫人肯不肯赏脸?」

「……」

「嘿,夫人不肯去就算了,我们也不勉qiáng的。不过我想先生应该挺希望夫人到场才是。秋蓝还准备了不少美食呢,?还有歌舞,容虎他们找了酒来,虽然不是什麼好酒,但是喝起来味道还不错。」

凤鸣早猜到这个看起来楚楚可怜,本质比茅坑的石头还硬的女人不会搭理他,唠唠叨叨说了一轮,算是尽了邀请的义务,也就不再多说了。

「既然夫人不肯去,那我就走了。宴会的酒菜,我会派人送一些过来。」凤鸣说完,老老实实告辞,脚到了门前,却再也迈不过去,犹豫了一会,似乎猛然下了决心,转身过来问,「那个……夫人可以告诉我余làng是什麼人吗?」

没办法,好奇心杀死猫。

偷听当然不是什麼好习惯……

不过,既然已经偷听到了,要他这个好奇宝宝装作没有这回事,实在太难了。

卫秋娘道,「你要真想知道,方才怎麼不当面问他,却来问我?」

她语带双关,一句话羞得凤鸣两颊微红,自忖道,这定是烈儿的伤心往事,在他背後问人,确实有失厚道。讪讪道,「夫人教训的是,凤鸣错了。」又对卫秋烺轻轻躬了半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卫秋娘虽然和他们相识不久,西雷鸣王的大名却是早就听过的,眼前这俊美男儿走博间过离国,出使繁佳,末了还大闹东凡,竟然连才华纵世的鹿丹也栽在他手里,背後又有西雷王容恬撑腰,俨然成为天下顶尖的人物,此刻匆匆数语jiāo谈,却和印象中大为不同,不但没有容恬一半的犀利跋扈,反而处处显得孩子似的毫无心机,倒单纯得让人吃惊。

但今日若非此人施展口才,一句「缩短天下一统的过程」一矢中的,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正中烈中流平中所想,烈中流又怎会甘心居於容恬麾下?

她目视凤鸣离去的方向,抿唇深思起来。

凤鸣接了一摏无头公案,又碰了一鼻子灰,虽然打算不再追问,但关心还是免不了的。出了走廊,迎面看见秋蓝和容虎并肩亲亲密密地过来,像正低声说著什麼知心话,咳嗽一声,促狭道,「可被我捉到了,娶了老婆就偷懒吗?」

秋蓝和容虎都猝不及防被他惊了一下,抬头看见是他,又都笑出来。

秋蓝矜持地和容虎站开了少许,嗔道,「鸣王也和他们一样,都来取笑人家。真讨厌,明明是大王下令完婚的,到了现在,却又整日拿我们取笑。」

容虎笑著解释道,「不是偷懒,歌舞那边有秋月秋星照看,秋蓝说在山林里闷了这麼多日,鸣王你一定饿得慌了,特意私下做了两道新菜,要我过去帮她尝尝味道。」

「那你就去尝吧,记得给我们留一半,别都吃光了。秋蓝别慌,我不会说出去的,免得你又被人笑。」凤鸣问,「你们从这边过来,见到烈儿没有?」

秋蓝道,「见是见到了,可没说上两句。他从我们面前过去,脚跟都不停一下,扔一句他要去检查城防就跑了。」

「他脸色怎样?」

「还不是和平常一样,挤眉弄眼,鬼头鬼脑的。」

容虎问,「怎麼?烈儿出了什麼事吗?」

「没有。」凤鸣摇摇头道,「我要他去请烈中流的夫人,那位夫人脾气不好,我担心她和烈儿吵嘴呢。你们去忙吧。」

离了容虎秋蓝,独自往回走。

主将府和西雷王官规模有云泥之别,地方其实很小,过了两个小门,抬头远远就看见正在前庭排练歌舞的秋月等人,又走两步,一个人影猛然地伫在面前,二话不说搂著他的腰,就把他打横离地抱起来,故意沈下脸问,「刚刚跑哪里去了?大宴快开始了,居然敢背著本王偷溜?」

凤鸣吗哪里怕容恬的黑脸,朝著他甜甜蜜蜜地一笑,索xing放松四肢,惬意地随他横抱,提起指尖往左边的房门一指,「我饿了,里面有点心。」

容恬果然把他抱了进去,不肯就这样放了他,让他坐在自己膝上,取过桌上的一小碟点心,用手捏了一点一点餵他,看著凤鸣吃得津津有味,不由笑道,「你的架子越来越大,天下也只有你可以享受本王的jīng心伺候。」

凤鸣中午吃得不多,先前众人排练歌舞活动了一下身子,後来又在主将府里跑来跑去,已经有点饿了,窝在容恬怀里,觉得又舒服又安心,也不作声,只管心满意足地让容恬餵饱自己。

容恬看他粉红色的舌头一下一下伸出来,只把自己指问掰下的点心卷进去,津液水光微闪,分外的诱人心动,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头侧边亲了亲,低声道,「那个羊肠套,我已经命人重做了,幸亏越重这个小地方总算有人养羊,新鲜的羊肠也是找得到的……哇!小坏蛋!」忽然骂了一声,把指尖抽回来。

上面已经让凤鸣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两三个均匀可爱的小牙印。

温馨的时间却最容易过去。

两人好不容易私下处了片刻,不一会儿各种事qíng就找上门,禀报军务的子岩例行过来向容恬回话,随同容恬到逹越重城的各将领也一一过来,各有自己的事qíng要向大王禀报。

凤鸣毕竟脸皮嫩,受不了众目睽睽下被容恬抱著,赶紧从容恬膝上跳下来。容恬拉也拉不住,只好让他坐在身边另一张椅子上。

隔了一会,暂时被安排负责探听四方qíng报的绵涯也来了,对容恬沈声道,「大王,繁佳的龙天看来已经完蛋了。」

凤鸣的心猛然一跳,转头去看容恬。

两人都不怎麼惊讶,毕竟摇曳夫人早就告诉他们龙天死期不远了。

可惜自从若言夜袭大营得手,容恬失去控制繁佳的最佳筹码三公主後,这份所谓的大礼,已经不能算是大礼了。

容恬问,「龙天什麼时候死的?毒发身亡吗?死的时候什麼人在身边?」

绵涯摇头道,「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只是零星听到一点消息。这个地方太闭塞了,道路也不好走属下猜想,要是消息能传到这里,可见龙天死了已有一段时间了。」

消息四方散播,以水路最畅顺最快,阿曼江贯通同国、永殷、繁佳、昭北,消息传过来倒也不慢,只是越重城在山林狭道之中,又会拖延几日。

容恬命绵涯再去打探。

凤鸣在一旁问,「现在怎麼办?没有了三公主,龙天又死了,繁佳王族现在算是彻底完蛋,若言很有可能会到繁佳。」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得到。若言垂涎繁佳已久,早就在繁佳布下不少可供利用的棋子。繁佳西北一带受阿曼江支流灌溉,肥沃富饶,得到这大片好地,将成为若言争霸天下的大好本钱。」

「他如果实力大增,对我们很不利呀。」凤鸣紧张地问,「那我们现在怎麼办?糟了,现在你的西雷王位还没有拿回来呢,如果瞳儿还是继续和若言勾结,我们就惨了。」他对於打仗之类的流血事qíng向来没有把握,一想到只要开战,必然屍体遍地,血流成河,立即忍不住大挠其头。

容恬见他忧虑形之色,倒觉得有趣,笑著在他脸上轻薄了一把,「对呀对呀,对我们很不利呢。鸣王快点想个好办法出来,为本王解忧,不然就当你办事不力,今晚本王要在chuáng上惩罚你哦。嗯,打多少军棍才好呢?」

此时绵涯已经出去,但还有两个侍卫刚好进来回话,都将容恬的话听在耳里。

凤鸣羞不可抑,红著脸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亏你还是大王,居然拿国家大事开玩笑。要办法的话,本鸣王今天不是刚刚才帮弄来一个厉害的丞相吗?不过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出发,先把西雷王位夺回来再说。」

容恬点点头,正色道,「不错,正该如此。」

这样一来,就是认可凤鸣的想法了。

第三十一章

太阳下山的时候,准备已久的宴会终於开始。

由於美食和美酒都挺缺乏,而越重城中种种东西都不齐全,规模和奢靡远不能与王宫宴会相比,但这次是从东凡出发後,第一次算是比较正式而且意义重大的宴会,每个人都兴致勃勃。

容恬和凤鸣坐了首位,两人共用一张呈放酒菜的小矮几,为了表示对烈中流的重视,又特意命人把烈中流的位置布置在他们隔壁。

不多时,听见侍卫传话进来,禀报道,「丞相往这边来了。」

凤鸣和容恬同桌,在下面踢容恬一脚,低声道,「快点站起来去迎。」

容恬也低声道,「我是大王,他是丞相,怎麼要我迎他。」

「笨啊,礼贤下士,才能够笼络人才。」

看见凤鸣瞪眼,容恬才不捉弄他,宠溺笑道,「你辛苦请来的人,本王怎麼敢怠慢。」领著凤鸣,和众人一起到问口迎接,果然看见烈中流已经到了。

「拜见大王,鸣王。」烈中流看见他们出迎,只是淡淡一笑,就便行了礼。

他身材颀长,举手投足间行止有度,又穿了一身清慡的白衣,腰间随意挽了条天蓝色腰带,确是风度翩翩,顾盼生辉。

与当初在阿曼江边那又哭又闹的赖皮相判若两人。